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本陣,此時早已亂成了一團……
德川家的家臣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接近一萬多精銳德川家的軍隊,進攻不到兩千人的武田軍,竟然慘敗而回……
這,不科學……
兩淵所處的位置,雖然有不少能隱身的植被,可並沒有任何城池,居高臨下並不能成為難以攻克的理由!
「主公,酒井忠次回來了。」
大久保忠世緊走幾步,附在端坐馬凳,凝神不動的德川家康耳邊,輕聲說道。
「主公?酒井回來了……」
見家康沒反應,大久保忠世以為沒聽見,於是拉大了音調。
「愕……」
德川家康的喉嚨,終於蠕動幾下,發出一聲艱澀的回應。
「主公?主公?你……」
大久保忠世這時,終於發現家康有點不對。
德川家康雙眸緊閉,面色蒼白,咬緊牙關吐氣問道:
「真田家的人果然不能信!太久保代我下令,全軍撤退!」
「哈!」
大久保忠世眯眯眼,看着面如金紙的家康欲言又止。
「嗯?」
家康雖然閉着眼,可眼角還留着一道縫,見狀哼了一聲。
大久保忠世忙解釋道:
「酒井撤回來不到三千人,真田信伊的一千足輕臨陣倒戈,進攻兩淵的五千人——全軍覆沒。」
「納尼?」
德川家康半閉的雙眸突然張開,奮力一掙下竟然站了起來,面露驚愕。
原本,家康以為敗了就敗了,頂多損失千餘人,撤退之後來日再戰就是。
可做夢也沒想到損耗了五千人之巨,這直接傷筋動骨了,他所控制的三河沅江地區,能調動的兵力,四去其一。
可,大久保忠世話還沒說完,見家康面色潮紅,精神狀態好似不錯,於是斟酌着皺眉又道:
「主公!退往二俁城的姬街道,卻被武田軍的赤備騎死死攔住了。」
德川家康聞言一愕,面帶怒容扭頭道:
「滿打滿算兩千人,赤備騎能有多少騎?我們退下本陣的足輕還有多少?」
太久保聞言沒有回應,卻看向身後一名身着短袍的武將。
短袍武將面容清秀,見狀頓首上前,恭敬稟報道:
「德川家潰敗之後,接近本陣的足輕大約有五千,加上本陣一千精銳合計六千餘人。
而,武田家扼守姬街道的赤備騎,根據臣的經驗判斷,不超過三百騎,但這三百騎尤其善戰,兇悍絕倫。」
「嗯!我知道了。」
德川家康,不虧是梟雄一般的人物,聽見大不利己的消息,終究平靜下來。
德川家康身處絕境,還能鎮定如常,果然是有奪得天下的資質……
服部半藏默默的看着德川家康,暗暗點頭……
「武田家走了大運!這位新家督武田十八,果然是個人物……」
德川家康灑脫一笑,突然悶喝道:
「令,本多忠勝!率本部餘下的將士,奮力殺破當前的武田三百赤備騎。
打通姬街道之後,我們暫且退到離我等最近的二俁城,然後尋機退守到高天神城或淞濱城,如何?」
下完命令,德川家康威嚴摸了摸愕下的鬍鬚,扭頭看向身側的太久保和服部半藏。
服部半藏面色扭曲,呆呆的看着太久保,竟無言以對……
太久保猶豫半晌,最終嘆息道:
「主公!本多平八郎忠勝,在攻擊龍之淵之時,被武田家的鐵炮討取了……」
「納尼?忠勝……」
德川家康身形劇烈的搖晃起來,眼角豆大的淚珠兒,止不住紛紛滴落,
從少兒時代,家康當人質時代開始,本多忠勝就一直陪伴着他受盡了人間冷暖……
到了如今,在兩人的努力之下恢復三河松本家族榮耀,正要大展宏圖之際,本多忠勝卻去見了天照大神……
這,對於家康來說是何等的悲哀!
戰國時代,雖然爾虞我詐,但患難之中的真性情卻比比皆是,德川家康和本多忠勝就是一對典型的患難兄弟。
失神僅僅幾個呼吸,德川家康便恢復了正常,淡淡道:
「何人願充德川先鋒,破開武田家的赤備騎阻攔,打通退守二俁城的姬街道,護送本陣順利返回?」
「轟隆……」
「轟隆!」
「喝!駕……」
遙遙的,傳來一陣人馬噪雜。
緊接着,傳來一名武將的請戰之聲:
「主公!酒井忠次願戴罪立功,充當先鋒。」
德川家康嚴肅的面部,聞言一松,吐氣大笑道:
「好!忠勝雖然去了!可我德川家的忠臣武將多如牛毛,酒井不是安全返回了麼,哈哈哈哈哈……「
「哈!」
酒井忠次應諾一聲,帶着渾身鮮血,和染紅的漆黑盔甲足具,焦急道:
「主公!還請不要耽擱,速速隨在忠次後面殺出去。並且派遣一員武將率一千留守本陣的武士,決死斷後!」
德川家康一愣,接着面色大變道:
「納尼?派遣本陣武士斷後?他們都是三河最勇武的武士……」
「駕……主公!請看臣身後……有兵追來!剛才的五千潰兵,眼下已經不足四千。」
酒井忠次咬咬牙,率領自家五十多名騎本,旋風般沖回本陣大軍之內。
當酒井忠次率隊返回本陣,本陣中的家康和德川家的重臣才看清楚潰兵身後的戰場,何等慘烈!
遙遠的草地上,鋪滿了足輕屍首,以及被砍殺討取的首級!
在屍首更前面,還有數千名恍如瘋狂野獸般,咆哮着向本陣衝來的****……
沒錯!
衝來的正是武田軍,可德川家的武將重臣們,情不自禁的把他們魚野獸相比。
因為這一隊足輕,完全看不清人形了!
這些足輕頭髮凌亂,滿臉鮮血,大部分人連具足都沒有,更別說武器。
這些神經病,赤膊着滿是噴血傷痕的胸膛,就這麼空着手嗷嗷咆哮着,直直的朝家康本陣衝過來……
至於竹槍,早就戳爛了……
潰兵中,不時的有武將反身阻攔,卻如同一枚浪花一般,瞬間淹沒了……
而湮沒武將的,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真田家足輕步兵罷了,並且他兩手空空……
那野獸般的足輕,將德川武將一把扯下坐騎,不管不顧穿胸而過的太刀,空着雙手拽住武將的脖頸,呲牙一口便撕斷了武將的喉嚨!
本陣中,德川家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看着這些武田家的,赤手空拳的蠻荒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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