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錢都可以。」那小公子繼續笑吟吟的道:「你隨便開個價。」
九生放下碗筷,抬頭先看柳五爺,眼神有些發慌,再去看那桌子前的小公子,眼神頓時一變,慌張的起身後退,帶的凳子噹啷一聲翻倒在地,>
&麼?」那小公子笑嘻嘻的往她跟前湊,「看到我這麼害怕?」
九生被逼的連連後退。
柳五爺忽然伸手扣住那小公子的肩膀,伸手將九生拉到了自己身後,「多謝公子抬愛,九生並非什麼尋常的丫鬟玩意兒可作價賣掉,還請公子莫要嚇到九生。」
小公子拍開他的手,「親生女兒尤可賣掉,何況你這義女,你是怕我給不出多少錢吧?」拍了拍手。
便又僕人抱着一個小箱子進來放在桌子上。
他手指一挑,啪的開了。
一箱子金燦燦的金元寶,每一錠足有五十兩。
&麼樣?」他問。
九生看柳五爺,趕忙道:「他不是人!」
&才不是人呢!」那小公子笑罵道:「你個小丫頭怎麼罵起人來了。」
九生蹙眉冷眼瞪着他道:「我認得你,你就是昨晚在大廳里點蠟燭的那個白衣服黑頭髮的鬼!」
柳五爺一愣一驚,護着九生默默的後退了一步,朝蘇伯使了個眼色。
那小公子嘖的一笑,眉眼風流,「紅口白牙的小丫頭片子,你有何證據說我是那點蠟燭的鬼?鬼哪有我這樣好看的?」說完捋了捋自己白玉冠兩側盪出來銀色穗子,沖九生展眉一笑。
九生道:「我認得,就是你!昨天夜裏在大廳里,你舉着蠟燭,長頭髮白衣服,還沒有腳……」
落眼看那小公子提起袍子把銀色錦雲靴子露出來給她看,還晃了一晃,「誰說我沒有腳。」
&麼會……」九生又驚訝又費解,從柳五爺伸手鑽出來,到那公子跟前,「昨天夜裏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你這樣……」
那小公子哼的一笑,彎腰湊到她眼前道:「小爺我這樣俊俏可是個大活人,莫要污衊我,不信你摸摸看。」
他把臉湊過來,樣子是極好看的,表情卻是極輕浮的。
九生悶頭悶腦的伸手去摸,熱的,和她的臉一樣,是個活人的手感。
那小公子就臉捂住了她的手,低聲調笑道:「你昨天夜裏還瞧見了什麼?」
九生脊背一涼,要抽手後退卻被他攥的死緊。
&丫頭,跟哥哥說說。」他笑。
柳五爺上前抬手打開他的手,將九生拉回來,語氣冷硬了幾分,「這麼說,公子昨夜不但私闖了我那宅子,還在宅子裏裝神弄鬼?」
小公子頗為沒趣兒的看柳五爺一眼,「誰敢跟你說是裝神弄鬼了?跟你這等塵俗之人沒話好說,快些開個價將這小丫頭賣給我,她跟着你,白白的浪費了那眼睛。」
柳五爺反笑了,「我做生意這麼些年,竟是遇到一個這般簡單粗暴強買的人。」眉眼一冷道:「蘇伯拿下他送官,我不知這京城中私闖民宅是個什麼罪過。」
他一聽送官,一拍桌子道:「誰敢!小爺我可是會功夫的!」
蘇伯已大步上前,一手一個將他的僕從打倒在地,一伸手將他扭到了桌子上。
&哎!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在桌子上掙扎,「你且放開我,我們到院子裏較量較量!」
五
&量?」柳五爺凝眉冷笑,道:「蘇伯堵了嘴送官。」
&五爺。」蘇伯是練過家子的,三下五除二就擒拿的小公子只哎喲動不了。
小公子的下人剛從地上爬起,登時怒道:「不要命了敢拿我家少爺!你們可只我家少爺是……」
&嘴!」小公子怒喝,「不准亂說!讓家裏人知道我拔了你們的舌頭!」
蘇伯扯了帕子塞進了他嘴裏,扭着就往外走。
那些個下人被喝的一愣一愣的哪裏攔得住,要看着就要扭出房門,小公子眼珠子一轉,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一群人頓時傻了。
蘇伯拍了拍軟綿綿昏在懷裏的人,一撒手他就癱在了地上,翻着白眼,「五爺這……」
那些個下人先是嚇的傻掉,如今哆哆嗦嗦的哀嚎,「少爺少爺!這是……這是又犯病了?!」也不敢去扶。
一下人指着柳五爺怒道:「我們家少爺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別想活命!」
柳五爺看了地上人一眼,倒是不慌,反笑了,「這是要訛上我了?好啊,只管報官,再叫你家老爺來,看看這京城中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下人被他吼的聲勢一弱。
柳五爺好整以暇的坐下道:「蘇伯去請大夫,我倒要看看這犯的是什麼病。」
蘇伯應是,還要走,被那小公子的下人攔了住。
&們少爺的病不能見尋常大夫!」那下人有些慌急,「也不能傳出去!」
&柳五爺笑了,「原是個見不得人的病症啊?」又道:「那去請你家老爺來,這人總不能就這麼平白的賴在我這兒。」
那下人頓時躑躅了,他們是偷跑出來的,若是老爺知道了,少爺如今又犯病了,老爺非剝了他們皮不可!而且來之前少爺交代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准家裏知道……這可如何是好!
