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秋天,比起青城山要寒冷許多。
蘇秉剛走出首都機場的航站樓,就忍不住將羽絨服的兜帽給翻了起來,遮住大半個腦袋,卻被身邊穿着便裝的齊鴻女士給大大地鄙視了一眼,「難道在自由的國度,就沒有這麼寒冷了?」
蘇秉除了苦笑之外,還能幹什麼?他這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遇到不講理的軍人,當然是有理說不清了。
身邊這位英氣十足的女孩子,可是專程去歐洲接他回國的軍人,是那種精英中的精英。原因也是十分簡單,就是和氏璧已經出世,他這個爭強好勝的老頭子當然也要拿出一樣「鎮國神器」來爭面子。
何況,這幾天陸淵閒着沒事,正好讓蘇秉這個身份出來晃蕩一下,給羅雪琴和李天語兩人多加一筆讓任何人無法忽視的政治資本和保護力量。只有緊抱國家暴力機器的大腿,才擁有更多自主的空間,才有挺直腰板說話的底氣。
反正對於這個子虛烏有的身份,做完了這件事後,也該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蘇秉俯下身子,鑽進毫不起眼的商務車中,一屁股坐下來之後。這才繼續調.戲這位冷若冰霜的女軍人,「那是自由的寒冷,哪裏能和專制的風雪混為一談?就算是身體凍僵了,心都是熱騰騰的,蹦躂個幾百年都沒有問題。」
齊鴻一下「撲哧」笑了出來,冰寒的俏臉猶如百花怒放,毫無風度地彎下身體,抱着膝蓋抖動成一團。
蘇秉嘴角逸出一個笑容,淡淡道:「請注意形象啊!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了,以為我在調.戲解放軍的軍花,被打成豬頭,你來付醫藥費啊?」
齊鴻滿臉通紅地坐直身體,不再理會這個油嘴滑舌的老傢伙,對前面的司機道:「小陳。送我們去國賓館。」
「國賓級的待遇?應該不是我自己掏腰包吧?」蘇秉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句。
見恢復了一臉清冷的齊鴻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知道這女孩子又進入了工作狀態。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扮演蘇秉這個老傢伙,越發得心應手。陸淵繼續道:「蜜月已經度完了,齊女士能不能賞臉留個電話什麼的,改天出來吃頓便飯。當然了,我可不是奢望今後會再次見面,反正你我八字不合。兩兩相厭,大家都不見面最省心。」
齊鴻突然轉過臉來,對着他道:「老先生為祖國做出了重大貢獻,作為軍人,我可是十分欽佩老先生的所作所為的。」
望着齊鴻一副清冷高寒的模樣,蘇秉知道這位軍隊中的特種精英,是真正生氣了。
可惜,就不知道她穿上軍裝是什麼樣子?
心念一動,呵呵道:「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期望下次見面的時候。能見到一身戎裝的韓少校,留一張合影。等回到老家之後,也好拿着這張照片對家中的子孫們吹噓,你們爺爺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地下黨,代號觀海,不是黃皮白芯的香蕉人。」
齊鴻愕然當場,想不到這老傢伙會沒臉沒皮地自我吹噓。
不過想想這老傢伙從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從收買,賄賂,恐嚇。甚至綁架威脅,僱傭國際殺手暗殺,什麼手段都用出來。砸下了幾千萬美元,眼皮都不眨一下。順利保證了一架隱形轟炸機在人間徹底「蒸發」。
想起這兩天的經歷,簡直是如夢如幻,開頭在巴黎見到這位蓋世神偷的時候,自己還無知的以為他是準備去洗劫盧浮宮,所以需要一個樣樣精通的幫手。
他的要求也十分簡單,就是讓自己去另外一個地方接應。不過當自己在北歐一個冰雪連天的小鎮再次遇到他時。老傢伙居然開着一架美國的隱形轟炸機過來了。
然後是十多小時的環球飛行,從北冰洋繞道飛回中國,老傢伙在飛機上發出了幾道指令,不僅讓美國和北約的太空軍事衛星「瞎眼」,而且還租用了一個愛斯基摩人的營地當加油站,更早早準備好了燃油。
老傢伙策劃這個事情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甚至可能用了幾十年。
光光是一架飛機,並不足以讓共和國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支持他的「偷竊」行為。而是他事先上交的幾個硬盤,上面有着完整的飛機研發資料,要是打印出來,足足有幾十噸之多。
所有的資料大部分都是採用最老土的法子,直接用攝像機拍攝的,只有少數是電腦文件。要不是老傢伙自己在飛機上爆料,自己還不知道他早已經拿到更關鍵的東西。
至於偷竊的這架轟炸機,他僅僅是為了拿來當個樣本,和資料互相印證。
老傢伙就是現實版本的偷天大盜,「愛國華僑」這四個字是無論如何也跑不了的,就是他自稱的「自帶乾糧經費的愛國者」也是沒有半點兒虛假。
不過自己總覺得無論怎麼看,老傢伙都是在胡搞,只是為了好玩而已。
齊鴻將腦海中所有的想法拋之腦後,淡淡一笑道:「要是蘇老先生正經一點,我也不介意跟先生留影。」
蘇秉猛然咳嗽了一聲,道:「你同意了?」
齊鴻差點兒忍不住又笑出來了,好不容易將上翹的嘴角按捺下去,平靜地道:「能與老先生合影,也是我的榮幸,這點小小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一根筋的女孩子真好騙啊!
