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僧 第七十九章 追問

    顯然克瑞絲塔是感受到生命樹的危險，所以就趕過來了。

    沿途不知道殺了多少魔族。

    但同時，也肯定受了傷。

    畢竟魔族不是普通的戰力，不是誰都能想殺就殺的。

    讓克瑞絲塔和生命樹靠在一起休息，兩者之間居然可以互相聯繫並且互補療傷。

    韓棄也就不管那麼多，看着那些火焰，一一收起。

    事實上他也認為自己已經基本不算前世的人了。

    這都從玄幻變成了修真？

    什麼須彌納芥子布拉布拉的。放前世只練內功怎麼可能？

    而且即便就是內功練習到最高層次，萬字符號也不是說有就有的關鍵是……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居然可以將斷掉的三肢接回去又經脈重鑄。以至於已經脫離了內功的範疇，好像是一種佛門禪意支撐他。

    可是，他明明已經墮入魔道。

    多少前世打坐參禪求佛而不可得的，他這裏已經徹底放棄，反而擁有了這一切。

    他不懂，但他也懂。

    或許不懂才會獲得，太過追求懂，就一輩子真的不會懂。

    「你們殿下在哪？」

    韓棄走過去，一千魔族已經要跑了。因為打又打不過的同時，放出來的火居然也被收過去。

    第一次承認這是和殿下，神王魔皇戰力一個等級的存在。

    偏偏是，一個棄兒？

    「不……不知道。」

    魔族還是那樣惡劣的態度，但終於肯好好說話了。

    韓棄點頭，拿出手機，回頭看看生命樹，嘆息又收回。

    「讓她聯繫我。」

    韓棄留下一句，轉身離開。

    魔族面面相覷，就走了。

    ——

    「好點了吧？」

    韓棄也不放心，他去找小短身，萬一魔族再放火呢？

    克瑞絲塔這個狀態，生命樹又怕火。

    晚上的時候，克瑞絲塔就醒過來。身體恢復差不多的同時，生命樹似乎也都沒什麼影響了。

    找到精靈族盛產的紅果，那個精靈找到的，遞過去給克瑞絲塔。

    克瑞絲塔靠在生命樹身邊，還是有些虛弱。但沒再透明。

    「我打不過那麼多魔族。」

    克瑞絲塔第一句話就是這句：「不過跑掉還是可以的。不是誰都會黑暗絕望。」

    韓棄點點頭：「知道你有本事。」

    克瑞絲塔還是那麼清冷，韓棄笑了笑，隨即皺眉：「神族聯盟什麼形勢了？」

    克瑞絲塔好奇看着韓棄：「你真的加入魔族？」

    韓棄失笑：「答非所問啊？我加入魔族你還有命？」

    克瑞絲塔開口：「你怎麼到這的？」

    韓棄指着忙碌的那個精靈：「他去找我的。其實也是被追殺。」

    克瑞絲塔靠在一邊，半響開口：「小短身回去之後，我們想着你會不會回來，結果沒有。不過有神王在，倒也沒有失去平衡。但是，隔不了多久，總會有些類似這種火的東西，以前從來沒出現過。就突然出現。搞得神族這邊很狼狽。加上魔族本身戰力就高……」

    韓棄皺眉：「小短身弄出來的？」

    克瑞絲塔想了想，搖頭開口：「不是。」

    韓棄一愣，不解開口：「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克瑞絲塔開口：「因為每次都是突然出現在戰場上。一個空間打開，從裏面丟出。」

    韓棄恍然：「怪不得……」

    看着生命樹，韓棄開口：「我猜小短身不至於對他動手。當初路過精靈森林都沒過來，直接去了矮人族。神王更不會，那麼只剩下一個了。」

    克瑞絲塔點頭：「神王也說。是魔皇。不回歸，但卻將亂七八糟的東西丟出來影響節奏。」

    韓棄嘆息：「是有點臭不要臉。」

    起身看着周圍，一片狼藉。韓棄輕聲開口：「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克瑞絲塔開口：「對魔族不了解。但通過這麼長時間的戰爭，對他們來說也許我們都死光了才算結束。也許那並不是仇恨，只是他們一旦開啟戰鬥，就一定要有一方倒下為止。」

    韓棄身子一顫，轉身看着克瑞絲塔。

    克瑞絲塔也看着他，許久之後，韓棄扯起嘴角：「是。也許死光了才是結束。」

    克瑞絲塔沉默一會，隨即想起什麼：「對了。魔族那邊也製造出棄兒武器。」

    韓棄一愣，失笑開口：「這我很確定就不是小短身可以做到的了。」

    克瑞絲塔點頭：「你該回去了。」

    克瑞絲塔站起：「小短身做不到，但神王回歸，魔皇只是沒現身，但也等同於參戰。而優勢本來就沒有，如今雙方差距更大。」

    韓棄搖頭：「你不懂。神王是真的將我趕走，不是去做奸細。」

    克瑞絲塔皺眉：「但這不可能。」

    韓棄沉默，沒再說話。只是看着生命樹：「還要留在這嗎？不是真的不能移動吧？要不挪到魔獸山脈去。」

    生命樹響動幾下，克瑞絲塔做翻譯，示意韓棄：「他已經有了防備，沒事的。」

    韓棄一頓，看着克瑞絲塔：「那你呢？」

    克瑞絲塔搖頭：「我要回去。」

    沉默片刻，克瑞絲塔開口：「對了。羅蒂雅戰死了。」

    韓棄驚愕，愣愣看着克瑞絲塔：「再說一遍？」

    克瑞絲塔點頭：「就在你離開沒多久，一次戰鬥中。撤離不及時，她滯留了一點時間，被魔族包圍，本尼德克特為了救她，也死了。但也沒救回羅蒂雅……」

    韓棄低頭沉默。久久不語。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沒有前世影視劇中那樣的生離死別留些遺言死得其所。

