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垚口中感到一股咸腥味,嘴一張,一顆斷牙和着殷紅的鮮血,吐到了手掌中。
四周一片寂靜。
所有的人,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索性愣在了當場。
女兵們和蒲英是同樣的震驚,震驚於——敬愛的馮教導員,竟然是剛才那場殘酷遊戲的幕後主使!
不對,他不是在幕後,他是在台前!
瞬間,那個溫煦儒雅的,對女兵們就像鄰家大哥一樣親切和藹的優秀教導員形象,在她們心中崩塌了!
孫梅等人一愣之後,都忍不住為蒲英叫好:「打得好!該打!」
史香玉皺着眉頭,說不出話來。她心中的怒意,也像潮水一樣開始上漲着,但又本能地強自壓制,不要爆發出來。
阿娜爾古麗不敢置信地轉向李琪:「那個,真的是教導員嗎?」
李琪轉頭發現她的大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不禁喉頭一梗,要深吸一口氣才說出了「是真的!」三個字。
「為什麼啊?教導員他為什麼要這麼,這麼……」阿娜爾古麗的淚水奪眶而下,委屈得不知說什麼好,終於還是用了蒲英的說法,「……變態?」
鬼臉頭目見女兵們的情緒不對,急忙上前擋在馮垚身前,對蒲英說道:「聽我說,姑娘們!你們先別激動!這是訓練!是被俘訓練!是我們每個特種兵的必修課目!大家先冷靜一下,聽我解釋好嗎?」
其實,蒲英並不是不冷靜。
在制服鬼臉時,她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而在開了那一槍後,發現毒販們的槍里竟然是空包彈,她立刻明白了這是場騙局。
她當時的第一感覺,是「一場噩夢終於醒了」的如釋重負,是全然的放鬆,倒也來不及想到欺騙和傷害的問題。
當然,對教官這麼亂來的怨懟還是有的。但充其量也就是心裏有點惱火,還沒有到達出離憤怒的感覺。
是在聽到了馮垚的聲音,並確認了是他本人之後,蒲英才突然產生了重傷的感覺。
不假思索之下。她狠狠地揍了馮垚一拳。
一拳出手,反作用力帶來的劇痛,也讓蒲英又恢復了一點理智。
理智告訴她,自己剛剛毆打了一名級別遠遠比自己高得多的軍官!
她倒也不怕他會去控告自己,或是打擊報復什麼的——別問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她還知道,她今天就是把這個人打成豬頭,他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但是,這個認知反而讓她的心口更加堵得慌。
接着,蒲英看到了馮垚被打落的牙齒,看到了他流血的嘴角,她的心裏完全沒有一點解氣的感覺,反而更不願意看見他了。
見到鬼臉挺身而出,蒲英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你是誰?」
「你好!我是特戰二營的營長方霖天。」方營長伸出手。想和蒲英握手言和。
蒲英卻退了一步,像避蒼蠅一樣避開了他,然後指了指周圍問:「這麼說,這些人都是你的兵?」
方霖天尷尬地收回手。
但他完全繼承了師傅孟志豪的厚臉皮,又打着哈哈說道:「對啊,都是我帶出來的幾個不成器的兵!」
「方營長太謙虛了!不過,以你們老特種兵的身手和智慧,來陪我們女兵玩過家家的遊戲,實在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啊!」
蒲英的話中雖然不無諷刺,但她也瞬間想到了——剛才自己耍那些花樣的時候。其實這些兵油子都看穿了,卻還是放了水。
所以,她對二營的人,倒還沒有太多的惡感。
「呵呵。職責在身,得罪莫怪!好了,姑娘們,訓練結束了!」方營長又對着遠處的女兵們喊道:「你們受苦了!我們馬上來給你們治傷!」
二營的男兵們紛紛甩掉偽裝的黑頭布和擦爾瓦,趕緊去解救那些女兵們。
