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僧 第十六章一層層觸碰我的心
「叮噹！叮噹！叮噹……」
很祥和的氣氛……至少和想像中聖庭所在不一樣。
韓棄和夜魔女站在那裏，愣愣環視周圍的一切。
一群年紀大小身高各異但黑頭髮黑眼睛的棄兒，神情木然地做着各種勞動。打鐵，或者用車運輸什麼。
腳都打着鎖鏈。手腕也是。看到韓棄和夜魔女都跟沒看見一樣。仿佛他們只知道幹活。
如果只是這樣，還沒什麼。
畢竟最多也就是被虐待的苦力而已。
然而，大多數，手臂只剩下骨頭，肉都沒有腐爛掉了。
腳掌只剩下尖尖的腳骨，踩着地面，來回行走。
看着都疼的程度，他們一點表情都沒有。
更甚者其中有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推着小車送着鐵料費力推着。見韓棄和夜魔女看過去的時候，轉頭木然看了一眼。
「啊！」
夜魔女驚恐後退躲在韓棄身後。
她只有半張臉的皮肉，另外半張臉，是骷髏。
「罪過……罪過……」
韓棄輕輕拍着身後夜魔女的手臂，抿起嘴角看着眼前的一幕。
棄兒……這些都是棄兒……
夜魔女緩了好一陣偷偷探身看過去，拽着韓棄的手臂：「走……走吧……」
韓棄轉頭看她一眼，夜魔女對他的眼神有點陌生。雖然本來也沒多熟悉，但卻和之前的溫和戲謔話多不太一樣。
依舊幽黑光亮平靜，但深層中似乎醞着一團火點。
「你……救不了他們的。」
不知道是被韓棄的眼神感染還是她自己的感觸，迴避韓棄的目光她看着這些依舊平靜無聲靜靜做着什麼的棄兒，出神開口：「這是棄兒的命運……這就是……」
「你們是誰？！」
突然身後傳來呵斥聲。
兩人回頭，是之前兩個黑袍祭祀去而復返。
「咦？」
看到兩人轉頭，黑袍祭祀詫異發現這居然也是兩個棄兒。一時沒搞懂情況，而且兩人除了裝束有點奇怪以外，沒有武器。
「是剛送來的吧？」
其中一個以為自己明白了，對着另一個黑袍祭祀開口：「最近的勞力的確不太多。趁着都去城外迎接聖女，也可以增加一些勞力修補防護法陣。」
另一個也恍然明白了，上前呵斥韓棄和夜魔女：「換了衣服去幹活……」
沒等說完。
身後突然傳來噗通的聲音。
韓棄和夜魔女不動聲色回頭看去，那個孩子，半邊臉的，倒地不起。
韓棄下意識要過去，突然一束光照射在孩子身上。
隨後光團將孩子慢慢浮起，朝着不遠處一個洞緩緩而去。
所有棄兒都只是看了一眼，然後繼續木然的做事。
接近洞口的時候，光團突然消失，那個孩子砰地一聲落進洞口。許久之後聽到咚的落地聲。
「集中銷毀。」
夜魔女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韓棄驟然回頭看着剛剛收回法杖的黑袍祭祀。
黑袍祭祀見他看過來，皺眉呵斥：「快去幹活！」
指着夜魔女，黑袍祭祀叫着：「你去！頂替那個剛剛的棄兒推材料……還有你！」
指着韓棄，黑袍祭祀開口：「你是男棄兒，去做搬運材料的工作！」
見韓棄和夜魔女沒動，黑袍祭祀不耐煩上前：「快點！不然給你們直接銷毀！」
說完嘀咕一句活着都是浪費。
夜魔女低頭看到韓棄緊緊攥着的拳頭，下意識握着他手臂：「餵你動手倒霉的是這些苦力！」
韓棄深吸一口氣，輕笑看着夜魔女：「集中銷毀不就行了。」
話音剛落。
韓棄突然身形閃動來到黑袍祭祀身邊，單手捏着他的脖頸，一收力。
