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寒風如刀,漢水水面上除了他們這支船隊外,就只有幾條迫於生計的小漁船了。那些漁民遠遠看見這重重疊疊的帆影,都急忙把小船搖進附近的港汊葦叢中,從隱身之處投出驚懼的眼神。幾隻沙鷗在空中迅捷地飛掠而過,陡然一降一升時,嘴邊已赫然多出了閃耀的一點銀鱗。
秋明舒適地坐在甲板上,得意地看着郭嘉趴在舷邊吐得翻江倒海,樂不可支地道:「奉孝啊,你這身體也太弱了一些,平時可要注意多鍛煉哦。」
典韋從船艙里鑽出來道:「南人善舟,北人善馬,這個是天性,倒也不是缺少鍛煉的緣故。你看那些庸人的傭兵,身體比郭嘉壯實得多吧,一個個吐得比他還要厲害,現在艙里到處都是那種難聞的味道,幾乎要待不下去了。」
秋明嘿嘿一笑,這黑廝從小走南闖北,水性如何不得而知,至少在甲板上行走如常,倒是看不出有絲毫暈船的跡象。他正要說些什麼,小六肥碩的身軀不知從哪閃了出來:「馬上要到襄陽了,你們可要做好準備哦。」
秋明愕然道:「準備?什麼準備?難道要上岸去給王刺史送拜帖?」
蘇飛從舵房伸出半張臉道:「襄陽是有戰船的,雖然蔡瑁本人現在被我們遠遠甩在後面,可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水軍還是有很強的戰鬥力的。到時如果開戰的話,只怕船上會多有顛簸,還會有人落水,你們最好提前都躲進船艙里去。」
典韋晃着腦袋叫道:「躲進船艙?我不去,我寧願掉進水裏淹死,也不願進艙里被他們熏死,再說你們打仗,我肯定也要幫忙的。」
襄陽,自來被稱為金城湯池,兵家必爭之地。當高大的城牆由遠而近慢慢展開,前方的響起了連續的戰鼓聲,接着就看見十來只戰船在江面上排成兩列,中間最高大的那艘船首飄揚着一面紅色的王字旗。
蘇飛從舵房裏走了出來:「王字旗,是水軍校尉王威的旗幟了,此人深通水戰之法,倒是一個勁敵。」
秋明初登上蘇飛的船時,還很驚詫於他們能搞到這樣的大貨船,船艙里容人容馬,還能留出不少空間。可是看到面前的戰船,他卻更加驚奇了。這十來只船都是船首方如鍋鏟,外層包覆鐵皮毛氈,甲板闊如球場,其上立有三層重樓,廣列戈矛密佈旗幟,仿佛一幢幢水中堡壘。他不禁擔心地問道:「王威的樓船這麼厲害,我們打得過嗎?」
蘇飛豪爽一笑道:「不用擔心,我們和王威也斗過好幾年了,在水上我們可不怕他們。要不是他們在陸上做了手腳,我們也不至於被逼得隱姓埋名東躲西藏了。不過今天我們只要衝過這段水路就好,沒必要和他們硬拼,下次再和他好好玩玩吧。」
話音未落,只聽對面鼓聲變得急促激昂,然後樓船的船腹中開,從中劃出百餘條艨艟小船,密密麻麻如同過江之鯽浮在水上,把整條漢水塞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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