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如今用起北冥神功是遊刃有餘,片刻功夫就吸光了雲中鶴的內力。他甩開雲中鶴轉身對木婉清笑道:「木姑娘,又見面了,方才這人對你無禮,你想怎麼處置他?」
木婉清愣愣的看着他一身錦緞白衣,又看看刀白鳳青衫玉簫的裝扮,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竟是江湖上近來盛傳的大善人?同樣是習武闖蕩江湖,他們不知幫助了多少人,而自己……自己不止一事無成,從前還錯把好人當惡人,差點殺錯了人。
木婉清握着劍的手緊得發白,聽見段譽如此問她便去看雲中鶴,皺眉露出厭惡之色,冷聲道:「四大惡人作惡多端,不能放過他!」她想說殺了他,想到段譽母子都是大善人,不知會不會厭惡殺人,於是話出口時就變成了,「乾脆挑斷他手筋腳筋,讓他日後再也無法害人!」
段譽笑容不變,輕點了下頭,「這種粗魯的事就交給我來做吧。」說着便接過木婉清手中的劍「唰唰」幾下就將雲中鶴手筋腳筋全部挑斷,嫌雲中鶴太吵還點了他啞穴。
刀白鳳想到剛才被雲中鶴調戲就覺得噁心,她慢慢走過來,瞥了雲中鶴一眼,淡淡的道:「這人也不知禍害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廢了他都是便宜他,依我看,讓一個人痛苦莫過於讓他失去一生最看重的東西。譽兒,你說這個人渣最看重什麼?」
段譽遲疑道:「…>
&是!」話音一落,刀白鳳指尖的石子疾射而出,正中雲中鶴身下二兩肉!
雲中鶴面容可怖,瞪大眼痛苦的嚎叫,卻發不出聲來。手筋腳筋已斷,渾身無力的蜷拱着身子,脖頸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旁邊的段譽和木婉清都驚呆了,尤其是段譽,他瞄了一眼刀白鳳莫名想到了段正淳,段正淳還是幸運啊,沒被這般廢掉,不然就要當太監了!
木婉清心裏砰砰直跳,明明刀白鳳的行為從某種方面來書也挺毒的,可她就是覺得痛快!特別痛快!完全沒有看到王夫人弄花肥時那種厭惡。她默默想着,也許是因為王夫人殺了無辜的人,從本心裏就是惡的,而刀白鳳則是在為民除害,除掉雲中鶴,不止為從前那無數可憐女子報了仇,還讓他將來再也沒可能作惡,可不是痛快至極嗎!
木婉清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了人生方向,從前十幾年她對着冷漠的師父,一日日努力習武,就為了去殺師父口中的仇人,其他什麼事都沒想過。如今她卻發現武功也可以用在好的地方,懲惡揚善便會讓人心情愉悅,也許往後她也可以試着去做一個「善人」,只是……木婉清低頭看着自己的裝扮,中感覺自己這樣更像是殺手,會不會被人誤會?
刀白鳳覺得在江湖裏走了這麼久,其他姑娘都沒碰到,反而三番四次的撞見木婉清,甚至段譽還救了她兩次,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想到原文裏兩人在不知道「兄妹」關係之前其實已經互生情意,說明他們的性子也是合得來的,木婉清又是天龍所有姑娘里對段譽最真情真意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一個,刀白鳳怎麼想都覺得他們挺合適的。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相處相處才知道,刀白鳳便笑着邀請道:「木姑娘,相請不如偶遇,正巧我們母子剛釣了些魚,不如同我們回家中去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木婉清有些無措的看向刀白鳳,發現她眼中帶着笑意,很和善的樣子,頓時消了緊張的情緒,禮貌的點頭道,「謝謝!」
段譽欣喜道:「木姑娘,我們這便走吧,我娘手藝特別好,你只要嘗過一定還想吃第二次!」
段譽拎起魚簍,將釣魚竿隨意的扛在肩上,卻奇異的並不影響他翩翩公子的形象,反而增添了些許灑脫。木婉清看着一晃神,連忙垂下眼,疑惑的蹙起眉不知為何突然會心跳加快。
三人剛要離去,一個矮胖拿着大剪刀的人由遠及近飛快的趕了過來,「何人傷我四大惡人?給我站在!」
段譽心道不妙,往那人身後一看,果然看見受傷的葉二娘正恭敬的跟在一個拄着雙拐的人身後,四大惡人一下子聚齊了!段譽認真的看着段延慶,心裏發緊,第一次看到親生父親,有些激動、有些迷茫,還有些牴觸,為什麼生父要做個大惡人?