彝族少年阿卓則完全看呆了。
壯漢阿北要去查看吹箭手阿龍的傷情,路過阿卓身邊時。拍了拍他肩膀,「傻了吧?小子!我們可不是毒販,是真的解放軍,是真的在訓練,一點沒騙你!」
「可是,你們為什麼要騙她們?而且,還要那樣……」阿卓不願說出那些骯髒的字眼,只對着阿北鄙夷地說:「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傻小子,你懂什麼!我們軍人訓練,就是要從實戰出發!你覺得這樣就很殘忍了嗎?真實的戰爭,比這可殘忍多了!」
阿北的聲音很大,似乎有意讓周圍的女兵們聽見。
經歷了最初的震驚之後,女兵們現在也知道了這次訓練的特別意義。憤怒當然是有的,但多少比最初稍稍減輕了一些。否則,她們也不會接受剛才還對她們又踢又打的男兵們的幫助。
二營的這個考核小組對如何善後,早有準備。
男兵們很快在水井旁拉起了一道帆布圍牆,並在裏面奢侈地搭起了一個簡易的太陽能淋浴裝置,甚至還備好了香皂浴液和洗髮香波,以便讓女兵們能好好洗去身上的臭水和血污。
木桌木椅這邊,則擺上了清創消毒需要的各種藥品和器械,好讓隨行的衛生隊醫生給女兵們處置傷口。
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女兵們的些許憤怒——當然,只能是些許。
女兵們今天的遭遇,雖然是一場戲,但是她們在心靈上和肉體上所經歷的煎熬和傷害,卻沒有一點虛假,很真切,很疼痛。
這樣的痛苦,豈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消失,就能夠被治癒的?
在淋浴、換衣的過程中,她們大多沉默不語,行動遲緩,表情麻木。
蒲英表現得似乎更為反常。
她並沒有去洗澡,而是拿了自己的衣物背囊後,就直接走到醫療桌前,讓醫生給她處理傷口。
阿北已經把悠悠醒轉的阿龍背了過來,醫生剛剛給他檢查完。
蒲英見了,又忍不住問道:「他沒事吧?」
「沒事,你只是把他打暈了。他連個皮都沒破。就腦袋後面有個頭皮血腫,然後有點輕微腦震盪而已。」
隨隊醫生也是目睹了全部經過的,所以一個勁地安慰蒲英,倒將阿龍的傷說得很是輕描淡寫。其實。沒經過詳細檢查,他還不能保證阿龍的腦子裏有沒有血腫。只不過,特種兵對這種烈度的打擊,比較習以為常了,多半是沒事的。
蒲英心裏清楚自己當時完全是存着殺人之心的。此刻知道阿龍並不是生死仇敵,又見他正拿了包冰袋對着後腦勺冷敷,對他曾經的憎恨也就一下子消散了。
她一邊坐下一邊說:「對不起啊,我剛才出手重了點!」
「嘿嘿,理解理解,」這會兒的阿龍,也不像剛才那麼沉默寡言了,很是開朗地笑了笑,「換了我,在那種情況下。出手比你還重!」
蒲英對他的好手段倒也有幾分佩服,開口問道:「你是?」
「他叫梁文龍,苗族人,善於叢林追蹤和隱蔽,外號變色龍。」阿北在一旁,搶着答話。
「你的吹箭真的很厲害!」
說完,蒲英的目光轉向了阿北,「那你呢,叫什麼名字?」
那個阿北馬上點頭哈腰地道歉:「我叫童北寒,外號北極熊。對不起啊。我有罪!我悔過!我剛才都是奉命行事,你千萬要原諒我啊!」
梁文龍和正要準備給蒲英消毒的醫生,看着蒲英腿上的傷痕,也都忍不住搖頭說道:「北極熊。你可真下得去手啊!」
這讓童北寒心裏更加不安了。
幾天前,他在分配到這個類似「劊子手」的角色時,就曾經很不安地問方營長:「鞭打拷問女兵,這個,真的不會上軍事法庭嗎?」
被分配扮演「強、奸犯」角色的方霖天,沒好氣地說:「如果要上軍事法庭。那也是我上!你小子那點破事,還不夠格!」
總之,特戰二營的官兵們在海訓結束接到了不直接回營、配合女兵完成被俘訓練的任務後,全體都鬱悶了。
愛護女兵,是男兵的天職。現在,他們卻要倒行逆施,別說以後沒法面對女兵,就是其他營的男兵們,估計也會來找茬的。
二營向旅部推辭了數次,都沒能推掉這個任務。主要是因為,總教官孟志豪就是手把手地把方霖天帶出來的師傅,現在師傅讓大弟子來幫忙訓練小師妹們,小方營長還能說什麼呢?