咔嚓一聲，黑袍祭祀頭一歪已經沒了氣息。
遠一點的黑袍祭祀驚訝，下意識拿起法杖……
「噗！」
一個破空聲響起，他突然瞪大眼睛搖晃，脖子上有個看不清的東西。如果不是火光閃爍偶爾能感覺到，根本就看不見的。
不過就是看見也沒用。因為不到兩秒鐘就消失不見，好像融化了一樣。
韓棄看過去，夜魔女剛剛收起口中的小管。
沉默片刻，韓棄拽着兩個黑袍祭祀，朝着剛剛那個洞口而去。
黑洞洞的看不清，但韓棄卻仿佛能感覺到，裏面有不少的屍體，還有臭氣。
「餵快點吧。」
夜魔女似乎聽到什麼，皺眉催促。
韓棄看看兩個黑袍祭祀，出神一會，隨即毫不猶豫將他們丟進洞口裏。
「來人了！快點！」
夜魔女焦急。
韓棄雙手合十，低頭對着洞口念着什麼夜魔女聽不清。
沒多久，韓棄轉身，跟着夜魔女快速離開這一層。至少目前來看，要找的目標是不在的。
只是當韓棄轉頭最後看着這些棄兒的時候，他們依舊木然地做着工作。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韓棄深深嘆口氣，眉頭輕皺，跟着夜魔女下到第二層。
之後的經歷比較沉默。夜魔女偶爾看着韓棄的面容，無悲無喜，也再不像之前那麼隨意還帶着笑了。明明不認識的兩個人，也許經歷各不相同。但夜魔女卻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感觸。微微搖頭也沒打擾他，她知道這或許是一個剛剛進入主流社會的偏遠棄兒。
雖然剛剛夜魔女被那種慘景有點嚇到，但她並不意外。
見多了就不怪了，或許她能理解韓棄的感觸，因為大家都是棄兒。
第二層，一個個房間關滿棄兒。
伸出來一隻只手嚎叫，求救都不是就是嚎叫。
本來夜魔女不打算走一遍的，可是韓棄不說話，但還是平靜，一步步低頭走過去。
夜魔女只能跟着。
一隻只伸出來的手將韓棄的衣服抓破，抓髒了。
甚至拽他拽得趔趄，他也只是承受，走了一遍，顯然夜魔女知道也沒找到人，拽着他趕緊離開這裏。
繼續朝下走。
倒是第三層逗留了一下因為。
原來剛剛所謂處理屍體的洞口，居然最底部就在第三層。
一個個腐爛蛆蟲爬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屍體。惡臭傳來。
如果不是兩個黑袍祭祀也躺在邊緣，估計夜魔女死都不過去。
當然，此時她也沒過去，只是點燃一個火石塞到韓棄手裏，捏着鼻子推他過去毀屍滅跡。
韓棄默默走過去，出神看了許久，隨手丟了火石過去。
沖天的火焰燃燒。屍體，蛆蟲，還有兩個黑袍祭祀。
「啊啊啊！！！」
韓棄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驚訝看着一個身影渾身是火翻滾。
「他剛剛只是暈了。」
夜魔女表情怪異，好像還忍着笑開口提醒韓棄。
「額……」
韓棄似乎想起來了，兩個祭祀……只死了一個。
這個被丟下來雖然也摔差不多了，但至少沒死透。
現在也快了。
尖叫沒多久，就漸漸倒下，跟着其他一起燃燒。
火光跳動在韓棄的眼中，慢慢坐下，盤膝。
韓棄雙手合十低頭，夜魔女聽不清他念着什麼，似乎是某種咒語。但又沒觸動什麼魔法。當然，她也知道棄兒不可能有鬥氣魔法的。她只是越來越好奇韓棄到底是什麼人，棄兒是一定的。但他從哪裏來？曾經有過什麼經歷。
