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重一些兒的字眼,尚且不適宜用在李神醫身上,何況是耳刮子呢?將士們一股怒火無從發泄,覺得很憋悶。
李煙大約也覺察到了被痛毆的危險,難得好姿態的主動辯白:「這種病症,前人都沒有記錄,我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一大群病患。我的確沒有把握。」
說得很有道理。但靈鷹想啊,所謂神醫,不就要化腐朽為神奇,才叫神醫嗎?如果一切都要前人記錄過才會治,那不就是個抄書的,還叫什麼神醫?
他礙於身份,雖覺李煙還是在推託,但不便出聲質問,暗眼瞧思凌,看公主有什麼辦法沒有。
其他人則是在看大祭司和驃騎老將軍。
畢竟光明公主以前毛毛躁躁的、大事上靠不住,遇事還是要靠大祭司、驃騎、韓楚這三位來決斷。韓楚病倒了,大伙兒就看大祭司和驃騎老將軍了。
這兩位還在措辭,思凌已先開口了。
她問李煙:「哎!你不是自己在森林裏活了這麼久?也沒死嘛!」
完全是老朋友嗔責,輕鬆自如。李煙也只好苦笑:「所以我也謹慎自保,從來沒有自己出去招惹什麼髒東西啊。」
言下之意,還是光明將士自己咎由自取了。
思凌正要追問一句,驃騎老將軍卻先道:「那末,請問神醫,這病症是不會傳染的咯?」
思凌被截了話頭,嘴唇不悅的抿了抿。李煙看着她,也不接驃騎老將軍的問話,但問她:「等你上公主封號,你想要個什麼封號?」
思凌稍許意外,還是聳了聳肩:「思凌。」
這樣她就可以用舊名生活,光明正大認領前生的這襲舊衣香攬回懷中,仿佛就更有希望,將所有遺憾的故事繼續。
那聳肩的動作,斯時斯地,並不流行。但她做來這樣自然,又與她氣質身形如此契合,旁人看來,只覺瀟灑養眼,配了那清亮的「思凌」兩字,正是相得益彰。
李煙也點頭道:「聽說你們光明帝國,原有個傳言,蒙難時將有鳳凰救世,展翅凌空,明艷無倫。你是唯一的皇女,鳳凰舍你其誰?思凌這兩個字,合天楔時,正是絕佳。」
眾人正遙思那個傳說,猛聽天空「嘩喇喇」一響,猝不及防間,正是叫人一抖,舉目去望,卻是嶺樹上插的火焰形旗子,被上頭勁風吹折了。那旗子竟不墮地,被風從杆子上扯下來,如怪翅翻卷,倏忽從諸人頭頂卷過。諸人仰頭望,那旗子垂下來的陰影便如怪獸的須爪,從他們眼前電光火石的一攫、即逝:旗子又被風卷得跑遠了。唯有草木衣帶,仍在餘風中沙沙蕩蕩、如人心意搖盪,不知是吉是凶。
大祭司跟驃騎老將軍不覺對視一眼,眼神沉重而微妙。
這眼色都被李煙收在眼底。
他若無其事對驃騎老將軍道:「哦,將軍請把手腕給我。」
「呃呃?」驃騎老將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您先前問,會不會傳染。」李煙無可奈何的提醒他。
哦對!所以他被傳染了嗎?驃騎老將軍嚇了一大跳,腦海中瞬間閃過諸如「難道我會死嗎?」「其實我也這把年紀了,看淡生死了」「然而還是不甘心!」「國之大計!」「個人榮辱!」這一切糾結複雜的情緒,瞬間糾纏。
李煙手指尖搭上他的手腕。
驃騎老將軍忽覺腕上一點清涼、如沁雲點冰,然而冰又哪有這樣柔、雲又哪有這樣實在?令他所有亂緒,剎那間完全消散。
李煙鬆開手道:「你跟他們一直在一起,你沒有被傳染。我想,暫時先不用擔心傳染的問題了。」
「那韓少將他們也都可以救過來嗎?」谷冰綃不敢問李煙,小小聲是在問思凌。
她真的是把思凌當作傳說中的凰女一樣尊重信賴,什麼都拜託思凌。
真是隔了一世,還是這樣軟軟糯糯,肯把全身重量都交在人家身上呢!思凌不覺負擔、只覺欣慰,剎那間幾乎要淚盈於睫。
她合了冰綃的手在自己雙掌中,安慰道:「神醫一定會盡全力!」目光問李煙:是不是?