看一眼翻白眼的少爺,簡直要急哭。
九生上前,蹲下身子去瞧那昏厥的小公子。
他突地眼珠一翻,沖她眨了眨眼,直嚇得九生心口一突,頓時氣惱不堪,起身抓起桌子上的茶壺,掀了蓋子,抬手往他臉上潑。
&呦我草!」那小公子被潑的一臉茶水,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一臉的茶葉沫沫瞪着九生道:「這是熱的!燙壞了小爺這張臉你賠得起嗎!」
&爺您醒了!」下人忙過來扶他。
&死活該!」九生難得還了一句嘴。
小公子不惱反樂了,伸手抹了一把臉,笑道:「燙死我,誰來買你啊?這世上可就小爺我一人慧眼識珠,不然就你這模樣這脾氣,一兩不值。」
&九生氣極,嘴上卻說不過他,拿了茶壺砸他,被他接了個滿懷。
還待湊過來,柳五爺將九生拉回來,黑着臉道:「公子鬧夠了嗎?若是再鬧下去,柳某隻能親自上門討個說法了!」
那小公子聽要找上門,有些發虛了。
柳五爺冷眼冷語道:「想來令尊一定在京中高官厚職吧,柳某不怕丟臉面,只是不知令尊知道你在這客棧中耍橫賣瘋,還要不要臉面了。」
小公子頓時收了笑,「你怎麼知道我爹當官兒的?」
還用知道?
在天子腳下,出手這麼闊綽,為人這麼任性不講理,看病不用尋常大夫,有病不讓隨意傳出去。
不是個特別要臉面的高官,養不出這麼不要臉面的兒子。
柳五爺不答,只讓蘇伯送客。
那小公子卻不走,賴在地上道:「你不賣就算了,但我有個要求。」
他還敢提要求!
柳五爺當真是有些動氣了,卻聽那小公子道:「我要跟你們一起去看宅子。」怕柳五爺不同意,又道:「你就當我要跟你買宅子,人不賣宅子你總該賣吧?但我不能現在買,等你們帶我好好的看過了宅子,我再買。」
起身在箱子裏,抓出兩錠金元寶推給柳五爺,「這些就先當定金,你看行不行?」
柳五爺看着那金元寶,眉頭一松的笑了,「這才是做買賣,買我賣的,而不是買你想買的。」讓蘇伯收了金元寶。
那小公子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何要買你的宅子?」
柳五爺道:「我從不過問客人的私隱。」
小公子咧了咧嘴,「臭不可聞的商人。」又看一眼黑着臉的九生,「小丫頭你叫九生?」
九生並不理他。
他腆着臉道:「哥哥叫宋芳州,芳華遍九州的芳州,你叫我宋哥哥或者芳州哥哥都行。」
姓宋?
柳五爺暗暗算起這京中高官有哪些姓宋的。
待到快正午,宋芳州換了衣服,同柳五爺,九生一塊去看了宅子。
柳五爺也是第一次看清這宅子的原貌,三進院的四合院,佈局倒是精巧,北面是正房,東西廂房,由抄手遊廊走過去,可繞着宅子走一圈。
垂花門後是個精巧的內宅,月亮門進去有座小花園,花園裏芳草俱枯,卻可以看出先前是怎樣的繁茂。
柳五爺還帶了一個風水先生來,繞了宅子一圈,看了一遍,佈局風水,皆都是沒有問題的。
那這問題出在哪裏?
九生也看了一圈,白天裏這宅子裏什麼都沒有,只是久空着少了些煙火氣。
她又到昨兒夜裏亮蠟燭的大廳去了,剛進去宋芳州就跟了進來,啪了合上了門。
嚇了她一跳。
宋芳州笑吟吟的看她,只看的她發毛,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啊。」宋芳州很是委屈,「都給你摸過了,怎麼還懷疑?」
&晚在這屋裏點蠟燭的就是你。」九生篤定道。
宋芳州也不否認,「是我又如何?」
這麼不要臉的承認了。
&然你是人,昨夜為何裝鬼來嚇人?」九生問他。
他不答,反而湊過來看着九生的眼睛問:「你昨夜在這宅子裏都看到了些什麼?」
&先答我。」九生漸漸摸到和他說話的套路。
果然,他到廳中的桌前,扶起倒在桌上的白蠟燭道:「我啊,是為了等着一個命定之人來搭救我。」轉過頭看着九生笑,「裝神弄鬼只為驗證那人是不是我要等的人,如今我終於等到了。」他眉眼女相,如今笑起來,風流天生。
九生後退半步,「你說那個人……」
&不就是你嗎?」他沖九生一笑。
&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我?」
他素白的手指扶在白燭上,銀白的廣袖垂在八仙桌側,沒束髮,只挽了根簪子,黑髮一肩,道:「因為只有你能看到這些東西,看到昨兒晚的我。」
&麼?」九生退到門邊,聽不太明白,「昨晚你不是裝鬼嗎?」
他嘆口氣,「那是我犯病了。」
犯病?果真有病?
