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亞瑞斯特冰原之上的父子的對話此刻在這個巧舌如簧的寵臣口中已然變成了一個繪聲繪色的故事,聽得坐在上面的帝國皇帝臉上不知不覺得出現了笑容。而當這個故事講完了的時候,坐在王座上面的男人頓時就笑着對着自己的寵臣這麼說道。
「麥丁文,這個故事非常不錯。真的非常不錯,雖然荒誕而可笑。但是的確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這個孩子的奇思妙想讓我時常回憶起我的過去。在那個我還只是一個王子的時候,可是和不少志同道合的傢伙抱着一樣有趣的幻想啊。」
「能讓陛下您回憶起美好的過去,是我的榮幸。您最衷心的下臣會把這作為畢生的榮幸的。」一聽帝國皇帝這麼說,麥丁文立刻以最為諂媚的姿勢連頭帶胸都貼在地板上,只撅起臀部的愚蠢姿勢這麼對帝國皇帝回應道。而他的這種表現,自然是讓上面的君王哈哈大笑。
「你總是知道該怎麼討我歡心,麥丁文。能有你這樣貼心的臣子也是我的幸運,讓我想一想我該賞賜你一些什麼才好呢?」
帝國皇帝一邊摩挲着自己滿是鬍鬚的下巴,一邊做出了沉思狀。很快,他就得到了一個想法,然後略帶興奮地對着麥丁文說道。
「這樣吧,我記得北方行省的奧杜克伯爵說,他們在臨近森林的地方開闢出了一塊新的小鎮,並且以此來作為帝國中心和北方行省之間的貿易和交流中心。既然是新的城鎮,自然還沒有來得及分配給它一個合適的主人。那麼,我宣佈,以帝國皇帝威斯福特德勒十三世的名義冊封你為子爵,並且將北方行省的這個新城鎮作為你的封地,世襲罔替。讓我想想該叫它什麼名字好呢?有了,就叫他隆冬鎮吧。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隆冬子爵了,麥丁文。」
「您的恩典讓我感恩涕零,無以為報。我的陛下,我願意以我的一切來侍奉與您,永遠地匍匐在您的腳下,為您盡忠,哪怕到我流盡最後一滴鮮血的那一天。」
麥丁文的聲音浮誇而做作,任何有眼睛的人看到他的表現都會產生一種生硬和虛假的感覺。但是帝國皇帝可不這麼想,他看着這個滿臉鼻涕和眼淚的傢伙,只是大笑着揮了揮手,就一臉挪揄地回答道。
「還用不到你來為我流血,我親愛的麥丁文。你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估計連刀劍都拿不起來。如果都需要讓你來護衛我的安全,那麼這個帝國豈不是已經到了崩潰和滅亡的邊緣了嗎?」
「我尊敬的陛下,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麥丁文連忙辯解道。但是不需要他怎麼辯解,帝國皇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我親愛的麥丁文。你只是在表達上有一些問題而已。好了,我已經有些倦了,你就先退下吧。另外,轉告我親愛的弟弟一下,讓他有空來我這裏一趟。我非常想知道,他最近準備了什麼有意思的節目。」
「您的意志!」就這樣弓着身子,撅着臀部。麥丁文以一個非常可笑的姿勢退出了皇帝的行宮。而當他整個人消失在行宮之內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卻是突然從王座一側的走廊里傳了過來。
「把一個子爵的爵位交給這樣一個貨色,您不覺得有些太離譜了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帝國皇帝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他壓低了自己聲音,慢慢地反問着。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頓時拔高,讓整個行宮都仿佛震顫了一下。
「怎麼,我連冊封一個子爵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我的皇后!」
「那倒不是!」走廊里的女人態度依舊平靜,威嚴而曼妙的聲音更是帶着一種絲毫不為動搖的意思。「只是我想要告訴你,帝國里還有很多有能力的青年俊才可以提拔,就算是您身邊那些忠心耿耿護衛您的禁衛軍中,也有不少更適合這個位置的人。他們的勇武、忠誠,在您的眼裏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優伶嗎?」
「嘿,說得真好聽,我的皇后。只是我想知道,你說的這些人能夠討我的歡心嗎?」搖晃着自己手上的酒杯,看着血紅的液體在裏面蕩漾出層層波瀾,帝國皇帝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戲謔和玩味。「別說是他們,就算是你,難道又能比麥丁文更能讓我高興嗎?別忘了,我才是帝國的皇帝,也只有我才有權利冊封貴族和領地。我不管你背後的那些傢伙收了多少好處,也不管你背着我又做了些什麼。我就是要把一個貴族的身份賜給我的寵臣,你們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陛下!」如果說之前帝國皇帝那滿含怒氣的言語還能讓這個被他稱為皇后的女人不動聲色地反駁回來的話,那麼在皇帝轉換了自己的態度之後,她就再也無法維持表面上的冷靜了。「您是這個帝國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人,是最尊貴的存在,不是什麼下三濫的酒館裏喝多了的無賴貨色。您的一舉一動代表的是這個帝國的形象和威嚴。」
