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目睹這一切的蒲英,這才意識到:「紅軍」還沒輸。
對比師長、班長等人的鎮定,她馬上為自己在遭遇狙擊後一系列驚慌失措的表現,而大感羞愧。
突然變得清醒的頭腦,一下子給出了「事後諸葛亮」式的批評意見。
你躲開狙擊手後,幹嘛傻乎乎地往回跑啊?是要報信嗎?那你身上的電台是幹什麼用的?
難道班長不在身邊,你就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嗎?你忘了你的任務是什麼了嗎?
一號陣亡了,班長犧牲了,連馮參謀也……被俘了。
你可以生氣,可以悲傷,但你怎麼能忘了——還有二號三號的後備指揮所呢?
只要他們還在,只要他們還在指揮,「紅軍」就沒有輸!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讓蒲英一下子不再茫然了。
當看到「藍軍」打掃戰場的士兵向這邊搜索過來時,蒲英趕緊借着樹叢的掩護,機靈地撤出了樹林。
她為了避免遇到來路上的那個敵軍狙擊手,一直向着斜側方向逃跑。
蒲英這一跑,確實是躲開了「藍軍」,但也和「紅軍」趕來救援的部隊錯過了。
「藍軍」的飛鷹特戰隊結束了戰鬥,但也不可能在「紅軍」戰區的腹地久待,很快便在直升機的接應下帶着俘虜們撤退了。
至於「陣亡」的常師長,自有演習指揮部派來的專機,將他接回了訓練基地。
稍加洗漱,連迷彩服都沒來得及更換,常安便一身征塵地走進了作戰指揮大廳。
坐在前排的幾位總部和軍區首長,對他點點頭,也沒有點評,只是讓他先就座觀戰。
快要被這裏金燦燦的將星閃花了眼的常安,很自覺地朝後排走去。
「常師長,這裏。」坐在第二排正中的龐副軍長卻向他招了招手。還指了指身邊的空位,顯然是為他特意準備的。
「……首長,我給飛龍師丟人了。」常安坐下後,還有點忐忑不安。很擔心這位脾氣一向火爆的前師長會大發雷霆。
「唔,你是說『陣亡』的事?沒事,你要是被俘了,才丟人。陣亡還好,還好!」
龐巴頓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心裏揣測着。常安面上還是不敢怠慢,繼續「沉痛」地說:「仗打成這樣,我有責任。」
「嗯,你是有責任!」龐副軍長神情嚴肅地說完,卻又重重地拍了拍常安的肩頭,憋不住笑了起來,「多虧有你啊,飛龍師才能支撐到現在。」
「首長?」常安這回是真的愣住了,完全沒想到龐巴頓能給自己這麼高的評價。
「紅藍軍實力差距之大,我們都很清楚。『紅軍』沒在第一天被消滅。就是個勝利。」
龐巴頓的話,讓周圍坐着的幾位首長都忍不住點頭附和。
常安的情緒完全放鬆了下來,「首長,如果沒被消滅就是勝利,那您的要求也太低了。」
龐巴頓的眼睛不禁一亮,湊近了,低聲說:「說吧,我就知道你還有絕招沒使出來。」
「不是我有什麼絕招。後面的仗,全看我們的主力裝甲團了——那可是首長和前任首長們帶出來的鋼鐵部隊,只要他們沒被打垮。我們就不會輸。」