方霖天等人,也都是過來人,自然很了解這種戰俘訓練後的心理狀況,所以為了不把女兵們給得罪死了,二營的人對事後的安撫工作做了一番精心準備。
但是,這些能有多少效果,他們心裏也沒底。
本來他們也想對女兵們適當放水的,可是跟隊的「監工」馮垚,卻全程指導和督促,讓他們演足了全套戲碼——今天的這些「暴行」,讓實施的男兵們,心裏也很不痛快。
童北寒小心翼翼地對蒲英說:「你要是氣不過,一會兒你再拿鞭子抽我一頓出氣,怎麼樣?」
蒲英的嘴角抽了抽,半響才問:「你們接受被俘訓練時,也會被吊着打嗎?」
「打?那都是最輕的!一營的那幫熊玩意兒,那真是把我們當階級敵人來整啊!老虎凳,辣椒水,鞭子蘸上鹽水抽,然後在正午的太陽下暴曬,人都快曬成肉乾了,有木有?……還故意在我們面前吃香的喝辣的,然後給我們灌人尿,晚上再丟進糞坑裏泡着……趕上那天晚上下暴雨,糞坑裏漲水,尼瑪,老子差點被淹死了,有木有?」說得口沫橫飛的童北寒,突然捂住嘴,「……哎呀,對不起,我說粗話了!」
蒲英笑了一下,「沒事,在軍營這麼久,什麼粗口髒話沒聽過?就是我們女兵自己,急脾氣上來了,還不是什麼話都能說出來。」
童北寒跟着笑起來,「總之,說起戰俘訓練啊,那真是一部斑斑血淚史啊!」
梁文龍也附和道:「是啊,當了特種兵,就得接受這些與一般部隊不一樣的特殊訓練——我們也認了。」
忽然,蒲英冷不丁地問:「但是你們。總不會安排,安排一場逼真的,強,奸。戲碼吧?」
童北寒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低下頭,囁嚅着說:「那個,那個是沒有。不過,不過。我們也有,比那個,更不能忍受的訓練……」
「是什麼?」蒲英追問。
「這個,還是不說了吧?你還是小姑娘呢,說了,怕你對男人都有心理陰影了——到時候,嫁不出去就麻煩了!」
童北寒本是一句玩笑話,蒲英聽了後,卻再也不發一言。
一直聽他們說話的醫生,揮手將童北寒趕開:「不說不說的。你還說了那麼多?人家小姑娘的三觀,早都被你毀完了!」
「嘿嘿,沒那麼嚴重吧?」
童北寒說着,一抬頭看見了剛剛走到蒲英身後的馮垚,忙站起來打招呼,「馮教導員!」
馮垚點點頭,走到前面來,默默地看着醫生給蒲英處理傷口。
由於她腿上的鞭痕太多了,只能在消毒上藥之後,用紗布和繃帶把整條腿幾乎都給包起來。
繃帶纏好後。醫生讓蒲英先穿上軍褲,然後才好給她處理腳傷。
看見蒲英費勁地往腿上套褲子,馮垚俯下身,「要幫忙嗎?」
「不用。」蒲英閃躲一下。避開了馮垚的手。
馮垚的手懸在半空片刻,又緩緩地放下。
他轉過臉,用平靜的語氣問醫生:「她的傷怎麼樣?」
「怎麼說呢?對男兵來說,這也就是皮外傷。但是,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難免會留下痕跡了。」
停頓了片刻。馮垚又問:「不影響走路吧?」
這次沒等醫生回答,蒲英搶着說:「放心吧,教導員!照樣能跑能跳,能上戰場!」
話里不乏辛辣諷刺之意。
馮垚扭頭看向她,卻見蒲英又避開了自己的眼神。
他心中嘆了口氣,然後見醫生正在往一個可摺疊的帆布桶中倒清水,便問:「這是要洗腳嗎?」
「對。」
「讓我來吧。」
說着,他已經蹲下身子,右手握住了蒲英的左腳腳踝。
蒲英一不留神,讓他捉住了腳踝,本能地掙扎了一下,卻發現他握得很緊。
「別亂動,小心扯到傷口!」
馮垚的語調中,自然地帶有給士兵訓話時的威嚴,但又不會強勢得讓人討厭。
這一回,蒲英不知怎的,並沒有太掙扎。她大概是覺得堂堂一名少校,給自己洗腳,這要是把他一腳踢開,也有點太蠻不講理了。
洗就洗吧,別以為洗個腳,就能贖罪!