「那又怎麼樣?」帝國皇帝呵呵一笑,臉上刻滿了不屑。而看着他的這幅樣子,隱匿於走廊陰影中的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心中的怒氣對着他說道。
「至少您應該注重一下自己,或者說整個皇室的臉面。冊封一個閹人為貴族,就算是您不覺得羞恥,我也會感到臉上無光的。」
「哈哈,那還真是不錯啊。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有誰會覺得我這麼做讓帝國丟了臉面。是誰膽敢質疑偉大的萊茵哈特的意志。想來,到時候一定會是一場非常有趣的表演。」
說到這裏,坐在王座上的國王就猛地站了起來,他一邊發出有些癲狂的笑聲,一邊端着手邊的酒瓶,向着王座另一側的走廊就走了過去。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身在另一側的,那個名義上屬於他的皇后一眼。
而看着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眼中的帝國皇帝,陰影中的女人忍不住在自己的手指上加大了力量。她的手指上帶着由名貴的金屬製成的指套,這些像是利爪一樣的指套在保護她纖細手指的同時,也讓她手上的動作變得足夠危險。即便是這座承自精靈時代的,以堅固和華貴著稱的王宮,也無法抵擋這個女人心中的憤怒。一道道尖利的抓痕出現在了走廊的石壁之上,這樣觸目驚心的景象讓皇后身邊的侍女連忙低下了頭,生怕觸怒了自己的女主人。
不過,她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因為作為帝國的皇后,她還不至於做這麼低級的事情。最少在現在,她還不會做這麼低級的事情。她只是快步地向着自己的寢宮走去,當她快要回到自己寢宮的時候,她才突然站住了自己的腳步,對着身邊一直低着頭跟着她的侍女說道。
「現在,你去把克勞德公爵給我叫過來,就說哀家有事情需要請教他。」
「可是,皇后。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您深夜召見外臣,被別人聽見的話,會不會影響到您的聲譽。」
儘管心裏是擔驚受怕,但是侍女還是盡職盡責地對着她的女主人這麼說道。
而聽到侍女的勸說,皇后立刻冷哼一聲,讓這個忠心的侍女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難道哀家連請教自己的親生哥哥一些問題都不可以嗎?如果有人對此有什麼疑問,那就讓他們親自來找哀家談談吧。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居然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妄自菲議宮廷。」
「是的,皇后殿下,我這就去把公爵大人請過來。」
戰戰兢兢的侍女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去傳達整個帝國最為尊貴的女人的命令。而在侍女離開了之後,這個皇后才一臉陰毒神色地看向了帝國皇帝所在的行宮深處,低聲地咒罵了起來。
「無能的廢物,你猖狂不了多久了。」
不理會風譎雲詭的宮廷密事。此時此刻,剛剛才給帝國皇帝講完故事的隆冬子爵麥丁文卻是已經搭乘着自己的馬車離開了皇宮,回到了自己的宅邸。而剛到宅邸門口,他就看見一架異常華貴的馬車。
以純白色橡木打造出來的寬大車身上佈滿了精美細膩的雕飾,同時裝點以華美的純金飾物,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感覺。精緻的車頂四周俱都掛着一盞散發着柔和白光的水晶吊燈,其中逸散出來的光芒足以把馬車周圍的道路照射的如同白日一樣明亮。高大的鋼製四輪中間是複雜的機械構造,造價不菲的同時也能給乘坐者最為舒適平穩的享受。而六匹雄壯高大,通身潔白的戰馬,更是讓這輛馬車憑空多上了幾個檔次。
這樣的一輛馬車足以比擬一個中等商人的全部身家,它的昂貴已經達到了奢侈的程度。但是這種外在的昂貴卻還並不能完整地表露出它的高貴,它真正高貴的地方是被刻錄在馬車車廂兩旁的紋章。
雄壯威武的高山大獅鷲,只屬於帝國皇室的高貴紋章。膽敢在馬車上紋飾上這種紋章,那麼就必然是皇室的重要成員之一。而能夠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的,那麼也就只有當今的帝國親王克拉韋特殿下。
只是,在猜到了來人的身份之後,一貫臉上帶笑的新任子爵卻是突然地變了臉色。而看到了他的出現,早已經守候在宅邸之前的管家連忙迎了上來。
「老爺,真是抱歉。親王殿下實在是太亂來了,我們根本攔不住他。」
直接一巴掌把他打倒在了地上,麥丁文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下一次如果你們再讓他這麼進來,而我卻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你們的小命就別想要了。」
說完這話,他就大步向着自己的內宅深處走去。而看着他的背影,被打倒在地的管家臉上浮現出了深切的怨毒。
「該死的閹人,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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