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間的隔斷之外,一位武警醫院的放射診斷科醫生,看了兩眼電腦屏幕上顯示出的動態透視影像,便對一臉忐忑的方霖天說:「別緊張,她沒什麼事。」
「你確定?」方霖天心裏一喜,但又有點不敢相信這麼好的消息。
「醫生!她剛才背上中了好幾槍,還咯過血!怎麼會沒事呢?」阿娜爾古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懷疑,並求懇道:「您再仔細看看!」
「噢?還咯過血?……」醫生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回過頭去,邊看影像邊問:「咯過幾次?量有多少?」
阿娜爾古麗皺起了眉頭,不確定地說:「嗯,就咯了一次,大約有幾毫升吧?不過,我也沒親眼看見……」
「那……她受傷和咯血,距離現在有多久了?」醫生又問。
因為阿娜爾古麗等人是直接找到醫療車上來,就說做個體檢,並沒有經過正規的問診查體開單的那一套檢查程序,所以醫生才有這些問題。
方霖天急忙答道:「有兩個多小時,快三小時了。」
醫生點點頭,又通過話筒對隔斷內的蒲英說:「做幾個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屏住!好!呼氣——」
期間,他截取了幾次圖像。
最後,醫生說道:「好了,你可以出來了!」
蒲英穿好衣服,又披上大衣,磨磨蹭蹭地從裏面走出來。
她低着頭,不去看任何人的臉色,心裏還在想着「萬一醫生讓自己下山,該怎麼找理由」,卻聽到阿娜爾古麗正在大聲地和醫生說話:「她的肺上沒問題?那她怎麼會咯血呢?」
沒問題?!
蒲英急忙抬起頭看向醫生,聽他怎麼說。
那醫生的臉色略有些不悅,似乎不滿意阿娜爾古麗對自己專業的質疑。
他指着那幾幅還在電腦上的肺部X線圖像,說道:「你自己看——肺紋理清晰,肺野乾乾淨淨的。哪兒有什麼問題?」
蒲英一聽之下,大喜過望。
她先前雖然一直覺得自己沒事,但是畢竟有過胸痛和咯血的症狀,心裏還是多少有點不太踏實。這一回。有了專業人士通過儀器做出的「客觀而科學」的診斷,她的底氣一下子十足了。
阿娜爾古麗卻還在刨根問底:「醫生,那她的咯血,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因為肺裂傷引起的血管破裂出血嗎?」
醫生簡直拿她沒辦法,只得問蒲英:「好了。我問你!你在受傷後,咯血了嗎?」
蒲英眨巴了兩下眼睛,緩緩地說:「什麼咯血啊?我就是吐了一口血罷了!平時練硬氣功,也就是挨揍訓練的時候,我也會被打得吐血——吐血應該沒什麼吧?」
「咯血和吐血是不一樣的!咯血是咳出來的,吐血是吐出來的……」阿娜爾古麗一着急,說話都詞不達意了,解釋也跟沒解釋一個樣。
醫生卻抓住了蒲英話里的信息,「你練過硬氣功?」
蒲英點頭。
「那你背部中槍的時候,是不是運功抵抗了?」
「當然!這是本能。」
「那就不奇怪了!」醫生馬上轉向阿娜爾古麗。神色輕鬆地說:「是這樣的——她中槍的時候,由於用了硬氣功,所以肺內壓力增高了,這才抵抗住了槍彈的撞擊,也沒有使裏面的肺發生震裂。不過,在運功時聲門會突然關閉,導致附近的壓力差,可能讓咽喉部的粘膜的毛細血管發生破裂,這才讓她吐了一口血……嗯,嚴格的說。這個吐血,還真的不是咯血!」
「是這樣的?」阿娜爾古麗有點疑惑,但也有點被說服了。
她想了想,又輕拍着蒲英的背部問:「你現在。這裏頭,還有什麼不舒服沒?」
「沒有啊,挺舒服的!特別是你給我吸氧之後,我的感覺特別好!要不,一會兒讓我再吸點?」蒲英的表情自然,一直笑微微的。說到最後還帶了點撒嬌的意態。
「不行!」阿娜爾古麗被她感染,也沖她皺了皺鼻子,「吸氧也不能多吸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方霖天,這時終於開口,向醫生做最後的求證:「這麼說,我的這個兵,身體沒問題了?」
「是!就我檢查的肺部來看,她沒有問題。」醫生的回答既肯定又謹慎。
「這就夠了!」方霖天咧嘴一笑,喜形於色。
有了這個結論,他終於可以將偵察計劃上報指揮部了。
孟副部長和指揮組的成員,一起對該計劃研究和討論一番後,批准實施。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方霖天開始和各方面聯繫,準備人員和物資。
他本來是想親自帶隊的,但肖勇卻主動要求帶領蒲英一組前往後山,而讓方霖天帶領陳然那一組留守指揮部,參與正面進攻——這樣才能讓女兵們見識到完整的攻擊行動,得到更好的鍛煉。
方霖天考慮到,萬一女兵在偵察中出現意外,自己在這邊可以馬上建議指揮部發起正面強攻,去解救他們,也就同意了這個分配方案。
不過,他也一再拜託屆時會護送女兵小組前往後山的戚一豪等人,好好照顧自己的兵。
在蒲英等人忙着做出發前的準備,特別是熟悉一些新的武器裝備的時候,指揮部和哈桑的談判交涉也一直在進行。
哈桑對警方遲遲不肯交出七名交通員,表示極度不滿。
他認為警方缺乏和平解決問題的誠意,於是對政府下了最後通牒——再不釋放交通員,他就會每隔一小時殺掉兩名人質!
