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宗掌教一旦表態,那麼勝負就已經沒有懸念,即便是皇帝陛下身邊有巧舌如簧的官吏,也頂多再次論個平局。
以柳清風一個人抵消場間所有修行者的支持,強詞奪理一番也能說得過去。
這正是李隆基心中所想。
從天劍宗掌教出現,睿智精明的皇帝陛下已經料到事情正在向不利的方向發展,他面無表情,心裏的疑惑卻原來越深。
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太上皇?這好像也不能說得通,望着白髮的天劍宗掌教在名單上提筆寫就,李隆基已經猜到寫的是誰的名字。
仍舊有無數官員伸長腦袋張望,他們不知道這位神仙般的老道會支持誰,所以在這個時刻,難免表現的焦急了一些。
崔恕己小心拿過紙張,覷一眼上面的姓名,眼角肌肉抖動,顫聲念了出來。
「天劍宗掌教柳清風支持卓藏鋒。」
十三個字,他念完之後如釋重負,大口呼吸。
所有料到結果,或者未曾料到結果的人都感到驚疑不解。
他卓藏鋒憑什麼就能請的動天劍宗掌教出山?
無疑,月月比任何人都開心,她知道這個慈祥的老道不會令自己失望,現在果然如此。
崔恕己更加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評判這個結果,只是拿眼睛不斷四處求助。
太上皇精神煥發,他不敢驚動皇帝陛下面色陰沉,依舊不敢驚動。
這可真是個難題,額頭上的汗水順着臉頰留下,他顧不得擦拭,定定站立一旁尋思良策。
陽光晃眼,吏部第一把手站立片刻,然後作出決定,幾步走到台前,恭聲秉道:
「陛下,此事涉及修行界勢力,臣一介文官,實在沒有能力定奪。」
李隆基眉頭微皺,崔恕己說得是實情,他不懂修行,不能正確做出評判,但此刻連皇帝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決斷,默默聽完,沉吟不決。
柳清風呵呵一笑,說道:「看來老道讓禮部官員為難了。這樣吧,我柳清風雖然是天劍宗掌教,道法不高,所學微末,況且於今也不過一百二十八歲而已,路漫漫其修遠兮,依我看,就以我這一票,抵消海星天之主一票。」
崔恕己不等他說完,以為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高聲道:「好主意!」
柳清風並不理會,繼續說下去,「海星天在我修行界清譽極高,以天劍宗掌教一票抵消海星天之主一票,大家以為如何。」
眾人喧譁一陣,自然極力稱讚。
萬花聖母大受感動,向柳清風深施一禮,「柳前輩高風亮節,海星天自愧不如!」
在大家極力贊成此論之時,李隆基心裏卻隱隱有一絲擔憂。
看來事情絕對沒有這般簡單,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他掃視一眼卓藏鋒,看他神態自然,眉宇間英氣逼人,並非那種奸詐兇殘之輩,想着這件事情總不會上升到某種陰謀之上,心中略感放心。
但是他心裏卻有些相信,看樣子,今天多半步世殊會輸。
天下間哪裏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柳清風以天劍宗掌教的身份,別說抵消一個萬花聖母,即便是將場間所有修行者的票數抵消,也絕對沒有人膽敢有任何異議。
難道他們還有幫手?
李隆基想着,突然大笑道:「柳掌教,還有方外高人,就請一併出來。」
柳清風聞言,神情肅穆,霍然跪拜與地,朗聲道:「弟子柳清風,恭請道祖!」
太上皇立刻從座位上起身,向着同一方位行禮。他是九五之尊,並不用跪拜,但是僅僅是躬身行禮,就已經令在場之人聳然動容。
「天劍宗道祖!」
這可是整個修行界,包括塵世間普通武夫都無比崇仰的人物,如同方外之上的白雲,白雲之上的神仙。
李隆基變色立刻變得煞白,今日已經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萬花聖母、天師葉慕風,御前供奉白雲生、顧懷遠同時跪拜於地,神情恭謹,態度虔誠。
國師枯木由於僧道之別,只是行以佛家之禮。
推己側頭奇怪望着師父,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參拜佛祖,他從未見過師父如此隆重對待任何人。
但是當小和尚看到卓藏鋒也跪在地上,心裏更是奇怪。這將軍府的女婿也一反常態,搜遍腦海,也想不起他對誰有過這般恭敬。
清風徐來,落到場間的竟然是三位老者。
當中一人身着粗佈道袍,鶴髮童顏,正是聲名響徹天下的天劍宗創始人,世稱大劍聖孟太虛。
但是其他兩位呢?
除了太上皇,萬花聖母,白雲生等人,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月月詫異轉頭看着姚採薇,在對方的眼睛裏同樣看到茫然不解之情。
姚採薇低聲道:「天劍宗道祖,是誰請來的?」
月月搖頭道:「反正不是我。我呀也沒有這麼大的能耐。不過我認識那個穿黑袍的老道。」
姚採薇想了想,說道:「我也猜出來了,他是丹道宗師東方引月。」
月月點頭,心頭忽然湧出一股激動之情,悄聲道:「他是我的師父!」然後丟下一臉驚疑的姚採薇,大步過去參拜。
「師父,你老人家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東方引月慈愛地拉起她,笑道:「為師只有你一個弟子,自然召之即來,不敢有違。」
穆絕幽奇怪地望了這位老對頭一眼,心想,這煉藥的怎麼也學會說笑了?難得的很呀!
眾人依舊在茫然震撼中,月月趁機將崔恕己大權奪了,替他介紹起來。
她先指了指師父,說道:「這位便是丹鼎峰丹道宗師,東方……」她不敢叫出自己師父名諱,想了想就此打住。
但是場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也明白丹道宗師是誰,無不感到震撼驚訝。
東方引月的名頭不但在修行人盡皆知,由於擅長煉丹,有起死回生之術,即便是世俗之人家,也是家喻戶曉。
李隆基自然不敢怠慢,實際上東方引月在他心中的分量,甚至要比孟太虛重要。這自然是因為丹師的醫術高明,丹藥神奇罷了。
古往今來,有多少帝王將相都將煉丹視為長生之道,在崇信道教的李唐王朝,這樣的人物自然更加重視。
孟太虛早已被太上皇親自請到座位上,東方引月也被皇帝陛下請過去坐下,只有段千華一人依舊站在場間。
李旦曾經請過他,不過老怪物並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他還是這樣,我行我素,我想站便站,想坐便做。
月月不認識段千華,眼看卓藏鋒同這位劍仙一般的人物說話,猶豫一下就走過去陪師父說話了。
其他人都已經入座,只有場間這位非道非俗的人依舊迎風而立。
但是那些修行者卻不敢隨便發出氣息。
因為他們感應到一股沛然莫御的氣機在身邊無聲蔓延,仿佛他們一動,就會有吞噬天地般的劍意將他們撕裂。
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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