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關於趙強是林可馨舅舅的事,李希望愣是沒告訴李磊。至於晚上去找村長王加海,他倒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從某些方面來說,鄉村和城市大不相同。
在鄉村里,十八歲還不算成年,基本上沒啥地位,只有結婚後,或者和父母分家,開始單獨過日子,才算徹底有了為自己負責的權力。
幾百上千年的傳統,可不是李磊所能改變。
當天傍晚,李希望拎着兩瓶蘭陵酒,帶着李磊登門拜訪。
王加海大概沒料到李磊真能說服李希望,看見他來,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李希望,你真想讓石頭回來種地?」
正屋落座,王加海直接了當的問,語氣中頗為埋怨。
「大海叔,孩子大了,難得想做點正事,我還能反對?」
李希望看了眼兒子,滿是欣慰:「而且這幾天你也看到了,他的同學中,既有農業專家,又有農機公司,回家不見得是壞事。」
「但是——」
王加海眉頭微皺,想勸說卻找不到適當的理由。面對李磊的時候,他還能仗着輩分多說兩句,但李希望不同,倆人幾十年的交情,再說那些話完全沒必要。
「大海叔,石頭做的這事,我完全贊成。」見王加海猶豫不決,李希望緊跟着道。
「石頭啊,真不知道怎麼說你!放着好好的城市不待,非要回來受苦。」王加海嘆了口氣,擺擺手道:「包地的事等會兒再說,咱們先喝兩杯。」
一碟花生米,一碟拍黃瓜,簡簡單單兩三個菜,李希望兩人愣是喝得有滋有味,好似這就是天地間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李磊在旁邊看的頗為無語,正事還沒談完,你倒是給句話啊?就這麼吊在空中,讓我咋辦?
但是看見老爹興致頗高,和王加海談天說地,那叫一個灑脫,他又不好打斷兩人。
酒過三巡,李希望端起酒杯,和王加海碰了碰,忍不住問道:「大海叔,石頭包地的事,你看?」
「別着急,我先問問石頭。」
王加海已是醉眼朦朧,說話都不利索。
他看向李磊,大着舌頭問:「小子,你想承包哪片地?我也不瞞你,如果是外村的人,先要提供相關資料,再徵求鎮裏蓋章同意,最後劃分地界,你就算了。選好地方,我回頭通知大家一聲,只要村民沒意見,其餘文件我給你辦。」
這大概就是在自己村包地的好處。
如果去外村,首先必須和村長搞好關係,其次必須說服村民,最後還要鎮裏審核。
一張張文件,一枚枚公章蓋下來,可謂曠日持久。而且萬一得罪其中哪個人,哪怕是某個普通辦事員,被人家卡住,兩三個月都辦不下來。
而各村村長經常去鎮裏辦事,和鎮裏那些人極其熟悉,有他們出馬,自然事半功倍,完全不用擔心。
李磊聽得大喜,想都不想就說:「我想承包西窪那邊。西窪面積廣闊,周圍沒有樹木,最適合大型機械。」
「你小子眼光不錯嘛!咱們村就西窪、東窪土地肥沃,像王家墳這邊,十年前還是鹽鹼地,根本種不出莊稼。」王加海介紹道。
「什麼時候簽合同?」李磊心中急切,趕忙問道。
「看把你急的。這樣,明天一早,我陪你去西窪轉轉,你先確定承包哪些。確定了地方,我再發出通知,讓他們過來一趟。」
「沒問題。」李磊點頭。
王加海喝了口酒,又吃了顆花生,「還有件事。你雖然是本村人,但是承包費不能少,畢竟那不是給我,我也沒法替大家做主。」
「別人多少錢,我就多少錢,保證一分不少。」
「那就好,來,咱爺倆喝兩盅。」
身為酒精考驗的村長大人,王加海的酒量和他的名字差不多,堪稱海量。
李磊父子加起來,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尤其李磊,即使大學的時候都很少飲酒,酒量低的令人髮指。今天難得高興,陪着王加海喝了幾盅,轉眼已是兩眼發直,頭昏腦脹。
晚上十點多,父子倆相互攙扶着回家。
到家之後,李磊倒頭就睡,一覺到天涼。
第二天,李磊父子和王加海前往西窪。
如今麥收已經基本結束,大部分田地都在進行平整,準備種植秋玉米。
王加海掃視一眼周圍,特意提醒道:「石頭,現在包地正是時候。再過一周,等地里種上棒子,除了承包費,還要繳納青苗費。這無論對你還是對其他村民,都是浪費,畢竟種子一旦種上,你總不能把它挖出來,半年時間就耽誤了。所以,今上午確定承包範圍,下午就開始操作,爭取儘快解決。」
李磊聽得一愣:「但是資金方面,恐怕暫時不夠。」
「沒事。都是老鄰居,先寬限幾天,把合同簽了再說,免得大家浪費錢購買玉米種。」王加海不以為然的說。
整個西窪耕地面積極為廣闊,近處是大王村的耕地,遠處是鄰村土地,總面積怕有幾千畝。
從東頭開始,三人沿着鄉間小路走過去,李磊邊走邊觀察。
走到一條南北向小河附近,他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小河道:「以這裏為邊緣,向東一百畝。」
「哦?」王加海左右看看,沉吟着道:「這裏好像是二組的地,也包括你家。你爹當年是二組會計,二組那些都是你家鄰居,我看八成沒問題。」
李希望凝神望去,點頭道:「不錯。大部分屬於二組,少部分一組。」
李磊聞言鬆了口氣,他轉頭望向小路北側,那裏有一座池塘,池塘呈正方形,面積至少三千平米。池水清澈,岸邊長滿蘆葦和雜草,不時能看見野鴨來回飛舞。
「爸,這座池塘是誰的?」
「集體所有。」
王加海對此知之甚詳,首先道:「這裏原本是村辦磚瓦廠,地皮全是村里財產。不過磚瓦廠污染嚴重,尤其破壞耕地,被縣裏要求關閉,重新恢復成耕地。這座池塘就是以前取土燒磚的地方。」
「哦?」
村里開辦磚瓦廠的時候,李磊年紀尚小,只有個大概印象。此時聽王加海說起,他頓時大感興趣,追問道:「海爺爺,我想順便承包這座池塘,你看行不行?」
「承包池塘?」
王加海聽得一愣,回過神來,他急忙點頭:「當然可以,我就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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