那兩名可憐的女人,又被懸吊起來。
指揮部立刻要求和哈桑進行當面會晤,不過這一次,政府這邊換了一個重量級的人物。
在一隊武警戰士的護送下,賽買提局長親自陪着來自艾提尕爾清真寺的大毛拉——艾合買提.阿吉,前往工地門口和哈桑會面。(註:新疆的穆斯林,將清真寺的阿訇、教長稱作「毛拉」,其中德高望重者稱為「大毛拉」。)
阿吉大毛拉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協副主席、全國伊斯蘭教協會常委,在新疆穆斯林群眾中享有崇高的威望。
他是被喀什地委書記、行署專員等領導幹部親自登門拜訪、陳說利害的誠意打動。才不顧七十多歲的高齡,冒着嚴寒和風雪來到高山上的危機現場。
一開始,他還想向那群迷途的羔羊傳經佈道,還想感化他們。
哈桑年輕時經常去艾提尕爾清真寺做禮拜。自然也見過這位大毛拉。他又自認為是一個虔誠的穆斯林,所以倒也不敢對阿吉老人有所不敬。
但是大毛拉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卻是對牛彈琴了。
最後,大毛拉生氣地說:「你還這麼年輕,怎麼比我這個老傢伙還要頑固不化!先知曾經說過。穆斯林要順應時代!可你呢?還活在中世紀呢!」
「尊敬的大毛拉,我並不是頑固!我只是為了保護我們維族人的文化和傳統,這才奮起反抗共產黨的漢化新疆的政策!」 哈桑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既莊嚴又虔誠。
大毛拉一時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哼!一派胡言!顛倒黑白!」賽買提局長突然插話道:「我就不說你們東突分子裏通外國的賣國行徑,還有總是搞那些恐怖破壞活動,鬧得人心惶惶的了!就說說你們的主張吧——你們想讓全體維吾爾族的姑娘們,都拋棄傳統的艾德萊絲綢衣裙,而穿上黑色的長袍和面紗!你們這才是在破壞我們維族人的文化傳統呢!」
哈桑辯解道:「我們穆斯林崇尚黑白綠,本來就不該穿那些俗艷的紅色黃色!」
「不對!」大毛拉氣憤地說:「我們伊斯蘭教,別稱『綠教』。是因為我們崇尚綠色,因為有綠色植被的地區是神賜予的,所以綠色是神聖的。綠色在世人的眼中,象徵着和平與繁榮,我們的教義其實也是和平的!真正的穆斯林教徒,應該與世人為善,而不能用暴力與他人為敵。可是你們呢,整天對異教徒喊打喊殺,你們根本就違背了伊斯蘭的教義!」
「夠了!」哈桑勃然變色,開始下逐客令。「大毛拉,你已經老糊塗了!我看在你一把年紀的份上,不會為難你!不過,我勸你還是回家抱孫子去吧。別在這裏礙事了!」
大毛拉的勸解失敗了,被戰士們扶走了。
不過,賽買提局長留下來,繼續和哈桑唇槍舌劍,討價還價。
賽買提很強硬地指出,哈桑之前隱瞞了已經殺害幾名工人的事實。這讓政府對他能否履行不傷害人質的承諾,持懷疑態度。
如果他不能言而有信,政府將會血債血償,將他們這伙匪徒徹底全部地消滅。
賽買提最後冷冷地說:「這大半天,你也應該看到了,工地大門之外來了一批又一批的軍警!其實,就憑你們幾十個人和幾十支槍,沒有重武器和防空武器,根本不用解放軍出手,就是武警部隊,屠了你們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這麼說——政府是不打算放了我的人,也不想要那些工人的性命了?」哈桑的臉上沒有一點恐懼,心裏卻既有些惱怒,又有被人逼到絕境後孤注一擲的瘋狂。
「當然不是!我們要看到你的誠意!」賽買提放緩了語氣。
「你們想怎樣?」
「你先釋放7名女工,並交出被你們殺害的工人的屍體,我們就會交給你兩名交通員!」
「什麼?你們也太過分了!」哈桑憤然說道:「我交出去十多個人,只能換回來兩個人!你們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我想……」賽買提局長淡定地說:「你的手下,在你的眼中,應該比十幾個漢人重要得多吧?」
哈桑瞪着他半天不說話,最後問道:「為什麼只能換兩個?我要知道他們倆是誰?」
賽買提想到,反正那兩個交通員交出去後,也會和哈桑說明情況,便合盤說出了七名交通員的現狀——兩死三重傷,只剩兩個還能走得動的了。
哈桑先是險些拔槍相向,但在被武警戰士們更多的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之後,他最後還是「不得不」同意了這次交換。
下午五點,當肖勇帶着蒲英小組和部分東方利劍的隊員,一起乘車下山、前往布隆口水庫後山的同時,那個名叫熱合曼的交通員和另一個受了輕傷的同伴,正在雙方人員的監視下,相互攙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工地。
這一場正義和邪惡的決戰,此時才算正式拉開了序幕。(未完待續。)
PS: 【最後一句話,我都覺得很坑爹的節奏,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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