李煙苦笑:「是,我盡力。」
他先施針給病人延命,並開方子囑咐找藥。
倒也不必海中的桑脈、天外的虹衣、前世的梅語、今季的人心,求的無非是石底苦蟲哭斷了的膜翅、林梢蛛網捉來的露痕、泉心老魚吐出的泡影、雨後蛾娘託付的珠籽。雖然苛苦些,總算慢慢的,一件件也都收集齊了。再加一些光明軍自有的常規藥材、並李煙這些年收集儲存的草藥,便好熬起來治病了。
宕鷹笑道:「還當要出去買什麼奇藥呢!那便煩難。如今這樣甚好。」
李煙聽見了,頓一頓,道:「本地的病,本地的藥醫,這原是治理。」驗了受針與服藥之後好轉的病患,道:「再服幾劑,應是不再受穢氣所苦了。」又叮囑思凌:「我先回林去了。咱們談的條件,你卻不可負我。」
思凌笑道:「是是。從今不管有事無事,再不擾你了。真要找你,我一個人進林。隨你見與不見,我總再不拘一棵樹木了那些樹木不得傷我,這卻着落在你身上。」
「也只不傷你一人。」李煙道。這意思是,若是別人進林子,暴走樹木們發起怒來,打傷了別人,他是不管的。
然而光明軍這邊到底人多勢眾。真要火併起來,誰知道樹木跟人類這邊,誰傷亡會更慘烈呢?
思凌不予分辨,但輕笑了一聲:「行吧。回頭真有事我再找你去。」送着李煙走出去,又想起件事:「哎!」
李煙側首:「什麼?」
思凌道:「你一個人,想說話兒了,就來找我,不要顧忌。」
李煙搖頭道:「我不想說話。」
思凌將他的聲明毫不放在心上:「你需要時,來就是了!」
李煙一直走出百步之外,仍在失笑:他有什麼需要她的?她這幫子人需要他還差不多!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不着痕跡的擺脫他們這些麻煩罷了。
暴走樹木們一棵棵垂下頭來,與他摩娑耳語,哪裏還有一點暴走的樣子?直似被留在家裏的小貓小狗兒、見主人回來了,連忙撒歡撒嬌問安好。
李煙一株株、一枝枝的撫着它們:都好。放心吧。那些人再過些時候,就能走了。只須再忍耐些時候。
這樣一步步的走到了樹木給他搭的小屋子。
陽光落到這裏,都清碧了時間走到這裏,都凝靜了。他在光與影間坐下來,看看風、聽聽雨,又是一年。
這樣靜好的生活,他有什麼必要說話呢?不知多少年前,他在人間的驚濤駭浪里,以為都要粉身碎骨了,竟然還能留個囫圇身子出來,逃亡至迷失之地,留此殘命,喘息漸定,倒在林中找到了安身養命的所在,自覺已是無限的幸運。
他一生流離,不意結末有此歸宿,喜出望外,再無所求。重回小屋安坐,如涸魚回了水裏,自在安閒,不覺時間之流逝。
樹木不安的沙沙作響,李煙猛然回神,驚覺自己指尖垂地,在沙土上畫一個人。
面孔似思凌,但穿戴神情,分明不是。
李煙心竅玲瓏,簡潔幾根線條就能描出神韻。這個人,任性張揚、愉快殘忍。
李煙看了自己畫出來的這個小人,看了好一會兒,慢吞吞的舉腳,把它抹去了。
暮色陰噯,林木似在哭。李煙喃喃:「好了好了。沒事了。很快就解決了。」也不知在說誰。
而韓楚等將士們,服了李煙的藥,果然好轉。眾人還來不及慶祝,他們的情況又急轉直下。
這次再犯病,跟先前不同,不再是李煙確證的那種「與妖氣同化之後再遇穢物」的病症,倒像是故老相傳中,人類進了迷失之地會遭遇的痛苦。
可是這支光明帝國人馬,當年進入迷失之地時機巧合,已經李煙確認,跟妖氣徹底同化了,怎麼還會受迷失之地妖氣所苦呢?
思凌只好再進林子一次了。
反正李煙說過了,只有她能進。她自己跟李煙又相處融洽如好友,應該無妨。只不過冰綃心腸軟、膽兒仍是淚眼朦朧的,連帶大鷹也額外擔心,卻也無他法,只能看着思凌自己進了林子。
思凌這次進林,樹木們雖不傷阻她、卻也不再像上次主動讓開道路讓她過去。思凌也無所謂,在林子裏走走看看,這裏戳戳、那裏摸摸,摸得樹們痒痒起來,又惱又無奈:你這人!罷也罷也!你從那邊過去好了!