龐巴頓點頭:「嗯,明白了。297高地,生死之戰啊!」
周圍的將軍們也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大屏幕上的畫面。
演習總指揮很是善解人意地將激光教鞭指向大屏幕下緣一排小方格畫面中的一個,「把297高地的戰況放大!」
轉瞬之間。通過現場四周的氣球懸掛的戰場電視系統,傳回了實時戰況的視頻。
297高地前,「藍軍」集團正在組織今天的第N次進攻。
經過昨日和今天的攻防大戰,「紅軍」集團的坦克裝甲車已經幾乎在陣地前損失殆盡。
「藍軍」卻又新到了一個裝甲團的增援,實力大增。
在費了半天勁將陣地前的報廢車輛拖走後,「藍軍」整整兩個營的裝甲部隊開到了攻擊出發線後。
馬達轟鳴。數十台車輛的排氣管「突突突」不停地噴吐着藍色的煙霧,車體也在蓄勢待發中不住地顫慄,好像是一群鼻孔噴着粗氣、前蹄不停刨着地面、隨時準備衝上去將鬥牛士挑翻的西班牙蠻牛。
「紅軍」陣地上則靜悄悄地看不見一個人影,顯得有些詭異。
龐巴頓點評道:「看見沒,『藍軍』都打瘋了,連試探性攻擊都不要了,一來就擺開了整營建制的攻擊。來者不善啊,他們這是想一鼓作氣拿下高地。小常,你看,我們能守得住嗎?」
「首長放心。」常安這會兒的口氣可沒有剛才那麼「謙虛謹慎」了。
「嗯。」龐巴頓不再說什麼,繼續關注着戰況。
「藍軍」的攻擊毫無徵兆地發動了。
「日嗡——日嗡——」,一排排炮彈和火箭彈帶着嘯聲傾瀉到「紅軍」陣地上,硝煙和火光沖天而起,陣地上被強烈的衝擊波震得飛沙走石。
彈幕之後,裝甲火箭掃雷車先導,火光連閃之後,「紅軍」前沿陣地前的雷區被炸出了幾道火龍。
坦克和跟隨其後的步戰車,立刻沿着新開闢出來的通道,向高地發起了第一輪衝擊。
眼看「藍軍」的鋼鐵洪流,就要衝出雷區的時候,「紅軍」陣地的山脊上出現了十餘個反坦克導彈小組。
「嗖——嗖——嗖——」,十幾枚拖着長長尾焰的反坦克導彈準確命中了「藍軍」攻擊隊形的首尾車輛。
被擊毀的車輛,頓時把「藍軍」車隊堵死在雷區內,前後左右都無法動彈。
眼看「紅軍」的士兵舉着各種反坦克武器衝過來,「藍軍」車隊中的一輛坦克猛地噴出一股黑煙,開足馬力向前車撞去,試圖將它頂到旁邊,好讓出通道。
可惜來不及了,幾名肩扛火箭筒的戰士出現在陣地側方。他們向這輛推車的坦克發射完火箭彈後,很快就鑽進陣地的交通壕里隱蔽起來,躲開了「藍軍」步兵追擊的彈雨。
「藍軍」車隊後方。一輛還沒進入雷區的坦克的艙蓋被掀開,一名上尉站了出來,端起望遠鏡向「紅軍」陣地觀望,正好看見那些像兔子一樣向陣地縱深轉移的「紅軍」火箭筒戰士。
他很快又在山脊上發現一組反坦克導彈小組。
「藍軍」上尉急忙按住胸前的送話器。大喊:「敵反坦克小組,方位……」
話音未落,頭上已經紅煙滾滾。
「藍軍」上尉目光呆滯地放下望遠鏡,再向敵人陣地看了看,感到不可思議。他的位置。距離敵軍前沿陣地已經有一千五百米左右,已經是狙擊步槍的有效射程之外了。
對面的狙擊手有這麼厲害?
要不然,就是他埋伏在雷區之內?那他不要命了?火箭彈掃雷可是真的實彈啊!