岳老三瞧見地上悲慘無比的雲中鶴,瞪大了眼,「老四!你死了沒?」
雲中鶴有氣無力的慢慢翻過身來,看着同死人也沒什麼差別了。幾人一眼看到雲中鶴腿間的血跡,岳老三到抽一口氣,下意識往後跳了一步,反應過來就連忙上前,凶神惡煞的道:「臭小子!你對老四要殺要剮不關我的事,可你不把我們四大惡人放在眼裏就不行!今天讓我岳老二好好教訓教訓你!」
葉二娘皺眉道:「老三,說那麼多廢話作甚,殺了他們!還有那個青衣女子,就是她打傷的我!」
誰知岳老三聽她說完不止沒動手,反而氣急敗壞的轉過身沖她嚷嚷,「誰是老三?我是岳老二!你不服氣我們現在就打上一場,看誰輸誰贏!」
葉二娘氣個倒仰,「蠢貨!被人欺上門來還要內訌,你長沒長腦子?」
&敢罵我沒腦子?老大!今兒個我說什麼也要和葉老三打一場,我贏了往後就讓她叫葉三娘!」岳老三說着就揮舞着剪刀像葉二娘衝去,葉二娘低咒一聲,一邊應付一邊像段延慶求救,卻發現段延慶正一臉震驚的看着刀白鳳,甚至雙手都有些顫抖。
刀白鳳被他這般看着,只覺臉都僵了好嗎!她一直目不斜視,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不管是原身還是她,對段延慶都沒任何想法,見面除了尷尬就是尷尬,真是不自在!
岳老三和葉二娘一邊吵架一邊打鬥,熱鬧極了,另一邊的四人面對面站着,誰也沒發出一絲聲響,氣氛詭異極了。木婉清默默抓緊手中的劍,警惕的看着段延慶,打算一旦動手定要盡全力幫忙,以還段譽兩次相救的人情。段譽則是緩慢的轉過頭看向刀白鳳,臉上帶着不自然的表情。
刀白鳳雖然說過段譽是段延慶的兒子,但她當然不會將當年那件事的細節說出來,那也太奇葩了。所以不止段譽,連段正淳和段正明他們也都以為十幾年前是刀白鳳和段延慶你情我願的產生了感情,於是這會兒段譽就沒法開口了,親爹要和親娘相認了,緊張的他都快不敢喘氣了!
葉二娘被刀白鳳一掌傷到肺腑,岳老三打着打着就發現了這件事,立馬加大攻勢幾招將大剪刀架在了葉二娘的脖子上,哈哈大笑道:「葉三娘!你可是輸了,往後我就是岳老二,見着我記得叫一聲二哥!哈哈哈哈……」
刀白鳳嘴角一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個人這麼執着於二……真是太二了!
岳老三打贏了,自認地位提升,心情大好,轉身笑道:「今日爺爺我心情好,就不殺你們!不過你們打傷了三娘和老四,賬不能不算,就卸下一隻手臂算了,臭小子,看招!」
段譽怕他碰到娘親和木婉清,只得無奈的躍起接招,將他帶到一邊去打,正好也擺脫了那詭異的場面,心裏其實鬆了一口氣。所以即使他能輕易打敗岳老三,他也沒有動手,一直是只守不攻,想着多打一會兒說不定就不用去面對親爹了。
岳老三越來越氣,「臭小子看不起你爺爺我?找死!」
刀白鳳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雖然沒什麼表情,卻一下子驚醒了段延慶,他以為自己的人打過來讓刀白鳳不喜了,急忙用腹語斥道:「老三住手!」
岳老三打得兩眼冒光,還不忘強調,「是老二!我是岳老二,剛剛我打贏了的!」
段譽也急忙說,「沒事沒事,我和他打!切磋!對,就是切磋!」
木婉清眼神疑惑的在眾人之間看來看去,怎麼感覺段譽像在逃避什麼的樣子?