思凌見枝葉搖動、藤須颺卷,指了個方向,便道聲謝,一路過去,果然見那小木屋,卻是空寂寂的。伊人並不在屋中。
「他人到了哪裏?」思凌問。樹木們沙沙搖搖,也不知是說不清、還是知道了不告訴她。思凌回頭看看簡潔的小屋子,嘆口氣。
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個屋子,傍牆有高矮兩個藤箱子。箱子裏裝的什麼?這不是故意誘人去看嗎?尤其時光又走得這麼空寂,真叫人手癢。
古老的童話中,年輕的新娘被藍鬍子留在城堡里,說好只有最後一個房間不能看,但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打開了,驚恐的看見在她之前所有忍不住好奇開了鎖而慘遭分屍的前輩新娘。
李煙在斑駁的樹影后,靜靜的看着。她應該會去開的吧?背叛他的信任、打開他的**。哪怕裏面空無所有呢,他也解脫了。從此證明她跟其他人比起來也沒什麼區別。他可以放心的送走她,如送走其他一切人,連同他的心魔。
她站在屋子裏,趾高氣揚的打量他那少得可憐的簡單家具。真是任性放肆的一個人哪!跟若干年前她那個惡名昭著的祖先,一式一樣。
然而她一個轉身。
如此容易的,就把那兩個藤箱棄之不顧!
「為什麼?!」李煙心裏響起這樣的轟鳴。
這個人,難道沒有好奇的嗎?為什麼可以不動他的私有物品?不不不,一定是時間不夠而已。
像那童話中的藍鬍子,把新娘丟下一個月,新娘才會耐不住寂寞。
人類啊!並不是真的很壞。他們只是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李煙等下去。
思凌就着他屋邊的泉水,取了泥土和了,竟捏起泥巴來!
李煙驚愕的望着。
她不造房子、不塑娃娃、不做糕點,指間摶轉,竟是出現了一個瓶子的形狀。
李煙難得出現了蒙圈的表情:什麼情況?她這是要走藝術路線了嗎?
可是她的手藝實在不怎麼樣。與其說是藝術少女,不如說是咬牙切齒揍街機的小霸王來得更確切一些。仗着顏值高,這樣的表情都駕馭得住,甚至還更顯得認真帥氣了。
她跟那泥巴搏鬥了好一會兒。李煙的時間左右不值錢,就這麼等着、看着,也會想:咦,她怎麼都不着急呢?
那邊的將士,再次發病,生死未卜。她來尋醫不見,照理,不應該是心急如焚、左右張望、甚至大聲喊叫嗎?
她不着急,叫李煙怎能漫天要價呢?
她偶爾也抬抬頭,看看森林之外的天際。李煙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那兒白雲悠悠,什麼異常都沒有。
而思凌也就篤定的低回了頭,繼續對那泥巴毆打、凌虐、狠揍,終於搞出了一個瓶子!
或者說,應該是瓶子吧?
若要說起瓶子來,天下瓶形盡有可觀者。譬如美人瓶,講究一個削肩掐腰譬如葫蘆瓶,講究一個天圓地方譬如盤口瓶,講究一個亭亭凝斂形制雖各異,但總有個「美」字在裏頭。而思凌做的這扭曲的奇怪東西,算什麼瓶子呢?
她去拈藤蔓。
藤蔓躲了躲:你誰啊?有什麼資格來拈我?
「進來玩玩啊?」思凌笑嘻嘻的誘惑它,拿着瓶口勸它。
若非她氣質清朗,這語氣這措辭實在是像的。
可是顏藝何其重要!那藤蔓果然吃下她這顆安利,往瓶口探進頭去:大不了被困在裏面,斷一段觸鬚罷了!反正它是植物,斷了截,也不要緊。
往裏鑽啊鑽的咦!它怎麼又出來了?
藤蔓愕然回望:它一直在往裏鑽,但是不但沒有真正到達瓶子的內部,反而又到了外頭。也並不是說瓶子有個破洞,把它漏了出來。是這個瓶口修長、扭回自己的腹部、往外延展。所以藤蔓往瓶肚裏鑽,最後又會到外頭來。
那麼,難道要打破瓶壁,才能真正到瓶子裏面去嗎?藤蔓說干就干!它想把瓶子鑽破!
植物到底是一根筋的傢伙,不像人類能動腦子。它們是行動派。而李煙就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腦子默默的想:
真的打破瓶壁,就可以進入瓶子內部了嗎?