只想見識一下你穿軍裝的模樣罷了,合影這麼老土的事情就算了。要是留下什麼證據,讓雪兒看見就是天大的悲劇。
嗨,為什麼會有這種偷偷摸摸做賊的感覺?
見齊鴻擺出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蘇秉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開始「噼噼啪啪」地打字,等下馬上就要被國家領導人接見了,弄篇發言稿也是有備無患。
更不用說自己弄出一大攤子事情出來,身邊被十來個中南海保鏢給保護着,大概茶話會後的單獨接見才是重點,前面僅僅是露一下臉而已。
蘇秉盯着前排的後視鏡望了兩眼,這才發現,他現在這幅模樣。就算是有人說他七八十歲,也是沒有任何人懷疑。
商務車駛入國賓館,轉過幾個彎後,在一幢極富現代氣息的大樓前停了下來。蘇秉剛要下車。齊鴻伸出手掌,對着他比劃了一下,道:「電腦暫時給我,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還你。」
蘇秉有些氣憤地摸出手機,道:「那這個要不要呢?」
齊鴻淡淡道:「還沒有上飛機之前。我就換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給你,所以不用了。」
蘇秉搖了搖頭,雙手一攤,道:「那我的發言稿怎麼辦?要是等下上台的時候說不出什麼東西來,豈不是面子裏子全丟了?」
齊鴻明媚的鳳目朝他掃視了一眼,也不說話。
蘇秉只好乖乖下車,口中依然嘀咕:「等下我要去告你一狀!你就等着穿小鞋吧!」
齊鴻嘴巴一張,停頓了約幾秒鐘,最後忍不住道:「其實,你正經起來的時候。是最不討人厭的時候。」
蘇秉猶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馬上跳起來,大聲道:「我什麼時候不正經了?!」
齊鴻倒不理會他猶如一個小丑般地在客房門前跳腳,拍了一下前面,車輛緩緩駛入旁邊的車道。
坐在車上,目光一瞟,正望見蘇秉那篇發言稿《論雞鳴狗盜與國家發展的統一性》,不禁低下頭瞟了幾眼,然後整個人就再次爆笑起來,整個車廂都是銀鈴般的歡快笑聲。
儘管知道這老傢伙十分扯淡不正經。但從來沒有想到扯淡到這樣的地步,不僅給自己洗得白白的,直接包裝成了一位俠盜,居然還好意思一本正經地說:
「現實從來都是一個未知多變的世界。一個永遠充滿了無限可能的世界,同時也充滿了無窮的結局。無數個偶然或者必然的選擇,造就了我們的命運,也鑄就了即將發生的歷史。」
「每一個選擇,每一個瞬間,都會在時間的長河中泛起一道漣漪;漣漪足夠多。就能變成滔天巨浪,改變水流,流向不同的岔道,塑造不同的歷史。」
望着這傢伙滿懷激情的言語,齊鴻有一兩分佩服起這個風趣胡搞的老傢伙來了。
大概他的所作所為,就是在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漣漪浪花,塑造歷史!
作為一個愛國者,他無疑是十分合格的,只不過就是幽默細胞太多了一點兒,任何事情從他口中說出來都要變了一個模樣。
恐怕,要是等下他真將這篇報告念出來,大概會笑倒無數人吧!
一本正經地搞怪,好像一直就是他的風格。就如同在北歐剛下飛機的時候,居然會讓人將抓獲的兩個飛行員捆得如同粽子一般,打包郵寄給北約組織,還不忘記讓人在木箱上標記「小心輕放易碎」的標記。
齊鴻合上筆記本,知道接下來的時間,無數的軍事科研單位,都將處於煎熬之中。又有什麼事情,能比得上肥肉已經端上桌來,但還沒有吃下肚皮更讓人牽腸掛肚呢?
這個狡猾的混球,提前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過問後面的扯皮事件,直接逍遙自在放手不管了。
齊鴻望着透過烏雲射下來的幾縷陽光,心情漸漸舒緩下來。
大概,自己也就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朵小得不能再小的浪花,甚至只是一個水分子,但有無數個水分子匯聚在一起,就可以捲起一個浪頭。
就不知道,這個老傢伙在等下的茶話會上又會鬧出什麼花樣?
齊鴻當然不知道,在她的心田某個位置,已經泛起了一個小小的漣漪,留下了那位一本正經搗蛋的傢伙身影,心頭才會出現這樣的念頭。
「蘇秉先生,休息室在樓上,請跟我來!」
一個靚麗的服務員面帶微笑地對眼前的老人家,目光卻情不自禁地多望了兩眼,大概這位老先生就是今天領導要接見的客人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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