段延慶見段譽那麼說,就看向刀白鳳,試探的用腹語發聲,「你……可否找個地方說話?」
段延慶聲音有些顫抖,刀白鳳看他那激動的樣子心裏暗道孽緣。這江湖裏許多絕頂高手,全都毀在一個情字上面,段延慶堂堂太子,勾心鬥角見多識廣,居然也對當年的「觀音菩薩」念念不忘,簡直不符合皇家設定。
刀白鳳暗吸一口氣,想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利落的點了下頭,好歹別讓段延慶再去抓段譽對付段正淳了。武林之中防不勝防,少一個敵人總是好的。
&我家吧。」刀白鳳撿起魚竿,木婉清連忙幫着提起了魚簍,兩人往刀白鳳租住的宅子走去。段延慶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眼神一直盯着刀白鳳變幻莫測,一會兒喜一會兒憂,有時還會浮現出自我厭惡的神色。
葉二娘懵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左右看看,發現雲中鶴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想想還是拎起雲中鶴去尋大夫上藥,有什麼事保住命再說吧。
段譽惦記着娘親那邊的情況,心神不定,打鬥起來也極為敷衍。頓時惹怒了岳老三,他兇狠的喝道:「你看不起我不肯好好跟我打,我就殺了你,剪下你的人頭!」
段譽回身就看見一把大剪刀剪了過來,一腳踢開,順手就卸了岳老三的武器,回身一招九陰神爪已經掐住了岳老三喉嚨!
&麼樣?服不服輸?」
&服!」
段譽發現這個岳老三腦子一根筋還挺好玩的,鬆開手玩笑道:「方才你和那個什麼葉二娘打鬥不是打贏就算了?怎麼輪到你輸你就不服?莫不是輸不起?」
岳老三怒目直瞪,「放屁!男子漢大丈夫,你岳爺爺怎麼可能輸不起?」
段譽皺起眉,「什麼爺爺爺爺的那麼難聽!一身武功不做正事,欺壓良民算什麼好漢?」
岳老三聽他說教頭都大了,「臭小子住口,你爺爺我用不着你教訓,有本事再來比過,這次我絕不會輸!」
段譽眼珠一轉,忽然笑道:「好啊,不過方才你輸了就不認賬,我可信不過你,不如我們打個賭,若我輸了,我就叫你岳爺爺,若你輸了……」
&輸了就叩頭叫你師父,從此任你差遣!哼,哪那麼多廢話?拿命來!」岳老三剛剛打敗葉二娘,自信心爆棚,趁段譽不注意就扯出軟鞭抽了過去。
段譽一怔,他本是想說若岳老三輸了就不許再做惡事,沒想到岳老三接了這麼一句。不過他暗自一琢磨,師父好啊,徒弟不都得聽師父的嗎?以後他不許岳老三做壞事,岳老三就一輩子都不能做了。而且這人腦子直的很又說話算話講義氣,將來也許能派出去做更多的善事呢!
