焚城匹夫 第六十四章 鎮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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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大道是清河城最寬闊的一條街，直通南北城門，足以容納十二匹駿馬並排而行，因此即便這條街兩側的攤販比廬陽街上的還多出不少，走在其間也不覺擁擠的。

    經過一處胭脂鋪子，方南停了片刻，在一旁的糖水攤掏錢買了一碗糖水，就着熱氣仰首一飲而盡。

    糖水入喉，數年未食人間煙火的方南竟只覺脾胃一陣溫潤，甜味滋長，頗有回味無窮之意。

    賣糖水的是個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的婦人，此刻有些驚訝地望着方南，大概是沒看到過這種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的公子哥會在街邊喝糖水。

    方南瞧見這位大嬸的目光，啞然失笑，望了望梧桐山的方向後，放下碗，沿着街道離去。

    一路上又經過不少攤子，方南時不時停下，一會兒蹲在牆角大口吃着陽春麵，還不忘讓老闆多加點香醋，一會兒又吮着冰糖葫蘆看着猴戲，精彩處就把糖葫蘆叼在嘴裏鼓掌叫好，而當他身後的小男孩好不容易擠到前面時，回頭卻驚異地發現擋着自己的那人已經出現在卦攤前，和算命先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就這樣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方南才到了清河城的中心一帶，周圍越發喧囂，他仰臉望去，梧桐山的距離似乎連變都沒變。

    靈魂之力在體內自行運轉着，一股股清涼的感覺在靈台四周環繞，方南輕輕舒了口氣，此時他的心境才算穩定下來。

    「奪人造化，就得承其因果，這回純粹是自己自作自受啊」

    方南內視片刻，確定心魔已經暫時消隱後，眯了眯眼，喃喃自語道。

    過了一個街口，方南估計了一下此地離梧桐山的距離，正準備稍微快一點過去時，一陣騷亂忽而從背後不遠處傳來。

    方南回身望了一眼，卻見此刻街邊的小販一個個恨不得多生兩隻手一般，拼命把自己攤位的東西向兩邊搬去，而周圍的行人也紛紛四散逃避。

    方南若有所覺，展目向街道盡頭望去，遠處騷動更甚，隱約可見煙塵揚起。

    不一會兒，陣陣馬蹄聲驟風急雨般轟然傳開，卻是六七名騎士，鮮衣怒馬，氣勢驚人，簇擁着一名紅袍少年縱馬而來。

    紅袍少年面色傲然，手中緊握一根七尺長鞭，一路上有人稍稍閃避慢了的，就是一鞭抽出，空處傳響，被抽中的人大多登時皮開肉綻，痛苦倒地。

    方南神色不變，淡淡轉過身，也向右側靠去，省的波及了自己，他會忍不住出手教訓一番，這種一看就是紈絝子弟耀武揚威的事，此前耳聞不知多少，實在沒興趣搭理。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事後處理起來也麻煩。

    他總不能像前世讀到的那些傳奇故事裏的主角那般，扮豬吃虎惹上對方，再把其打的爹娘都認不出來吧？

    轉眼間紅衣少年一行人就到了方南剛過的一個街口，速度不減反增，一個挑着扁擔的瘦弱老者正從街口出來，低着頭步履艱難，卻是沒有察覺到即將奔襲而至的駿馬。

    紅袍少年見到眼前這一幕，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將鞭子一收，一扯韁繩，竟是準備直接用馬撞上去。

    眼見老頭就要喪身於馬蹄下，方南眉頭終於皺起，腳尖一點，正欲出手，忽而又傳來一陣驚雷般的馬蹄聲，硬生生將紅袍少年一伙人的聲勢壓了下去。

    轟！

    一匹渾身閃爍着耀眼光澤的銀鬃白馬忽而自街口的另一個方向竄出，旋即在方南驚異的目光中，重重與紅袍少年撞在了一起！

    希津津！

    慘烈的馬嘶聲霍然響起，只見在這匹白馬的衝撞之下，紅袍少年一個趔趄，連人帶馬一同倒飛了出去，「嘭」的一聲，狠狠摔在了兩三丈外的青石地面上。

    紅袍少年身後的幾名騎士大驚失色，連忙扯着韁繩停住馬頭，其中兩人飛快下馬上前扶起了自家主人，另外幾人則圍攏過來，面色不善地看向銀鬃白馬上的人。

    另一邊，抬着扁擔的瘦弱老頭只覺自己身邊環境一變，茫然地抬起頭，卻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十幾丈外，向身旁望去，一名清秀的白衣青年負手而立，面色平靜地笑了笑，又轉身看向街口處。

    馬上是一位身着華貴紫袍的青年，看上去不過二十歲上下，面色冷峻，見幾人圍住自己，不但不慌，反而噙上了淡淡的笑意。

    「混賬東西，衝撞了我家公子還笑得出來，找死！」

    其中一名虬髯大漢當即大怒，爆喝一聲，手腕一翻，一鞭抽來！

    「滾開！」

    青年微微一笑，還未見他有何動作，勉強站起來的紅袍少年見到自己手下動手，登時肝膽俱裂般怒吼一聲，腳跟一頓，身形猶如鬼魅，下一剎就到了二人之間。

    虬髯大漢手剛揚起，突然見到自己的主子插到了面前，急忙將鞭子抽回，還未反應過來，下面的紅袍少年早已一鞭狠狠抽出，「啪」地一聲，大漢的面龐上立馬多出了兩道血印。

    「少主，你」

    大漢外功高深，皮糙肉厚之下挨了這一鞭子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摸了摸臉頰，疑惑不解地望着馬下的紅袍少年。

    「你是眼瞎嗎，連鎮南侯爺都不認識？」

    紅袍少年見自己這手下的反應，又是一陣怒氣上涌，手腕一抖，這一次竟是用上了渾身力道，虬髯大漢痛哼一聲，捂着被抽中的腹部彎下腰，不敢再出聲。

    冷冷望了此人一眼後，紅袍少年才轉過身來，滿臉笑意地對着紫衣青年拱了拱手：「小弟見過侯爺，方才有所衝撞，都是狗奴才不懂事，還望侯爺海涵。」

    俊朗青年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伸手撫摸着馬背上的純銀色鬃毛，淡淡道：「曾賢弟好大的排場，玄武大街上縱馬，海涵可不敢當。本侯記得上次就告知過令尊此事了，怎麼，這清河城的鎮守將軍，就已經能不把本侯放在眼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