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清穿]女主來自末世 55.

    康熙又做了一個夢。

    這回不再是人跡罕至的冰原和精美的俄國城堡,而是記憶里的紫禁城。更漏正在淅淅瀝瀝地往下滴水,漸漸漫過了酉時的刻線。他面前攤開着一本薄薄的摺子,上面的文字字字清晰地印在了腦海里:

    璦琿民居被佔一事……着……增兵三萬……自興安嶺而入……

    康熙執起硃筆,蘸了蘸朱墨,在那段文字的後面,緩緩地批了一個準字。

    他鬆了鬆手腕,喚道:「梁九功。」

    一個身穿太監總管服色的男子走了進來,依稀是梁大總管的身高,但面容卻模糊不清。康熙沒有往深處細想,擱下硃筆,便道:「去太皇太后那裏,朕有要事同太皇太后商議。」

    ……

    畫面的場景一轉,又變成了太皇太后的宮殿。

    太皇太后仍舊像往常一樣,捧着一隻青瓷茶盞,用茶蓋輕輕撇去上面的浮沫,用往常的聲音說道:「聽說你今天又處置了兩個人?還是沙俄那邊的使臣?怎麼回事兒?」

    康熙淡淡地笑了笑,朝太皇太后微微頷首,道:「合該如此。」

    太皇太后停住動作,抬眼望着他,裊裊的白霧從她的茶盞里升騰而起,將她的面容遮擋了大半。她聽見自己問道:「怎麼,他們怎麼惹你了?」

    康熙又淡淡的笑了笑,手底下卻捏着一隻白瓷茶盞,仿佛用了很大的狠勁兒,一字字道:「膽敢欺瞞於朕,理當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朕已派人往璦琿邊境增兵,亦告知諸位蒙古王公,可將轄地一路向北蠶食。既然那裏是大片人跡罕至的原野,那須……呵,這還是皇瑪嬤教我的。」

    康熙面上浮起了淡淡的懷念之色,顯然是想起了幼時的事情。

    太皇太后輕輕哦了一聲,擱下茶盞,微微頷首道:「你做得很好。」

    ……

    畫面的場景再次一轉,康熙看到自己走出宮外,但腳步一頓,又朝另一個屋子走去。

    裏面瀰漫着一縷淡淡的香氣,似乎是點了安神香,記憶里的姑娘靜靜地躺在床上,容色慘澹,呼吸聲細細微微,顯然是已經傷得極重。康熙輕輕闔上房門,走到床前,將錦被掀起了一角。

    她的腰腹上還纏着細白的布,一圈又一圈,傷口處還在往外滲血。

    康熙沒來由地心裏一軟,如同一根柔軟的羽毛在他的心裏刺了一下,有些細微的酸楚在心底蔓延開來。他輕柔地將她扶起來,讓她枕在自己肩膀上,隨後俯身輕輕地吻了一下。

    動作極其輕柔,如一縷清風般漸漸逝去。

    她沒有睜開眼睛,卻驟然抓緊了康熙的前襟。

    康熙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沉悶的低笑,知道她已經醒了,便低頭望着她的面容,低聲道:「說起來朕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當日——唔,朕又忘了你是女子,多半聽不懂這個。你只當朕是憋不住了,想找個人說說話罷。朕已經使計問過那兩個人,俄國確實有元老院,而且元老院的勢力極大,數百年來一直架空皇權。你當初說是什麼……什麼『西方君主制一貫如此』?……好,那朕便繞過他們的皇帝,讓元老院繼續架空沙皇,永久地架空。朕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那位沙皇成年之後,在東西兩面所向披靡,朕——不能由着他獨大。」

    他低頭,看見她躺在自己懷裏,長睫毛微微地顫動。

    康熙又笑了,扶着她靠在自己肩上,自己則靠在床沿上,低聲說道:「雖然不知道那兩場夢到底是真是假,不過寧可信其有罷。你說,朕是不是又有些疑神疑鬼了?」

    懷裏的人輕輕動了動,亦低聲道:「我相信那是真的。」未來的彼得大帝,便是她在前兩天,給康熙皇帝反覆創造的一個夢境。看來康熙時聽進去了,而且牢牢地記在了腦海里。

    這便夠了。

    起碼將來在尼布楚條約簽訂的時候,不至於如此被動。

    不過事情已經有了這樣大的變化,康熙皇帝還會勘定以尼布楚為界麼?……

    她稍稍睜開眼睛,卻看見康熙一手攬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腰。似乎是在刻意照顧她的傷處。沒來由地,她忽然心裏一軟,想要推開康熙的動作,就這樣僵在了當場。

    康熙察覺到她的醒來,便笑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

    ——不過是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她閉上眼睛,指尖蔓延開一縷淡淡的香氣,將這個夢境變得越發清晰,也越發地真實。

    她聽見自己問道:「皇上,假如有一日我要離開,皇上可會難過麼?」

    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康熙低下頭,失笑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懷裏的人依然安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閉着眼睛,微顫的長睫毛泄漏了些許的不安。他扶住她的肩膀,側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朕不允。」

    康熙的聲音比她更堅定且不容置疑,幽黑的眼睛望着她,一字字緩慢且清晰地說道:「你在害怕。自打進宮的那一日,你就一直在害怕。朕亦不知你的懼怕來自於何處,但至少——你怕朕。」

    他俯下.身,將她輕柔地放在床榻上,自己亦躺在她身邊,與她並排靠在一起。

    她仍舊躺在他的臂彎里,烏黑的長髮散開在錦被間,容色越發地蒼白。

    康熙替她掖了掖被角,低聲問道:「是朕待你不好麼?」


    她搖搖頭,不自覺地攥住了被角,呼吸聲驟然一滯。

    ——沒有不好。

    ——只是不想做你的嬪妃。

    江菱總算明白了心裏的懼怕來源於哪裏。一是康熙的舉止不可捉摸,二是她不敢留在宮裏。即便再三地告誡自己,要學着適應這裏的規則,但很多事情,都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可能等到她完成自己的計劃,會真正地離開。