九生問:「你是……得了瘋病?」
&才得瘋病。」宋芳州不悅道:「你這小丫頭怎麼老是罵人。」
九生簡直與他無法交談,「那你是什麼病?」
他剛要答,柳五爺推開了房門。
看了一眼九生,又看宋芳州,柳五爺道:「宋公子看的可滿意?」
宋芳州丟下蠟燭,抖了抖袖子道:「不滿意,我要晚上再和你們來看一次。」
柳五爺對九生伸手道:「怕是不行,這宅子宋公子也知道,夜裏過來實在是不安全。」
&是不安全才來看。」宋芳州走過來也要牽九生,卻被她躲了開,一臉的不樂意道:「我再加錢就是了。」
柳五爺牽着九生笑了,「不是錢的問題,昨夜裏我唯一的小廝被嚇的起不來床了,我要尋些人手才好來看宅子。」
宋芳州一展眉笑起來,「原是尋幫手啊,不必了,小爺會功夫,可不就是現成的幫手嗎?」
柳五爺神色玩味的笑了。
&這是瞧不起我?」宋芳州俊眉一皺,「先前我是沒準備好,才讓蘇伯得了手!」
柳五爺笑道:「宋公子再厲害,也總不好讓您親自動手。」拉着九生請宋芳州出了宅子。
宋芳州死皮賴臉非跟着一道回了客棧。
剛好蘇伯帶了賣丫頭的牙婆回來,說是讓九生去挑挑,看有沒有和心意的丫鬟。
九生看了牙婆帶來的幾個小丫頭,不吭氣。
柳五爺知她是沒有喜歡的,便問牙婆可還有丫頭。
牙婆便忙帶着他們去她專門關拐來的丫頭小子的地方。
宋芳州看着好奇,腆着臉擠上車同去了。
那地方在京郊外,頗為偏僻的一座小院子裏,屋裏屋外的捆着不少小丫頭,也同有來挑人買丫鬟的。
九生牽着柳五爺進了院子,悶着頭也不說也不看。
那牙婆帶了不少人過來,她都如此,柳五爺低頭問她,「怎麼了?」
她的小手冰涼,搖了搖頭。
倒是宋芳州湊過來看她,打趣她道:「你怕個什麼,又不是要來賣你。」
九生飛快的看他一眼。
宋芳州心裏咯噔一聲,小聲問:「你也是被拐子賣掉的?」
柳五爺這才想起九生在牴觸什麼,剛要講話,宋芳州先道:「是我說錯話了,我並不知你的身世,你別惱我啊,我也再不說要賣你這種話了。」
油嘴滑舌。
柳五爺很是看不上宋芳州,鬆開九生道:「該忘記的忘記,不該嬌氣的別嬌氣,去挑人。」
九生抬頭看他,恩了一聲看這院子裏的丫頭。
宋芳州不忿道:「你那麼凶做什麼。」伸手要去拉九生。
卻見她徑直走到院子角落裏的一個鐵籠子前。
牙婆忙過去,「哎呀小姐看這髒東西做什麼,別嚇着了小姐。」
柳五爺過去,卻見籠子裏鎖着一個人,說的人已經髒的看不出人形了,脖子上套着項圈,栓在籠子裏,頭髮又髒又油的披了滿身滿臉,那麼一點兒大的伏在籠子裏,只露出一雙兇狠的眼睛,直勾勾的等着九生。
&看中了它?」柳五爺問九生。
牙婆忙道:「這畜生買不得的,不瞞爺說這小子不知哪裏拐來的賣到了我手上,不會說人話,也聽不懂人話,愛吃肉,不像人倒像個小狼崽子,兇狠的要命,已經咬傷了我幾個人,還險些吃人,可怕的要命,我才將它鎖起來的,小心傷了小姐。我這院子裏還有許多伶俐的……」
柳五爺擺手讓她閉嘴,問九生,「你喜歡他?」
九生對籠子裏的人伸了伸手。
那人狼吠一般猛地撲撞籠子,呲牙咧嘴的要咬人,直嚇得牙婆護着九生往後退。
九生推開牙婆的手,伸手進籠子裏抓住那人的頭髮就扯了出來,只扯的那人嗷嗷直叫。
九生看着他的眼睛問:「你願意跟我走嗎?你聽我的話,我給你肉吃。」
那人瞪着九生半天,嗷了一聲。
九生鬆開他的頭髮,慢慢伸手道:「你要是願意就伸手。」
那人縮在籠子裏,焦躁不安的看了九生半天,盯着九生一點點伸過來的手,又看她的眼睛,忽然探頭張嘴沖她的手指去——
&生……」柳五爺瞧他要咬人,忙伸手去拉九生。
卻只見那人輕輕舔了舔九生的手指。
九生抿嘴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對柳五爺道:「我喜歡他。」眼睛裏竟是難得有了笑意。
宋芳州嘖嘖道:「真是物以類聚,怪胎愛怪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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