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的到來,讓李和又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一筆閣 www.yibige.com
寬大的廳堂里,放置着紫檀大方桌,紅木大椅子,靠邊有黃花梨柜子,有的是雕花鏤刻,不知道根底還以為這是大戶人家氣派。
屋裏火炕燒得暖和,火爐又燒得旺,不挨着,也沒啥暖和氣。
可是出門立馬就能凍成一團,李和把惰性發揮到了極致,能不出門儘量不出門,圍着火爐,翹着二郎腿,一邊茗茶一邊看報紙。
但是也有許多人即使大冬天,也不嫌冷。
過年了,家長難得闊氣一回,小孩子手裏都有零花錢,大馬路上嘰嘰喳喳鬧不停,帶着自己的「二踢腳」、「嘀嘀筋兒」,到處放的噼里啪啦。
先比比誰的多,比比誰買了什麼,然後一起放好,編好先後燃放的順序。
高竄的「泥墩子」,李和蹲院子裏都能看的見,這種煙花是用泥土做成窩窩頭的形狀,肚子裏面填滿藥粉,然後堵死,點燃後像一顆美麗的大樹,那才叫真正的火樹銀花。
娘們兒大過年的依然不忘咬耳嚼舌扯閒話,爺們兒圍在牆拐子一起胡啦八侃編葷段子,大凡這片風流秘聞,某某誰的歪名等等,大都從這裏發源。
侃夠了,舌頭累了,就到時間了,抖抖衣服和帽尖的雪,也就也漸漸散去。
年三十這天,早上起來,何芳把院子裏的雪鏟乾淨,對着在看報紙的李和道,「幫我搭把手,燒火把肉煮上,我和面,咱晚上包餃子。」
李和在灶膛前燒火,鬍鬚不應該的散漫着,兩隻手不時交替着伸到灶口烤火,依然抵不住室外的寒氣。
廚房門早就壞了,風灌進來,叫人覺得格外發冷。
何芳就看不慣李和這股子散漫勁,氣呼呼的道,「也就考上大學了,你還有點用處,要真讓你回家種地,你連西北風都喝不上,擱以往你這種人非給你大冬天扒光了衣服,掛上十斤重的大黑子,自絕於人民」
李和笑着道,「我祖上三代貧農,又不偷又不搶,憑啥批鬥我?」
何芳得意的笑道」我說你嫩了吧,你不信,遇到無良的大隊幹部,你這種偷奸耍滑的二流子,早就把你送去憶苦思甜了,來個五花大綁,讓你明白新社會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這還不算完事,之後再送你挖河渠,修河提,整個你一年半載,不死你也脫層皮」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猛然聽到「二流子」這個詞,這在李和潛意思中是個忌諱,他害怕聯想到李兆坤,父親儼然已成為他人生中的污點。
再說,自己怎麼可能是二流子呢,自己怎麼可能跟李兆坤一樣呢,李和一邊把柴禾塞入灶洞,一邊陷入沉思。
李和陰沉的那張臉把何芳慌了,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會生氣了吧,我是說着玩的」
&是那么小氣的人嗎?我跟你說過我家裏吧?我爹就是方圓幾里地的二流子」李和把台子上的茶壺拿下了,抿了一口,嘆着氣道,「還是那句老話對,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說我是他兒子,我哪裏能逃脫他的影子,我還自以為跟他不一樣....「
絮叨的說了一連串,這讓何芳有點不好意思了,」我說幾句胡話,你就在後面扯得沒邊了。你有責任感,你家老爹沒,就憑這點你倆就不一樣。我吧我主要是嫌棄你這人太懶。沒其他意思,不要多想了「
&是那么小氣的人嗎?沒事,你該忙啥忙啥「
下午雪停了,蘇明過來了,李和問,」你這階段幹嘛了,沒瞅見你人?「
蘇明笑着道,」給我姨搬家呢,他們家在崔各莊的房子發還了回來」
李和聽得心裏一驚,差點把這麼大的事給忘了,沒有比買房升值更划算的了,不趁現在擼幾套房子,那就是眼瞎了,「房子發還回來,產權補上了嗎?」