段譽笑起來,真正施展出九陰真經、彈指神通、六脈神劍等高深武功,在岳老三幾乎傻眼的情況下,輕輕鬆鬆的制服了他。岳老三漲紅了臉,在段譽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用力叩了三個響頭,咬牙切齒的大聲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段譽笑嘻嘻道:「好啦,小徒弟快起來吧,師父有令,從此不得濫殺無辜,不得挑釁生事,遇到苦難之人必須伸出援手。嗯……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說吧,走,回家看看他們怎麼樣了。」
段譽樂呵呵的在前面走,岳老三垂頭喪氣的扛着大剪刀跟在後頭。想到自己剛剛升為岳老二就被降服成了臭小子的徒弟,簡直憋屈死了,早知會如此,今日他說什麼也不會跟葉二娘過來的。對!都是葉二娘的錯!這輩子他絕不會讓葉二娘翻身搶回老二的位置!岳老三腳步一頓,臭小子武功這麼好,也許教教自己就能輕鬆打敗葉二娘了!這麼一想,岳老三腳步頓時輕快起來,對這個新上任的小師傅也不那麼彆扭了,心裏的小算盤撥的嘩嘩響。
段譽回宅院的時候,木婉清正在院子的水井邊處理那些魚,段譽一愣,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紗的木婉清會做飯?額,江湖兒女會自己弄些吃的也不奇怪,可是……他看着木婉清做這些就是覺得怪怪的,好像一直高高在上姑娘一下子掉到地上來了,就像娘親曾說過的那個詞——接地氣兒。
不過段譽還是很快走上前從木婉清手中搶過了工具,不好意思的笑道:「說好了讓你來做客的,怎麼好意思讓你做這些事,都交給我吧。」
木婉清抬頭看見岳老三安靜的站在段譽身後,疑惑道:「他怎麼了?你們打完了沒?」
段譽順着她的視線一回頭,登時笑了,起身將工具和魚一把塞到岳老三手裏,「有事弟子服其勞!來,小徒弟,給師父做飯去!」
岳老三黑着臉,卻也沒有反駁,蹲在地上就開始快速的處理生魚,只是拿動作倒像魚兒同他有仇似的。
木婉清驚訝道:「師父?徒弟?」
段譽笑着點頭,湊近了木婉清指指岳老三悄聲道:「他跟我打賭,結果比武輸了,說以後就認我做師父,什麼事都聽我的。」
&你就收了他?可他不是四大惡人之一嗎?」
&命令他以後要多多行善,不許作惡。」段譽摸摸後腦,遲疑道,「其實我沒聽過他的什麼壞事,方才看他性情還行,就順勢應下了。他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以後肯定會聽我的話的。」
木婉清隱約聽說過四大惡人之前一直在西夏一品堂,那就算西夏朝廷的人了,對他們做過什麼惡倒是也不太清楚。只是葉二娘偷孩子和雲中鶴作踐姑娘是滿江湖都知道的事,這兩人可是徹徹底底的惡人了。木婉清為人比較冷情,想了一下沒想出什麼也就拋開了,反正段譽做事很可靠,將來若岳老三作惡,想必段譽會第一個殺了他。
段譽看了眼屋裏,小小聲的問道:「我娘和……和那個人去屋裏了?一直沒出來?」
木婉清點點頭。
&那他們有沒有吵起來?或者有沒有哭聲什麼的?」
木婉清搖頭,微蹙着眉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段譽乾笑道:「他們是認識的……」其他的就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岳老三耳朵一動,立馬站起來,「什麼?你們跟老大是認識的?」
&段譽豎起手指瞪着他,「你嚷什麼?不知道自己嗓門大?」
岳老三撓撓頭不甘不願的嘟囔道,「怪不得那會兒老大叫我住手,我怎麼這麼蠢,要是聽老大的話我就不會輸了!」他又蹲下去收拾魚兒,口中還念叨着,「老大就是老大,以後還是好好聽老大的話才是。」
段譽沒好氣的坐到一邊石階上,擔心屋裏的情況又不敢去偷聽,不過想想他娘親的武功已經深不可測,親爹大概打不過娘,這樣好像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他心裏亂七八糟的想着,又起身在院子裏踱起步來,看得一旁的木婉清也跟着憂心起來了。
屋內並沒有段譽想像那種執手相看淚眼的狗血場面,刀白鳳和段延慶進屋落座後就一直相對着沉默。段延慶是不知該怎麼問,問些什麼,刀白鳳則是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她總不能一開口就說我給你生了個兒子吧?這句話太詭異了太奇葩了!臣妾做不到啊!