蒲英心裏這麼想着,也就麻木不仁地隨他去了。
一旁的梁文龍看出點什麼,衝着童北寒使了個眼色,說:「走,我們去看看那個傻小子。我對他倒是挺感興趣的,居然跟了我們一路,也沒讓我發現……」
兩人避嫌似地走遠了。
馮垚沒有理會別人,只顧着將蒲英的兩隻腳輕輕放到水中,等足底傷口處的襪子浸透了水後,才開始慢慢地給她脫襪子。
蒲英足底的襪子,其實都磨穿了,殘留的纖維和血肉粘連在了一起。
馮垚生怕把她弄痛了,很小心地,一點點將那些纖維揭去。
蒲英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的動作,也看到了他的額頭上逐漸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在他終於褪下了自己的一隻襪子後,蒲英才涼涼地說:「我已經打過嗎啡,沒痛覺的。」
說完,她自己動手,一下子將另一隻腳的襪子脫下來甩掉不要了,臉也轉向了一旁,再也不看馮垚一眼。
她的舉動,仿佛是在告訴馮垚:你剛才的那一番做作,全是演給瞎子看了。
馮垚很明白她的意思,卻並沒有生氣,而是繼續對着那隻傷腳檢視起來。
「這些纖維太細,都嵌到肉里了,強行拉出來的話,會造成新的傷害。」他的話既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解釋。
蒲英聽到了,也不吭聲。
過了一會兒,馮垚終於將蒲英腳底的纖維、石粒、明顯的尖刺等雜物,清除得差不多了。
他又將桶里的髒水倒了,接過醫生遞過來的生理鹽水和雙氧水液,交替沖洗起來。
醫生贊了一句:「馮教導員。你的急救基本功,做得很好嘛。」
「因為我和梅醫生很熟,多少受了點薰陶。」
「梅醫生?那可真是個牛人,多面手啊……」醫生感嘆了一下。便開始給蒲英的腳進行徹底清創。
馮垚又對蒲英說:「英子,回去後讓老梅給你配點藥。我想,他能讓你的傷好得更快一點,疤痕也不會太明顯。」
「那我也只領梅醫生的情。」
「那是自然。」
馮垚說完,繼續蹲在地上。一直幫忙托着蒲英的腳踝,好讓醫生方便操作。一隻腳處理完了,又換另一隻腳,他都這麼一直蹲着。
蒲英終於慢慢回過了身,低頭看着他穩健有力地托着自己腳踝的兩隻手,忽然開口問道:「如果,我剛才是真的投降呢?」
「沒有如果,我知道你只會假投降,爭取脫險的機會。」
蒲英沉默片刻後,又問:「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沒有機會脫險。我可能真的會投降。」
「我相信你不會。」
蒲英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既然你這麼相信,為什麼還要來這麼一出考驗?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強,奸,這種暴行了!每當我看到一些新聞上出現這樣的報道,我就很……很生氣,很生氣!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強,奸。犯,不會判死刑!他們通通都該槍斃!」
馮垚一時沒有話說。
他至此確認了蒲英是個嫉惡如仇的姑娘,似乎天生就有很強的正義感,對於不公正和欺凌弱小的事情。極其不能容忍。
這也難怪她剛才的反應會這麼大了!
該怎麼才能讓她明白我的苦心呢?難道在我確認了這個好姑娘就是我要等的人之後,卻要眼睜睜地看着她對我生分了嗎?