「藍軍」上尉頓時對「紅軍」士兵生出了幾分敬意。
這時,「藍軍」的炮火又起,囂張地覆蓋了「紅軍」陣地前沿,準備掩護「藍軍」第一波次的攻擊車隊暫時撤離。
誰知這一回,「紅軍」陣地的炮兵參謀準確地測出了「藍軍」炮兵陣地的方位,呼叫等候已久的「紅軍」自走炮營,幾個炮火覆蓋將「藍軍」的炮兵陣地打啞了,為「紅軍」減輕了壓力。
不過。「藍軍」的掃雷車再度加寬了雷區通道,使得受困車隊又開了回來,隨後「藍軍」又發動了一波接一波的衝擊。
「紅軍」陣地上則以三人為一戰鬥小組,各組防守的目標和區域明確,但又能自由結合,專門對「藍軍」的指揮車下手,反坦克導彈、火箭彈打得「藍軍」的裝甲車輛不斷地冒起白煙。
「紅軍」的戰鬥小組,就像狼群一樣,咬得「藍軍」那些西班牙蠻牛一般的裝甲攻擊集群,支離破碎、遍體鱗傷。
「藍軍」陣地縱深。一片小樹林中的隱蔽地帶,一名上校在裝甲指揮車中命令:「二營,衝上去!配合一營,殲滅正面之敵。」
又是數十輛坦克和裝甲車轟鳴着沖向「紅軍」陣地。
忽然。震耳欲聾的「日嗡——日嗡——」之聲又起。
不過這一回輪到了「紅軍」的炮群發威,再加上「紅軍」陣地上的火箭彈齊射,很快將「藍軍」分割成了相互不能呼應的三節。
突在最前沿的幾輛坦克和裝甲車,也很快被「紅軍」的狼群小組給啃掉了。
上校見這次進攻又失敗了,只得下令:「撤退!」
「藍軍」放出煙霧,「紅軍」失去目標。不得不停止炮擊。
趁此機會,藍軍的裝甲部隊紛紛倒車,後撤。
剛剛收拾了一輛「藍軍」步戰車的苟旭東,忽然靈機一動,大手一招:「尖刀排的還有誰,給我過來!」
他雖然還沒有官復原職,但在戰士們心中還是真正的排長。
劉毅剛剛發射了一枚火箭彈,追尾敲掉了一輛坦克。聽到排長召喚,他立刻甩掉火箭筒,大步跑過來問:「排長,啥事?」
靳明也在附近,正端着一挺輕機槍,監視着從一輛運兵車裏陸續走出來的俘虜。
和其他人一樣,聽到排長召喚後,他倒退着走過來兩步,眼睛和槍口都還一直對着「藍軍」士兵。
「走,給他們唱一出『木馬計』!」苟旭東邊說,邊動手扯下幾名「藍軍屍體」上的臂章和帽徽,給自己和手下的士兵們戴上。
在「藍軍屍體」和傷員俘虜的破口大罵聲中,苟旭東帶着劉毅靳明等六個人鑽進了那輛編號為304的「藍軍」步戰車,在煙霧的掩護下尾隨「藍軍」撤離了「紅軍」陣地。
「藍軍」攻擊出發線後,一名少校站在車長位上,手舉車台送話器,正在調整「藍軍」戰車的陣型。
他很快注意到304號戰車像個沒頭蒼蠅似地開過來,和自己一錯身後,又向縱深橫衝直撞地開過去了。
少校大怒;「304,304!怎麼開車的?倒車,倒車!向我靠攏,向我靠攏!」
304好像根本沒聽見,繼續向後猛衝,眼看着就超過了後方的所有裝甲集群。並且馬上就要衝進縱深處的那片小樹林了。
少校猛然醒悟:「攔住304!攔住它!前指,前指,請馬上撤離,304號車形跡可疑。正向你方撲來!」
作為「友軍」,「藍軍」車上的武器系統無法鎖定304車。少校只能調動着周圍的車去攔截304,結果坦克、裝甲車、運兵車等,倒車倒得亂成了一團,更加追不上那輛「特洛伊木馬」。
剛才指揮了整個攻擊戰役的「藍軍」上校團長。看到304號車開足了馬力向自己衝過來,而本車已經來不及發動,當機立斷地下令:「棄車!」
但還是來不及了。
他和參謀們剛跳下車,劉毅就從304號車的車長窗口鑽出來,右手一掄,一包演習炸藥「咣」地一聲砸到了「藍軍」指揮車上,並響起了爆炸的巨響。
同時,苟旭東帶着靳明等人端着槍從「木馬」後衝出來,一通橫掃之後,「藍軍」上校和手下的頭上都是紅煙滾滾了。那輛指揮車也冒起了白煙。
當然,這些掛着「藍軍」標誌的「紅軍」士兵們,也被很快撲過來的「藍軍」給「擊斃」了。
上校團長很惱火地走到以苟旭東為首的「紅軍屍體」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大聲說道:「有這麼亂搞的嗎?說,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對不起,首長!你不能問我,我也不能回答你的問題,因為——」苟旭東指了指二人頭盔上的紅煙,「我們都陣亡了!」