不對!思凌造這個瓶子時,李煙一直看着。他知道那瓶口與瓶肚相連之後,就從瓶底伸展向外界。整個瓶子,只有一個表面。可以說它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瓶里、瓶外。又或者說,它只有瓶外、沒有瓶里。乍看起來它有個內部空間,其實只是把外部空間扭進了裏頭。
這是何其巧妙的構思!李煙為之目眩神迷。
忽然之間他明白了為什麼她不碰他的**箱籠。她的世界比他盛大奇妙到那麼多,不必為他緊閉的小小門口撓心撓肺、魂牽夢縈。她恩准他擁有他自己的小空間,不會擅自踐踏進去。這是大象對一隻螞蟻的寬容尊重。
這是皇者對草民的禮讓尊重。
呵鳳皇!陽光從她黑亮長發後透過來,如傳說中金瑩的羽翼。李煙一時竟濕了眼睛,不知如何言語,只是睫毛閃動着,似沾露的蝴蝶翅膀。
只是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步向她。
她回頭看他,並不太訝異,仿佛他行動都早在她預料間。
他向她單膝下拜,道:「思凌公主。」
用的是她想給自己加冕的封號。
在大祭司和驃騎將軍拖延的時候,李煙毫無保留的、用她想要的頭銜來敬呼她,完成了對她的奉冕。
沒有鼓吹,只有碧綠枝葉的搖響沒有冠冕,只有陽光在她發上濺起一道金圈沒有摩肩繼踵,只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全心全意的付出。
思凌含笑道:「起來吧。」拿着那瓶子,若有所思對他道:「那麼,這裏真是扭曲的空間呢。」
「扭曲?」李煙請她解釋得再詳細些。而那藤蔓仍在鍥而不捨的叩瓶,想把瓶壁鑽開。
思凌指着它對他笑道:「你可知這瓶子在正常的世界裏,本是應該造不出來的?」
克萊因瓶。思嘯當年指着課本對她說:你可知這只是理論模型?
理論上,瓶頸並不直接穿過瓶身,而只是在四維上完成疊加。所有現實世界裏造出的克萊因瓶,都只是理論上的四維瓶在三維世界的凝影而已。
然而思凌邀請這藤蔓幫她驗證時,卻完成了四維理論上才存在的真正空間翻轉。
這證實了她的猜測:妖界與人界,是不同維度。所謂迷失之地、乃至暴走森林的「妖氣」,其實是維度的混淆,給人體造成了致命傷害。
光明帝軍進入森林時,在李煙所說的微妙的時刻,接受了維度的轉化,從此能生活在迷失之地,但卻難以重回低維度的人間。
直到穢物致病、李煙的治療又給他們新的變化。
「他們又病發了?」李煙試探着問。
「多拜你所賜。」思凌道,「不打緊。」
「哦?」李煙望着她,但覺那雙似笑非笑黑灩灩的眸子,星光燦然,偏又比最深的幽海更深邃,叫他難以探究。
思凌走近他,伸出手,攬起他的衣帶。
連那衣帶都怔住,在她修長靈巧的指間,被翻轉來,頭尾相銜,成一個環。
思凌看了看地上:「有螞蟻麼?」
無人回答。李煙不知該如何回答。
思凌見無螞蟻可邀,便索性捉起李煙的手指,讓他以指尖代蟻足,在衣帶環邊緣上劃循。因衣帶曾被她扭了一個面,從上面的線,自然延展到下頭,再流轉回來。
「看,」思凌道,「它現在只有一條邊、一個面。」
魔比斯環。
僅僅是一下簡單的反轉,就能把一條帶子變成只有一個面。而兩根魔比斯環側面粘結起來,就能變成她剛剛造的克萊因瓶理論上而已。
「抱歉,」思凌一字字的將思嘯的話重複給李煙聽,「只有理論上而已呢。」
一根帶子能轉成魔比斯環,因為從二維到了三維。它的反轉,是在三維層面上才能達到的。而魔比斯環要變成克萊因瓶,必須再升一級,到四維層面上完成真正的扭曲,才能保持「內外只有一個面」的設定。
正常的世界怎麼能有四維高度上的扭曲呢?
所以克萊因瓶只能在理論上存在罷了。現實中的「克萊因瓶模型」,只是一個示意模型罷了,並非真的只有一個表面。瓶頸與瓶身相交的部分,用三維世界的手段,是處理不過來的。
然而剛才思凌邀請暴走藤蔓幫她試驗,證明她真的做出了一個克萊因瓶。
就像很多年前,那個無意中第一次發現了魔比斯環的數學家,邀請一隻螞蟻從帶子的邊上爬一圈,激動宣佈:「感謝你啊小螞蟻!你無可辯駁的證明了這是一個只有單邊與單面的環!」
思凌解開了一個秘密:暴走森林為什麼不宜於人類?這是空間的扭曲。
李煙輕笑一聲,在井沿坐了下來,道:「在你之前,我沒想過你是這樣一個公主。我想公主是應該養尊處優的,春天賞賞花,夏天避避暑,秋天在月亮下頭叫人捉螢火蟲,冬天縮在皮襖子裏看雪。」
思凌挑挑眉毛:「我的老爸老媽把國家給丟了。」
一個亡了國的公主,不能按標配來吧?尤其當這個公主還肩負着復國的重任,那怎麼還有賞花看雪的空閒?
「也是」李煙道,「我想你大約是要辛苦一點的。這辛苦只限人家幫你披荊斬棘的開路,你要親自走一走。不能在宮裏睡懶覺了,也不能按時喝上養身美容羹,卻要背那些過了時的帝王準則,好可憐的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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