這時,李琪和阿娜爾古麗簡單沖洗了一下,換了身衣服後,在男兵們的背負下,過來接受腳傷的治療。
看到阿娜爾古麗。蒲英又有點激動了,「馮教導員,你怎麼不說話?我想問你,剛才的那個考核,是不是其他的女兵班也要經歷!你們制訂的過關標準是什麼?如果有人為了避免侮辱,有人為了保護戰友,而選擇了投降,你們就會判定她們出局?這公平嗎?難道,我們就該眼睜睜地看着好姐妹被摧殘,而不能變通一下?」
馮垚皺了皺眉,但也知道蒲英是一時氣話,其實她骨子裏剛烈的性格,是絕不會變節投降的!
「好吧,我知道你很生氣。等一會兒,等大家都過來了,你再聽我慢慢解釋,好不好?」他輕拍着蒲英裹好傷的腳踝部,撫慰道。
蒲英安靜了一些,卻還是避開了馮垚凝視她的眼神。
馮垚將注意力又轉到她腳上,拿出一雙新的男式軍襪,給她套在包了紗布後難免顯得肥胖的兩隻腳上。
蒲英對此很無語,這個傢伙連這種細節都想到了。
馮垚又將蒲英的軍靴取出來,把裏面那流傳甚廣的神奇衛生巾鞋墊取出來,這才能把蒲英的腳套進靴子裏。不過,即使這樣,鞋帶也不能像以往一樣系得那麼緊。
做這些事的同時,他吩咐幾名男兵趕緊將水井裏的西瓜都取出來。
當女兵們陸續洗刷乾淨,來到醫療桌前等候處理傷口時,都吃到了甜蜜又解渴的西瓜,怒氣不由得又消散了幾分。
馮垚見大家都出來了,這才站在空地上,面向女兵們開始講話。
「一直以來,關於應不應該設立女子作戰人員,應不應該設置女子特種兵的問題,國內外、軍內外都有很大爭議。反對的意見,無非有這樣幾條——先天體能的不足,特殊生理期對長期艱苦的訓練和戰鬥不能耐受……但還有一條,大家都不願明說,那就是女戰俘的問題!
二戰中,各國都曾經有過許多隨軍出征的女軍人,她們很多還不是作戰人員,只是醫護、宣傳、翻譯、通信之類的輔助兵種。但是,幾乎所有的女軍人,在被俘後都受到了敵方陣營的虐待折磨,特別是令人不齒的強、奸和輪、奸行為。這些罪行,不僅是德意日這樣『邪惡』的軸心國軍隊有。美蘇這種站在反法西斯正義一方的同盟國軍隊,一樣有,而且並不少。
至於日內瓦公約,那只是一紙空文。它根本無法避免這樣的戰爭罪行發生。
我不想去探討這種行為產生的基礎,那樣說起來,恐怕幾天幾夜也說不完了。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上了戰場的女人,必須要明白被敵人俘虜後的後果。
這很殘酷。但是必須去面對!
尤其是特種兵,本身就是為了執行高風險的任務而存在的。你們以後要面對的是深入敵後,孤立無援,比起通信醫療後勤這樣的女兵,更容易陷落入敵人之手。
所以,你們要了解被俘後會遭受的各種刑罰,學會如何去應對——這是特種兵進行戰俘訓練的目標。
因為,特種兵是用特殊材料打造的鐵血軍人,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要想辦法完成任務的鋼鐵戰士!
你們是女人,但更是未來的特種兵。你們必須要面對這種殘酷的考驗!」
蒲英舉手,「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想問,如果在戰場上真的遇到了這種情況,我們到底該如何應對?」
「沒有標準答案。你今天的應對,就很好。」
「我那是運氣好,還有二營的人也放水了。如果戰場上的敵人,沒有給我一點機會呢?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說了,沒有答案。真的有這麼一天,你們必須自己去面對。自己做出選擇。
不論是什麼樣的選擇,我都能夠理解。但我希望,每個士兵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牢記職責。完成任務!
我們設計這次訓練,最終目的不是要教會你們如何去應對!
而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在戰場上遇到這種情況,會不會軟弱,還能不能做到自己在軍旗下發出的誓言!
