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栽在魚塘里的稻穀終於熬到了成熟的日子。長時間氣溫的大幅度下降,使得原本該在水田裏的稻穀成熟之後一個月後成熟的魚塘稻穀,愣是拉長了生長期,足足一個多月後,才在一個晴朗的天氣里成熟。
不知道是不是熱量不足還是生長期變長的關係,魚塘成熟的稻穀谷穗顆粒瘦巴巴的,明明是同一個品種,卻沒有水田裏的稻穀那樣的飽滿,而是細長細長的,像是長了個子卻因為後續營養跟不上,空有一個殼子而沒有內容。田原遠懷疑是因為天氣太冷熱量不足,導致穀粒的澱粉含量急速下降,才長成這副模樣的。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最近一次任非凡和田原遠去鎮上問米糧價格,每包米的價格已經飆升到了一千塊錢,麵粉的價格比米還要貴。再是遲鈍,兩個人都感到了不對勁。米糧的市場價格明顯不正常。
魚塘里的稻穀曬乾後,收入穀倉的稻穀總共將近有一千多斤,再加上原本買來給蓋房子工人煮飯用的但因為工人提前回家而剩下的五包大米,實話說田原遠目前並不缺糧。
雖然不缺糧食,可因為日漸攀升的糧食價格和越來越嚴峻的形勢,他和任非凡前些日子還是把他們的購糧名額給用掉了,到鎮子上的那幾間糧食店拉回來了五包大米。
田原遠現在沒有多少現金,原本他的錢就不多,賣大豬賺的幾萬塊錢,付了修建圍牆的人工費,只剩下一些。任非凡病了之後,他為了提高聚靈陣的效果,買了一些質量好的玉石來做聚靈陣的陣眼,幾乎把錢都花光了。任非凡原本在銀行里存了二十多萬,買建材花了八/九萬,後來買裝修材料又去了五萬,加上拉拉雜雜的一些支出和日常用度,還有七八萬存着,原打算用來僱人建房子的。田原遠態度軟化讓他一起住之後,他就不急着建了,而打算把這些錢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糧食價格越來越高,田原遠和任非凡是既唏噓又高興,唏噓他們以前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越來越不值錢,高興的是他們家主食和雜糧都有很多,夠兩人吃到後年可能都還有剩的。
割完魚塘里的稻穀之後,一天比一天冷,立秋剛過不久,天氣卻像進入了往年的12月,萬物開始往休眠的狀態過渡,凍雨淅淅瀝瀝的,連在野外幹活都不方便。任非凡和田原遠沒什麼事情做,便專注於修煉一事上。
為了蘊養任非凡的身體,田原遠直接搬到了他的房間和他一起住。修煉的時候,田原遠坐在床上,任非凡在床邊的地毯上運功打拳,周圍圍上一圈聚靈陣。當田原遠吸納天地靈氣的時候,聚集而來的和從他身體裏散逸出來的靈氣都能達到很好的蘊養效果,任非凡在他旁邊練功,無疑會事半功倍。
靈氣的滋潤功效槓槓的,不過半個月,任非凡就變得龍精虎猛,打拳有模有樣的,每一拳揮出去,都帶着呼嘯的風聲,可謂虎虎生風。儘管還感覺不到氣流的存在,任非凡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早上,天剛剛亮,山坡上的幾隻狗子便狂吠了起來。田原遠剛剛從入定中醒來,傳入耳中的便是一陣車聲。任非凡還在房間中間的毯子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橫流,他便沒有叫醒他,輕手輕腳跑出陽台,朝山頂上看去。
山頂的那條大路上,此時停了幾輛小轎車。嘈雜的人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說的還是普通話。因為他們當地的語言是白話(粵語),所以那些講普通話的聲音特別明顯。
田原遠有些驚訝,不過他從小也見過不少北方來的人到他們這些地方來做生意、承包土地,倒也不會覺得奇怪。他一邊詫異那些人一大早來北嶺的原因,一邊手腳利索地披上一件外套,然後下樓往山頂上走,去了解情況。
山頂的路口此時站着幾個面生的男人,他們穿着白襯衫黑西褲,顯得體面又斯文。兩個頭髮斑白的文質彬彬,通身儒雅。另外兩個則神色恭敬,姿態低微,正在對頭髮斑白的兩人解說着什麼。
走得近了,田原遠才發現陪同那些北方人的,是村長田正權和另外兩個村委幹部。
他打開鐵門,上前訝異地問:「正權叔,一大早的,你們來這裏幹什麼呀?」
田正權聞言笑眯眯地說道:「幾位上面來的先生覺得我們這裏空氣質量不錯,環境好,想要來我們這裏承包山地,我這不正帶人來實地看看呢!」
田原遠一愣,再次打量一番那幾個「上面來的先生」,那四個人通身氣派,就連那兩個帶着討好笑容的中年男人都是一派的西裝革履,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看得上他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的「冤大頭」……
怎麼回事?怎麼這兩年一個兩個北方來的都看上他們這裏的「風水寶地」了?莫非真打算把人葬在他們這了?不合理呀……
田原遠還在猜測對方的意圖,村長繼續說道:「嗨!我現在煩惱着呢!村子裏的地兒越來越少了,林歪嘴這塊地大,若是真被看中了,我還得去找他一趟。都是什麼事兒!一個個城裏的體面人都看上鄉下泥腿子的荒地,你說現在糧食貴是貴了,可這些山地,種不了水田作不了旱地,只能種些旱地樹種,買來能幹什麼?有什麼經濟價值?」
田原遠笑了笑,沒有接話。和他家七十畝地接壤的是外鄉的林歪嘴承包的山林地,他現在只關心附近的山地租賃者易主會不會對他家造成影響:「正權叔,那些人是哪裏來的啊他?聽口音,不是南方人吧?北方的千里迢迢跑來咱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買地?」