    也有可能,她的新計劃,需要用一輩子來完成。

    江菱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感覺到康熙將她的長髮撥到耳後,低聲笑道:「小沒良心的,看着朕一點點地慢慢陷進去,卻想要抽身離開?莫說朕是皇帝,即便朕不是皇帝,也斷斷容不得你……雲菱,往後切莫再說出那四個字了。」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語氣微沉,如一位真正的帝王。

    她攥緊被角,想要掙開康熙的懷抱,但卻被他一手攬着肩膀,一手扶着腰,動彈不得。

    康熙低頭望着她,緩緩撫過她的長髮,一字字低聲道:「等到了今時今日,朕在這裏,你卻說要離開。假如這不是一場夢……雲菱,你倒是殘忍。」

    殘忍二字從他的口裏說出來,仍舊是那種極淡極淡的語調,幾近於無。

    江菱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皇帝,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適應這裏的規則?

    就這樣過一輩子?

    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再次蔓延開一縷淡淡的香氣,仿佛宮裏常用的安神香,又像是外面的荷花香,令康熙不知不覺有了些倦意。康熙想起這是一場夢,又低低地笑了數聲,暗自自嘲自己疑神疑鬼,便將她攬在自己懷裏,側頭輕輕吻了她一下:「睡罷。」

    第三次了。

    第三次這個動作,第三次這樣輕柔的語氣。

    江菱閉上眼睛,心裏百般滋味攪做一團,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心裏還存着許多話想要問他,但又覺得自己不適合問他。畢竟從頭到尾,她一直都是那個無所謂的人。

    ——那就繼續無所謂下去好了。

    江菱摸了摸枕頭下的菱花鏡,閉上眼睛,撤銷了這個夢境。

    康熙醒了。

    窗外仍舊是朦朧的月色,更漏的水滴淅淅瀝瀝地漫過了寅時刻線。這個夢比從前所有的都要長久,也比從前的夢境都要清晰且真實。他朝身側的江菱望去,她依然像從前一樣,睡容安靜且寧謐,呼吸聲輕輕淺淺,沒有意識到他的醒來。康熙想起夢中的場景,低低地嘆了口氣,又不自覺地笑了笑。

    幸虧,那只是個夢。

    康熙起身走到案前,點了一盞微弱的燈,將匣子裏的奏摺取出一本,就着尚未乾涸的朱墨,批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話。沙俄那邊的事情,已經暫且告一段落,只等他們的元老院回函,便能執行下一步的計劃。康熙想到沙俄,又想到自己夢裏那位未來的彼得大帝,笑了一下。

    現在的沙皇,還是個小孩子的。

    所以,當然要把一切可能的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

    康熙目光變得凌厲了一些,硃筆的墨跡也變得重了一些。

    等批了幾本摺子,才有感覺到了一點朦朧的困意。康熙看了一眼更漏,見時間已經不早,便躺回到床上眯了一會兒。等到天光微明時,便徑自喚人進來更衣,折磨那些大臣,還有那兩位尚在軟禁狀態里的俄國人去了。

    等到康熙真正離去,江菱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神頗為複雜。

    她按了按自己的傷口,便靠在軟枕上,等着嬤嬤們進來給她換藥。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昨晚已經是最後一次上那種藥了,今天便要換成一種新藥,讓她的傷口恢復完全。江菱笑了笑,暗想,希望新藥不要再像從前那樣,每次換藥時都會讓傷口一陣劇痛才好。

    今天她的運氣不錯,新藥的效果,確實比舊藥好了許多。

    等嬤嬤們換完藥,江菱又接到了一封林黛玉的信。這已經是這兩個月的第四封信了,也意味着盛夏已經過了一半,即將接近尾聲。江菱展開信,看見林黛玉在信里寫着:她又在上香的時候,碰到了那位年輕的北靜王,而且王爺還幫了她兩回。她感到心裏有些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封信總共只有三頁紙,但卻用一頁半的篇幅,來描寫了北靜王的日常和自己的怪異,江菱盯着那封信看了好半天,才忽然意識到,紅樓夢裏的劇情,似乎因為自己的蝴蝶翅膀,小小地轉了個方向。

    一個健康的林黛玉,自然不會再為寶二爺傷春悲秋,而且也……

    咳。

    江菱撫了一下額,開始提筆給林黛玉寫回信。

    但是一封回信塗塗抹抹,總有些措辭表達不清晰。江菱揉了揉作廢的信紙,丟到火盆里,暗想可能要等到回京之後,再問問林黛玉具體的情形。她重新鋪展開一張雪白的信紙,殷殷叮囑林黛玉要小心謹慎,不要輕信別人,如果那位王夫人又有了什麼動靜,只需要當她不存在便是……洋洋灑灑地同樣寫了三頁,便讓人封好送抵京城,才揉揉肩膀,預備試驗她的新藥。

    新藥一共有兩種,一種是傷藥,一種是湯藥。

    傷藥倒是不痛了,但是湯藥是真的苦,極苦。

    江菱一貫是把湯藥當成飲料來喝的,但今天的藥,實在是苦得讓她有些受不住了。她捏着鼻子,皺着眉,小口小口地用了大半碗,正待歇一歇,便看見康熙站在門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想起昨晚的那個夢境,心裏沒來由地突了一聲,站起身來,給康熙行了個禮。

    康熙走進屋裏,看了看那小半碗黑漆漆的藥,便又笑道:「良藥苦口。且用藥罷,等用過了藥,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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