當軍人要犧牲很多東西,我們常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但是有很多東西,比犧牲生命和健康,更讓人痛苦!
所以,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要考慮清楚。如果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害怕,我都建議你們還是不要當這個特種兵了!」
聽到這裏,蒲英的面色一冷,扶着木桌站了起來。
「好吧,馮教導員!我想說,你,還有孟教官,以及其他所有的教官,都太自以為是了!」
本來就很安靜的院子裏,更加安靜了。
就連剛才還在忙碌着的男兵們,也紛紛停住手,想聽聽這個女兵的高見。
「我聽出來了,你們教官組大概都覺得,經歷了今天的事,我們大部分女兵就會害怕了,就會選擇退出吧。其實你們,在心裏面都贊同那句話——戰爭讓女人走開,對不對?
好吧,我承認,我們今天的表現不是太好,有點過於驚慌失措了。
以前,關於女戰俘的事情,我們不是沒聽說過的。蘇聯衛國戰爭的女英雄卓婭,東北抗聯的女英雄趙一曼,她們被俘後堅貞不屈的故事,我們都知道。我個人佩服她們的剛烈,對她們所受的折磨,也感同身受。
不過,我確實不知道,當這種事真的發生在我和戰友的身上時,竟會這麼可怕。
謝謝馮教導員,讓我們知道了這一點。雖然,我們今天的表現不夠好,但是,我不會因此就害怕當一名特種兵。相反,我會更堅定地要當這個特種兵!
因為只有接受更多的特種訓練,才能讓我變得更強大,才能讓我有能力去消滅那些危害人民的敵人,讓我能更好地保護我的戰友姐妹們,保護我的平民姐妹們!
戰爭讓女人走開?怎麼可能呢?
當我們的父兄子女被戰爭奪去生命後,我們就已經走入了戰爭!
雖然說女人天性熱愛和平,討厭戰爭。但這並不意味着,女人就不會以戰爭的手段去維護和平!
女人不是弱者,因為弱者無法擁有和平!
你們這些自以為強大的男人,不要瞧不起女人的力量!
需知,女人的天職是孕育生命,同時也是保護生命。
在自然界中,一切雌性動物的生命力都比雄性更強大,她們為會了捍衛生存的權利,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
而她們也會為了保護生命,忍受世間最大的痛苦!
所以,馮教導員,別以為你的變態考驗,就把我們嚇住了!」
蒲英情緒激動地說完這番話,女兵們立刻鼓起掌來。
就連男兵們也頻頻點頭,暗自佩服。
她的話,讓幾名受刺激後還有些呆滯的女兵,也恢復了神采。她們都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馮垚看了看全場的反應,又問蒲英:「你確定,你依然願意當這個女子特種兵嗎?」
「確定!」蒲英的回答簡短有力,沒有絲毫猶豫。
「那好吧!按照計劃,還有一個最後的綜合演練。如果在遭受剛才的刑訊折磨後,你和你的隊友們,還能完成這次演習任務,那我們就判定你們符合我們的要求,可以成為即將成立的特殊連隊的一員。」
「還是那個機動雷達的任務嗎?」
「對。我提醒你一下,守衛目標點的是四營的人。」
蒲英知道,就算自己的小分隊人人身上都沒有傷,但在裝備和軍事素質上,還是遠遠不及四營的老兵。
但是她沒有被嚇倒,轉身說道:「姐妹們,你們都聽到了!這是最後一個難關!我是一定要去闖一闖的。不為別的,就為了證明,我們雖然是女人,但也不會被任何困難嚇倒!有沒有願意和我一起去的?」
「喂,你怎麼把我的台詞都搶了?我現在還是三班長吧?」李琪做出不滿的樣子,卻是笑着說的。
「當然,指揮還是你。我只是做個動員嘛!」
「我們當然要跟你去!不過,能不能等我們先把傷裹一下啊?」史香玉說。
「當然!我等你們!」
蒲英笑着坐下。激動的心情,似乎也因為隊友們的打趣,而平和了一些。
她不自覺地看向馮垚,正好和那兩道深情的目光相遇。
蒲英皺了皺眉,不予理睬,低頭整理起背囊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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