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太淵城裏的規矩,白天人行事,夜裏鬼出門。
這是黑白明確區分的規矩。
這種規矩是默認的。
因為江湖向來不需要太過明確的規矩,若是法度規矩太嚴密而且都直接擺明了,那就完全成一個法治社會,江湖也就衰敗了。
江湖,興得是潛規則。
這種規則大家默認,是一條沒有擺在明處的線。
大家心照不宣的遵循,若是有愣頭青不明白這潛規則,自然會撞得頭破血流。
這也是為什麼一些初入江湖的雛兒,在江湖中舉步維艱,他們沒經驗,不明白什麼是潛規則。
江誠明白。
他雖然也是初入江湖,但他不是雛兒。
因為天魔門中同樣也有這種潛在的規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黑夜裏,是兩方大勢力火拼激戰的時候。
這種時候,尋常百姓不會出門,尋常酒家都已打烊,便是夜夜笙歌的青樓紅坊,也早已得到通知,趁早關門大吉。
街道上,吹着冷瑟瑟的秋風,瀰漫着刺骨的殺氣。
一陣輕快而十分穩健的密集腳步聲,從四面八方的街巷中傳出。
一條條身手矯健的黑影,仿佛夜裏出巡的陰兵,向着一處地方匯聚。
月光下刀劍的光閃着,森冷的色澤讓看到的人會打個寒顫。
但今夜不會有人出門看一眼。
夜裏鬼出門,百姓莫作聲。
龜石嶺和海外百盟的戰鬥在今夜打響。
這件事即便江誠並不去促成,也遲早會發生,而且很快,不會拖太久。
陳然是一個自信到自負的人,他從來就沒將海外百盟包括天魔門放在眼裏。
因為這兩方勢力在太淵城,並沒有拿得出手的人和他扳手腕。
直到江誠到來,他才有了那麼一些重視。
天魔門才在他的眼裏有了一些分量,提前出局的勢力就已經換成了海外百盟。
他不擔心江誠會不出手。
今夜對海外百盟的開戰,雖然是由他龜石嶺打頭陣,但天魔門若是真的想要旁觀,那就一分好處也別想得。
什麼坐山觀虎鬥,那是笑話,龜石嶺是虎不錯,但海外百盟最多算是三條狼。
虎狼相爭,虎可能會受傷,但狼卻會死絕。
而一條受傷的老虎更加凶焰,佔據了更多的地盤資源,也不是天魔門能輕易啃下的。
因此,陳然相信江誠絕對也會在今晚出手,天魔門絕對會摻入到這一場大戰當中。
他們並不曾有過任何協議和聯合的私下會晤。
但當戰鬥打響,大家都心照不宣。
這只是一場遊戲的開局,屠戮的對象雖然是海外百盟,但不到最後一刻,誰又清楚誰能笑到最後呢?
江誠已經提起了狹刀出了集舍。
今天過後,他就不會再來這集舍過下半夜。
因為今夜必將有人死有人敗,一些失去的地盤和資源,也是該到了討回的時候。
內城南區府邸當中,血刀派阮荒、紫衣閣馬蓉兒,霸拳門羅瑞,這三位海外百盟坐鎮於太淵城的話事人,此刻齊聚一堂神色嚴肅。
冷風在這大院子內吹起,院子中還有其他一些人,各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秋葉在地上打着旋,沒有人說話,只有風吹在衣袍上的聲音,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突然,有人出聲了。
他的聲音陰冷得仿佛可以冰凍人的心。
說話的是阮荒。
「今晚,是一群野狗來犯的時刻,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等待了很久。這一戰既然開始,便只有一方才能站到最後」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冷入人的心。
「我們所有人,都可能會死,但絕對不能有人畏懼死亡。畏懼死亡的人,會死得更快。
今晚,為了不死,為了活着,為了打退這群野狗,你們必須毫無畏懼的舉起刀刃,殺他一個黑夜流血,殺到天明!」
聲音到最後,雖然還是那麼冷,但語調卻已高昂。
「殺,殺一個黑夜流血,殺到天明!」
所有人在大院子中吼出了聲。
伴隨着這聲音吼出的,還有刀劍出鞘的聲音,那聲音聽在人的耳中,格外響亮瘮人,仿佛迫不及待要飲血。
當風再次吹來的時候,院子中幾片落葉飄落在地,卻已只剩下了三人。
「這一戰還有希望獲勝嗎?如果劉劫劉師兄來了,或許還有那麼一些希望吧。」
馬蓉兒是個美麗的女人,前凸後翹,氣質溫寧,看起來不似江湖人,反倒像是一位王府中的郡主,一名豪門千金。
她人美,說的話卻不怎麼美麗。
至少這個時候說這種喪氣的話,確實讓人心情很不美麗。
不過這是實話。
海外百盟不畏戰,但這一戰如果真正打響,嗅到了血腥味兒的惡狼就會一擁而上。
他們雖然人多,卻是最勢弱的。
以前三方勢力都互相牽制,那還算安全穩定,但現在真正的戰鬥爆發,他們很有可能會提前被踢出局。
「如果天魔門的那位不出手,那我們還有一絲機會」
羅瑞攢了攢拳頭,鋼鐵般的拳套被捏得發出鈧鈧之音。
他們今晚哪裏都不會去,只會呆在這個院子裏,除非劉劫趕來這裏,又或者大勢已去他們必須得逃。
這個院子是很安全的,他們呆在這裏,有信心讓人榜強者都折戟於此。
曾幾何時,他們對天魔門是不屑的,卻為了抵禦龜石嶺,刻意和天魔門走得較近,也是未免龜石嶺的那位發狠下殺手,讓那位有所顧忌。
但現在,天魔門已不需要和他們走得多近,一位人榜的頂尖高手出現,足以改變很多格局。
最頂尖的強者,不足以讓整個局勢發生翻天覆地的逆轉,但卻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局勢,是最震懾人也最厲害的武器。
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了這院子的圍牆上。
他就仿佛鬼魅一般,誰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裏的,仿佛他自始至終就在那裏,只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罷了。
「你終於還是來了。」
阮荒是最先發現這個人的,他的目中瞳孔收縮,抓住刀柄的手掌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馬蓉兒和羅瑞也都皺起了眉,目露警惕。
「我肯定會來的,不過有個人卻遲到了,我看,還是等等他吧」
平淡而充滿自信的語氣,紫衣高冠的青年,身姿卓絕。
今天他不再像一名文士,因為他的背後已多了一把大鐧。
鐧名破軍。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1s 3.979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