    無聲無息死了很久韓棄只是剛知道。

    「呼……」

    韓棄靠坐在一旁，出神看天。

    克瑞絲塔看着韓棄，再次開口：「屍體也沒找到。」

    「哈。」

    韓棄無奈看着克瑞絲塔：「餵你夠了。」

    克瑞絲塔看看韓棄，起身離開。和生命樹說了些什麼。

    最後，帶着那個精靈一起走了。

    ——

    回到山洞。

    韓棄讓青龍回去，周圍溫暖吹着風，韓棄只感覺洞裡冷冰冰的。

    四周都安靜，韓棄站在中間很久，隨即默默的洗菜煮飯，動作有點麻木僵硬。

    只是許久之後，韓棄嘆息將菜盆飯鍋隨手丟開，拿着一把小刀。去找了一塊木頭。坐在那裏雕刻。

    不說本尼德克特。

    至少慢慢出現羅蒂雅身姿面容的木雕大致形狀，雕刻的過程中，韓棄腦海回憶着從初次見面至今，她的音容笑貌。

    那是他帶着小短身走出魔獸山脈遇到的第一個人。

    朋友。

    一起對抗冰霜巨狼，一起回到羅曼帝國。

    經歷了羅曼帝國被攻克，在母親家族遭受的一切。

    後來成為羅曼帝國皇帝，退位，到此刻，居然屍體找不到。

    「嘶~」

    不小心，手指劃開一個小口子。

    沾到木雕上。

    一隻手拿過韓棄的手，隨手給他傷口癒合。

    「羅蒂雅的事，我也是後來知道的。」

    小短身開口，看着韓棄。

    韓棄抬頭看着小短身，扯起嘴角：「何必開口就解釋？以為我會因此怪你？」

    小短身沒說話，她不知道韓棄找他來是什麼事。但韓棄親自去了精靈森林，小短身自然就已經知道，生命樹也被燒了的情況。

    「魔皇到底想要什麼？」

    韓棄看着小短身：「你別說你不知道。真的所有生靈都消滅掉，一個不留，他又能獲得什麼？不管物質還是精神上的需求。總得滿足一樣吧？可我看起來他好像什麼都不要，只是想這裏的所有人都死光。」

    直視小短身：「包括魔族。」

    小短身沉默不語，半響開口：「你已經開始看不慣了嗎？」

    韓棄輕笑：「就好像我以前有看得慣的時候。」

    丟開木雕，韓棄起身走到菜園：「你們魔族踩的，你沒教訓他嗎？」

    小短身看着被踩踏的菜園，扶着桌子趴在那裏，頭偏向一邊沉默。

    韓棄搖搖頭：「天殺的沒有私人只有集體。真想找個什麼東西是魔族在意的，毀掉也讓他們心疼一下。」

    「呵。」

    小短身支着下巴：「那就是我了。」

    韓棄指着她：「你別以為我不會，大家都在忍。我已經放開思維在這個位面人多少沒用的。最終決定戰鬥的永遠只是最頂端的戰力。」

    小短身皺眉：「那你讓我怎麼辦？讓我囑咐只殺普通人，那些有官職的，熟人遇到都繞着走？」

    韓棄拍手：「你提醒我了。」

    韓棄過去示意：「我寫個名單給你。你到時候呢，就把名單發下去。以後遇到名單上的人，不許碰。」

    小短身輕笑看着韓棄，點頭開口：「那我問一下。你能讓你名單上的人別殺魔族嗎？」

    韓棄點頭：「我能。飛弦，克瑞絲塔，傑西卡，施耐德，修斯，查理斯，棄兒那些，我都能讓他們就躲在後面不殺魔族。」

    小短身嘆息：「然後呢？等都殺光剩最後這些，再說？」

    韓棄搖頭：「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小短身想了想，爽快開口：「行。你能做到我就做得到。」

    韓棄一頓，好奇詢問：「我問一下。那麼你認為我做不到的理由是什麼？」

    小短身看着韓棄：「你以為你和他們熟悉。也許他們的確會聽你的。但他們背後的勢力呢？還有，神王也聽你的？就派他們上戰場，他們不去？去了不殺魔族？魔族也不殺他們？你覺得現實嗎？」

    韓棄愣在那，抿起嘴角，沒有開口。

    小短身也沒說話。

    桌上的羅蒂雅木雕只完成一半，韓棄的血，已經乾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