&還別說……」田正權左右張望一下,見那四個人正往前面去看地形,壓低聲音道:「前些日子,正清那裏陸續來了不少人,都是租地和搞山林承包的。現在不止我們村的地少,附近幾條村的土地,都被承包得七七八八了!」田家村和附近的幾條村子在行政上都歸清源鄉管轄,田正清正是清源鄉的鄉委書記。但凡附近村子的土地變更,都需要經過他手。
田原遠瞳孔微微一縮。田正權還想要說些什麼,那四個人這個時候卻已經轉過身朝他走來,他便不再理會田原遠,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
&兄弟,聽村長說,這山下的魚塘和院子,都是你家的?」其中一個先前為斑白老人解說的中年人問田原遠。
&啊!」田原遠心裏想着村長剛剛的話,有些心不在焉,便沒怎麼搭理人。
&不知道你家的人肯不肯將魚塘和院子轉讓給我們呢?」中年人笑得一臉慈祥,語氣中充滿蠱惑:「我們可以按照現在市價的三倍付給你家轉讓費,如果你們覺得這個價格低,價錢還可以繼續商量。我們是很有誠意的。」
&了,我就是戶主,沒有轉讓的打算。」田原遠想也不想就拒絕。
中年男人一頓,小眼睛眯了起來,慈和的面色登時變得有些陰森,眼中的精光帶着上位者常年的威嚴感和脅迫:「小兄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不怕老實告訴你,今天來的那兩位,都是首都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現在我們和和氣氣和你交談,是我們看得起你,若你繼續不識好歹,到時候恐怕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像這種目光短淺、貪得無厭又得寸進尺的農村人,他見多了!
中年男人輕蔑地看着田原遠。
田原遠的臉一冷,這個人在威脅自己?
&原遠,他們誰啊?」這個時候,任非凡走了上來,探詢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幾人身上。
田原遠冷沉的臉龐柔和了下來,回道:「不認識,大概是來承包山地的。」一邊說,一邊朝他走去。
任非凡不疑有他,笑着對中年男人示意性的點點頭,就轉身和田原遠往坡下走了。
田原遠等兩人都進了院子後,立刻轉身落了鎖。
「?」任非凡聽到聲音回頭見到田原遠防賊似的動作,馬上在臉上浮現了不解的神色。
&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的衣冠禽獸可多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摸進來偷我們家的豬啊!」田原遠一臉理直氣壯地道。
他沒有把中年男人威脅他轉讓山地的事情告訴任非凡。他有把握解決這件事情,任非凡沒有知道的必要。
知道有人惦記上了自家的魚塘,接下來的日子裏,田原遠很是留意了村裏的風聲一番。生活在這個國家,誰都清楚官方的勢力有多大。只要他們在行政系統運作一番,田原遠家的土地甚至易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會一分錢好處都撈不着,所謂法制與公平,從來都是建立在身份相同的等級內部之中的。
雖然田原遠不是很怕,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螞蟻多還咬死大象呢,就算他修真了,與國家這個龐然大物對抗,還是很麻煩的。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田家村一派風平浪靜。然後在某一日,田原遠就聽說,部隊裏來人了。
一支部隊進駐了京海鎮,行動迅速地鎮壓了鎮上的動亂,並且接管了鎮子的管理。而這支部隊的長官,竟然是買了田原遠家房子和兩塊宅基地的趙朝陽。
在村口見到一身綠色軍裝身姿提拔的趙朝陽的時候,田原遠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人了。
&原遠兄弟,好久不見。」趙朝陽揚了揚眉毛,顯然還記得田原遠。
&趙先生是軍人?」
&趙先生太客氣啦!」趙朝陽豪爽地大手一揮,「叫我趙大哥就成。」
&說您是部隊裏的長官,我還是叫您趙長官吧!」田原遠微笑着回道。趙朝陽的來頭很大啊!
&陽,你是什麼官啊?」任非凡好奇地看着趙朝陽肩上的星星和橫槓。
田原遠吃了一驚,轉頭看任非凡。
任非凡和趙朝陽是認識的!?而且兩人之間似乎還很熟?居然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他之前一點兒都沒聽說過這兩人有這種交情啊?
&前是部隊裏的最高長官!」趙朝陽笑得一臉靦腆,看起來非常純良無害。
田原遠微笑:「……」
這個年齡就能做到長官的人真有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這麼無害?
反正田原遠是不信的。
&呀,我們這個小地方居然連部隊都來了,兄弟,現在怎麼個情況?給兄弟說道說道唄!」任非凡勾着趙朝陽的肩膀,走到了沒有什麼人的一邊。
田原遠瞪着兩人勾肩搭背的背影。自他認識任非凡以來,就一直和對方在一起,所以沒見過他和其他同齡人相處的樣子,這兩人看起來很熟稔的樣子……
看着兩人的背影,不知為何,覺得有點不舒服。
田原遠原本對趙朝陽說不上喜歡,可也不討厭。可是現在,他看着趙朝陽攬着任非凡脖子的手,怎麼看怎麼礙眼。有種小時候和自己玩得很好的朋友被其他同學搶走的感覺。
好不容易等這兩人談完話,轉身回來,田原遠跨步往前,拉了拉任非凡的衣角。
&吧,電器店應該開門了!」他轉頭對趙朝陽道:「趙長官,我們有事先去鎮子一趟!」
&們有機會再聊!」任非凡笑着朝趙朝陽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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