「少給我來這套!我命令你說!」
苟旭東乾脆轉過身。對着手下的士兵喊道:「兄弟們,我們已經退出了演習,可以放鬆一下了!來,跟我唱支歌!一身迷彩一桿槍。預備,唱!」
劉毅、靳明等人扯着喉嚨,在苟旭東打的節拍指揮下,齊聲唱起了英雄尖刀連的連歌;
「一身迷彩一桿槍, 錚錚鐵骨響
一腔熱血一身剛, 巍巍頭顱昂
飲甘苦艱險尋常。 戰靴踏輝煌
從軍行志在四方, 伴我軍旗楊
一聲吼虎躍山崗, 龍騰卷巨浪
氣如虹豪情萬丈, 振我軍威壯」
他們雖然只有六人,卻依然唱出了氣壯山河的豪情。
上校沒轍了,看着這幫二杆子兵,又好氣又好笑。
這時,剛走過來的一名中校,命令手下人對「紅軍」士兵搜身。
結果從靳明的兜里搜出了個錢包,裏面有一張他和一名笑得甜美可愛的女兵的合影。
「原來是土匪團的,怪不得!」中校將相片拿給上校看,他們都從相片背景的團部大門上,認出了土匪團的番號。
「首長,請把相片還給我!」靳明不滿地說。
中校仔細看了看相片上女兵的模樣,點點頭:「女朋友很可愛嘛!」
靳明的臉有些紅了,好在被迷彩油遮住了,也不是那麼顯眼,不算太丟尖刀連的臉。
他也不說話,只是執着地把手伸到中校面前。
中校把錢包遞過來一半,又縮了回去,「如果是在真的戰場上,你已經再也見不到心愛的姑娘了!」
靳明一愣。
中校又問:「你會後悔嗎?」
靳明本能地搖搖頭,隨即又重重地搖搖頭:「我不後悔!只要她在後方能平安幸福,我願戰死疆場!」
中校微微一笑,滿意地說:「看來,土匪團也不都是土匪嘛。」
隨即,他轉過身厲聲下令:「我現在代替團長指揮,各營調整隊形,準備下次攻擊!」
「藍軍」對297高地的攻擊就像潮水一樣,一波接着一波。
但是「紅軍」的防守固若金湯,反擊也打得有聲有色。他們的戰法靈活多變,層出不窮,「藍軍」的炮火優勢後來也丟失了,對「紅軍」形不成火力壓制,於是這裏的戰鬥打成了膠着狀態。
「紅軍」的戰旗,一直高高地飄揚在297高地的主峰上。
龐副軍長看得很是過癮,連聲問常安:「你是怎麼調教的?這個營連級的戰術和指揮水平,怎麼都跟團級差不多了?你不是作弊了吧?一個團怎麼會有這麼多優秀的反坦克射手?」
「報告老首長,您很早以前就提出了『全師特種化』的概念,我今年在軍事訓練中也是進一步貫徹了你的這一指導思想。我們首先在土匪團提出了要實現——單兵特種化、士兵排長化、排長連長化、連長營長化、營長戰役化的目標。現在,已經初見成效了。」
「呵呵,是你乾的實事,就別拍我的馬屁了。」
龐巴頓聽得眉飛色舞,對這個能讓飛龍師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新師長,他是越看越順眼了,以前的一點芥蒂也完全不存在了。
這時,旁邊的一名將軍忽然「咦」了一聲:「藍軍是怎麼回事?297高地打得這麼激烈,還從攻擊預備隊中抽出一個偵察連,跑到9號地區去幹什麼?」
一名參謀說:「根據藍軍前指的戰情通報,在9號地區發現疑似紅軍指揮所的電台信號,所以不得不抽調兵力進行搜索。」
眾人一時無語。
坐在指揮大廳能清楚看到紅藍雙方一切動向的將軍們,自然知道「紅軍」的前指根本不在9號地區。
常安聽到這個最新情況,心中一動:難道是小英子?她竟然還在孤身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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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蕾同學,不是英雄救美的節奏,是英雄鐵血、釜底抽薪的節奏。}
另,文中的連歌改編自一部軍旅劇的插曲,小江可沒那個作詞的本事。
還有,文中的戰役戰術,也是參考借鑑了一些軍旅影視小說和央視軍事報道的描寫。
說實話,小江其實也是個軍盲,但就是喜歡軍人的戰鬥精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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