蘇明這幾天陪着自己姨夫跑來跑去,對這裏面事情也是門清,「房管所給核定的建築面積,重新辦了私產的房本,如果不要房子了,國家補錢,一間屋子大概270,最貴的西交民巷的小洋樓,每間也才400,大部分都不願意賣,寧願收回來租幾個錢」
解放後,房租被被視為不勞而或的收入,和資本家公私合營時期給予的定息一樣被取消。而且家中保留舊社會的房地契,被稱作「變天帳」屬於打擊的對象,於是很多房主們戰戰兢兢的把房地契交到各地的國家,以求自保。
私房主把房屋交給政府,政府相關部門取代了過去的房地產中介商,將收上來的住房以比較低廉的價格分配國家機關單位的幹部職工。
當時誰敢於質疑這一政策的合法性,誰就是質疑社會主義道路。
在這種氣氛下這個政策幾乎沒有遇到阻力,就得以在各大城市推廣。
李和私下裏自己都收藏了不少房地契,這些大多就是以前流失的。
李和聽了蘇明的話,感覺自己的心都在跳的撲騰撲騰,「年後其他的事情你都放一放,安心給我找房子,我要買房子」
蘇明倒是不意外李和要買房子,畢竟以後就是城裏人了,還可能就在京城工作,總是租房子也不是事,「哥,找房這小事啊,我讓我老娘沒事給你打聽下就成,哪裏用得着我?」
李和大手一揮,「一間哪裏夠,有多少我是買多少」
不光蘇明嚇了一跳,何芳在旁邊都吃了一驚,「你腦子抬得太高了吧,水出不來?買那麼多房子幹嘛」
李和笑着道,」我心裏有譜呢「
又直接對蘇明道,「只買產權清晰的,就是有私產產證的,咱先從史家胡同、府學胡同開始,越大越好,只要人家有心思賣,不怕漫天要價>
很多人房子都是公家分的,自己的私產房和租公家房,就差幾塊錢的租房費,很多人都沒把房子是私產還是公產當回事兒。
所以很多人哪怕房子發還了回來,可都不一定去辦了產證。
如果李和房子買回來,只是辦個過戶協議,沒產證,以後糾紛幾乎可以預見。
等房子單價都十幾萬一平了,人家反應過來還不跟你拼命,保不准人家殺人的心都有。
當然,這種便宜自己不佔,也是便宜了別人,李和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看蘇明和何芳還在迷瞪,笑着道「你倆聽我的就對了,我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生意?錢放家裏沒利息又不安全,哪裏有買房子划算,就是光收房租就能回本,你們沒瞧見現在物價在漲,房租都在漲?」
何芳一琢磨道,「你還別說,這物價真在漲,我本來還在想是不是過年的原因,排骨都賣6毛了」
蘇明一直都是聽李和的,自己也懶得動腦子,既然李和這麼說了,那就只得聽安排,「年後我安排人搜羅」
商量完事後,何芳開始剪窗花,這手藝真是不錯,被霧氣染得白茫茫的窗戶上貼上紅紅的窗花兒,一下就有了過年的氣氛。
晚上,李和放完鞭炮,何芳端上餃子,一大盆豬肉粉條,一盆酸菜魚,對於兩個人來說倒是異常豐盛。
李和起開白酒,對何芳道」拼個?「
何芳直接遞上自己的杯子,」誰怕誰「
鞭炮開始一陣緊似一陣地響了起來,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兩個人這樣你一杯的喝着,倒是顯得有些冷清了。
一瓶白酒喝完,何芳又開了一瓶,道」咱倆划拳,大點聲「
李和也沒多想,伸出雙手與何芳的相對――
&哎呀!怎麼就這樣輸了呢!」何芳一屁股坐到凳上,二話不說拿起酒就喝。
&來來~~我們再來。」這次何芳暗中醞釀了一下,陡然伸出手「…>
額,何芳又輸了,這次他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唉聲嘆氣,而是隨手拿起一壺酒,直接往嘴裏一倒,又要求李和繼續。
…………
就是這樣累敗累戰,何芳到了第六次」不玩了,沒勁,一瓶酒我喝完了「
李和笑得差點將小鬍子震下來。好久沒這麼開心了,虐人也是一件爽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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