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晚飯前,還在會議室跟一大幫股東以及下屬忙活的牟天博就得到了心腹沮喪的回報。
仔細問清楚了糾紛過程,主動帶人去處理此事的心腹也複述了巴克強調的幾句話,並呈上電話號碼,如果換做往日,牟天博沒準兒會琢磨一下這兩句話有什麼含義,現在的思維還是在關注國際金融市場,關注那個希德維克的海外風險投資能不能切實到位,這關乎着自己這次賣殼的策劃能否最終成功。
所以還有些嘲諷的看着跟隨自己好些年的心腹:「叫你們去教訓別人,結果還一個個傷筋動骨的回來,我說我每年拿這麼多工資養這些人,被個無業游民就打成這樣?難道還要我低三下四去跟這小子說不能追我女兒?該怎麼做還要我教?……我只要結果!」
牟天博的馭下之術很嫻熟了,前面還漫不經心,後面語調聲色俱厲卻不歇斯底里,聽得一把年紀的心腹滿頭大汗,就差篩糠了,一疊聲的點頭弓腰,啥都不敢多說,只看牟天博撣撣手就趕緊退出去。
大老闆心底就算有那麼一點點莫名的疙瘩,回到會議室看見屏幕上跳過希德維克發過來的一系列數據之後,就都拋在腦後了。
所以他也就錯過了巴克故意留下的和談機會,沒有打那個什麼電話。
一部分股東和相當多的下屬幾乎是個不眠之夜,因為不但要研討川江藥業重組公告以後的國內股市走向,股民反應,還得關注大洋彼岸的風投公司評估,但牟天博頗有大將之風的回家睡了個安穩覺。
一大早換上運動服起身準備按照慣例去跑步,在衣帽間都沒有感覺到什麼,拉開臥室的門出來,僅僅就是這麼一步,腳腕上仿佛被什麼東西絆住了,並不太擅長身體協調的牟天博腦子都比腳下反應快:「出事了……」
在中年人中都算是比較發福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往前翻倒,但是在跌到石材地面上的拼花地毯之前,牟天博卻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槍響!
讓他驚詫莫名的槍響,因為身體翻滾,下意識低頭看過去的動作讓他瞟見臥室門左手邊,慣常放着的一個維多利亞風格落地花瓶背後騰起一片青煙,然後就在自己準備出門左轉下樓的樓體拐角玻璃窗上應聲炸開一塊玻璃,碎屑響亮的落了一地!
感受着腳腕堅韌的細線,身上摔打的疼痛恍若未覺,只聞一聲尖叫,周琳菲頭髮蓬亂的跳着從臥室裏面衝出來,緊張萬分的伸手:「發生什麼了?什麼事情?老江!小李!劉嬸……!」
喊出來的是女兒,牟晨菲一臉茫然的從樓上探出頭,身上也還是睡裙:「爸……你怎麼趴在地上?」
牟天博整個身體一動不動,因為他的手腳肌肉都在發抖!
就順着玻璃炸開的聲音,他轉過頭看着的樓體轉角巨大歐式拼花玻璃牆邊,距離炸開地方也就一米不到的距離旁邊,貼着一張白紙,上面很隨意的用白紙黑字寫了個「修車費7623元」!
周琳菲的目光在丈夫身上,樓上的牟晨菲也看不見那邊的玻璃,只有牟天博渾身好像掉進冰窟一樣,幾年前他曾經遭遇過一次車禍,當時後來只剩下後怕,卻都沒有現在這樣毛骨悚然!
這個時候他終於再次想起讓自己覺得疙瘩的原因,那是個若無其事殺了七個人,還坐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吃蠶豆喝茶的亡命之徒!
周琳菲終於順着他的目光也看見了那張突兀的複印紙,又驚叫一聲捂住嘴,下意識的想躲回臥室去,但好歹還記得伸手去拖拽丈夫,也感覺到了他身上不由自主的抖動,女人在這個時候反而可能大腦構造不同,尖叫着繼續喊剛才那幾個名字,下面已經有紛亂的腳步聲,接着兩個還穿着襯衣家居服的男子衝上樓梯拐角,是住在家裏樓下的司機和廚師!
牟晨菲也快步的從樓上跑下來,還差點摔了一跤,但聽見牟天博的聲音暴躁又憤怒:「狗日……的,你,你們……下去……」提高的音量也掩蓋不住他聲音裏面的恐懼,然後牟晨菲就看見自己那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氣定神閒的父親,居然頭髮散亂的坐起身來使勁的揮手:「下去!下去……」
兩個下屬有些不知所措,掩着周琳菲指着的方向看見那張白紙更目瞪口呆,而老闆娘剛喊出:「報警……」
牟天博已經強撐着勉強站起來:「不許動……」使勁的喘兩口氣,還在不可抑制的抖動指尖指着樓下:「昨晚……昨晚,誰值班,小李呢?老陳,去看老江和小李……不許報警。」他的另一隻手扒拉住了右手邊靠牆的裝飾壁龕,一下就掀翻了,上面的花盆哐嘡一聲摔到地上,在厚厚的地毯上蹦躂一下,沒碎!
兩個下屬立刻轉頭下去,牟晨菲就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切。
牟天博覺得自己的腿肚子都轉筋了,深呼吸兩口,才邁步過去伸頭看那臥室門左邊靠近樓體的大花瓶背後。
在花瓶遮擋的縫隙里,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卡在中間,然後上面掛着一根細鐵絲,就在距離地面十來厘米高的地方橫着牽過去,固定到門的另一邊,這邊沒什麼遮擋,一眼就能看見那裏用螺絲穩穩的擰在門框腳邊,就卡在踢腳線的高度,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這就是把自己絆翻的罪魁禍首。
伸手想去挪動花瓶,卻有心無力,雙手完全沒法用勁,只能撐住雕花欄杆對下面喊:「老陳……老陳……」司機咚咚咚的又跑上來:「老江和小李找到了,被塞住嘴捆在車庫裏!」
牟天博無力的伸手指大花瓶,司機跑上來,揮手請捂着嘴的老闆娘躲進去點,自己才小心的一點點在地上挪開大花瓶,不是搬不動,而是怕背後連着什麼,然後幾個人都看着那後面一點點顯露出來的,當然就是那把用碼釘機加上一根鋼管改造的「槍」!
不到一個小時,樓裏面已經站了六七個人,面色各異的看着老闆書房桌面上的這幾件簡陋的東西,幾根鐵絲,一把土槍,還有那張白紙,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看着牟天博背對他們坐在歐式雕花老闆椅上,面朝落地玻璃窗那邊。
遠眺窗外陽光明媚的崖外城市風景,跟書房裏的壓抑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所有人大氣不出的等着老闆發話!
報警?還是打上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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