未知。
——
「轟！！」
「殿下你先走……」
「哐！！」
來到第四層。突然就傳來這樣的聲音。
夜魔女眼前一亮，看着韓棄。
韓棄也終於恢復一些注意力，從沉默中回過神，跟着夜魔女上前。
十名騎士圍着兩個人影正在攻擊。
仔細看會發現，除了十名騎士外不遠處站着幾個紅袍祭祀一動不動之外，十名騎士也留有餘力。
至於被包圍的兩個身影，除了白紗女孩也就是聖女，還有就是她的侍女，紅髮女孩。
不過紅髮女孩手臂好像受傷了，劍鞘空着，長劍不知去向。
「是這兩位嗎？」
夜魔女開口詢問，韓棄點點頭。
夜魔女下意識要向前走，停頓一下，突然皺眉攔住韓棄。
韓棄一愣，不解看着她。
夜魔女呼出一口氣，看着韓棄的目光：「喂！我能感覺你是第一次認清棄兒在這個世上承受的苦難遭遇的一切。但希望你儘快習慣，因為不說以後，至少眼前不是你多愁善感的時候。你還有事要做。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還要沉浸在剛剛的刺激多久？」
韓棄愣愣看着夜魔女，夜魔女已經背身朝前面走去。小心翼翼，再次恢復她很警惕謹慎的模樣就好像剛剛的話，不是她說的一樣。
當然，也不像她說的。
「快過來啊！！」
夜魔女的聲音再次傳來，很是煩躁不耐。
韓棄回過神，深呼吸幾下，嘴角常掛着的笑容，再次呈現。而不是剛剛一直壓抑沉默的模樣。
「來了。」
韓棄平和笑着，朝着前面而去。
並且再沒什麼猶豫也沒觀望，直接衝進戰團。
因為時間不等人。
已經被發現了，那麼城外門口的儀仗裏面，主教還有其他高管們如果得到消息肯定馬上會回來。
畢竟踏破鐵鞋無覓處，自投羅網了還等什麼？
此時不知道消息傳沒傳出去，但是兩人是從外面進來的。看樣子又不像。
但不管怎樣。肯定先過去解圍帶走她們，其他再說。
十名騎士本身就留有餘力，估計是顧忌兩人身份尤其是聖女。
所以，突然從外面加入戰團的韓棄和夜魔女，一時有些混亂。
只是外面紅袍祭祀有些發愣但沒當回事，沒多久他們就會後悔，卻已經來不及。
「叮叮噹噹！！」
韓棄揚起一個騎士的手臂用其手上的長劍擋開攻向聖女的騎士。雖然她立起魔法護盾，但韓棄能感受到護盾能量很薄弱了，再有一下就破。
抬腿踹開騎士，搶下他手中的劍。韓棄已經來到帽子已經落下一頭白色飄逸長發的聖女面前。
「你們沒事吧？」
聖女有些喘息，扶着一旁手臂受傷的侍女看着韓棄背影：「你真的來了。」
韓棄一邊抵着長劍謹慎防備看着包圍的騎士，一邊開口：「你的信寫的情真意切，又確立了主僕名分。不來就是背主了。」
聖女不自主地笑了一下。
「夜魔女俠！」
韓棄見十名騎士又有要進攻的態勢，而且不再有保留地齊齊爆發胸口鬥氣。
韓棄叫了聲一旁的夜魔女：「你護送她倆先退到起降機。」
夜魔女沒說話，只是用行動過來，趁着縫隙拽着聖女和侍女一起退開。
而十名騎士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看着。
舉着長劍運滿鬥氣在劍上，十名騎士齊齊朝着韓棄撲過來。
聖女回頭看去的畫面……
就是十名騎士似乎正好將韓棄的身影徹底淹沒。
然後砍殺聲，咆哮聲不絕於耳。
配合昏暗飄忽的火光，聽着看着，都是那麼殘忍。
難以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