當岳老三在院子裏喊那一嗓子的時候,段延慶從回憶里清醒過來,顫抖着聲音問道:「你……你就是那一晚……天龍寺外的觀音菩薩?」
由仙子上升到菩薩級別,刀白鳳完全沒感覺到榮幸,僵着臉道:「我叫刀白鳳。」
段延慶臉色一白,他只認得「觀音娘娘」的容貌,卻不知她是誰,可他知道刀白鳳是誰,那不是段正淳的王妃嗎?!隨即他立馬反應過來,「你和段正淳和離了!是不是段正淳坐上皇位把你給…>
刀白鳳不解的皺眉,看到他臉上的有些氣憤有些欣喜又有些擔憂的複雜表情,一秒頓悟,「你以為他把我休了?不是,我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所以早就跟他和離了,之後他當皇帝或者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她這句話把自己和段正淳的事說清楚了,同時也點明了她是獨身主義者,她可不想段延慶亂想什麼,這個真不能有!!!
段延慶顯然聽懂了她的暗示,臉色很難看,可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多餘的也不敢想的。他沉默許久,再開口時稍微平靜了些許,聲音中帶着感激,「在我萬念俱灰想着不如死去的時候遇到了你,是因為你,我才活了下來……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後你有什麼事>
&刀白鳳連忙打斷他,說道,「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我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我希望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就和這十幾年一樣,當做不認識好了。」
段延慶眼神黯淡下來,抓着拐杖的手緊了緊,卻又聽她說道,「段譽他……額,他……是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二十三日生的。」
最後那個生辰,刀白鳳語速極快,段延慶卻聽了個清楚,他微微一愣,隨即瞪大了雙眼猛地站起來,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他是我……這是真的?」
雖然刀白鳳看向了別處沒再說話,但段延慶肯定段譽一定是他的兒子!沒人會莫名其妙的說起生辰這種事,還是這麼敏感的日子,他瞬間淚如雨下。他並不想在心中的「觀音娘娘」面前如此失態,可在他絕望的人生中恍然得知自己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他實在控制不住,即使現在有人想要他的命他也死而無憾了!
段延慶好半晌才勉強冷靜下來,卻是第一時間把窗戶開了個縫,透過縫隙看着外面正擔憂踱步的段譽。先前剛得知刀白鳳的身份時,他就猜到了外頭那個小子是段譽,只是他以為段譽是段延慶的兒子,心裏很是難受,可這會兒,他看段譽是怎麼看怎麼喜歡,覺得世上所有的孩子都沒有段譽來的好!
刀白鳳揉了揉額角,淡淡的道:「你和段正淳的仇怨不要牽扯譽兒,譽兒如今不喜歡皇位,我就不會讓他摻和進去。還有,譽兒初入江湖,剛剛小有名氣……」
都是皇室中人,也都是聰明人,說話從來不需要太清楚明白。段延慶身為前太子,立刻就明白了刀白鳳的話,這也是他的意思,他斬釘截鐵的道:「我不會和譽兒相認的,我這樣的身份,只會害了他。這些年,我為了奪回皇位,在西夏助紂為虐做下不少惡事,因為皇位是我活着唯一的執着,除了這個,我不知道我是為什麼而活,但如今……」
段延慶目光慈愛的看着段譽,臉上露出笑容,好像一下子又成了從前那個風光霽月的太子殿下,「譽兒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珍寶,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傷害他,就是我自己也不行。我會為我過去做過的事贖罪,即使有一日消息泄露出去,我也不會連累譽兒的!」
刀白鳳倒是有些驚訝了,在她看來其實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只憑血脈就出現這麼深的感情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轉念一想,段延慶和尋常人不同,他的一生起起伏伏,大善大惡都做過,經歷過即將登基的漫天喜悅,也經歷過親人背叛的徹骨絕望。他不是不知道奪位沒什麼希望,可這真的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如今突然得知有延續他血脈的兒子,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古代男人,對兒子總是十分看重的。
刀白鳳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不過只要不找段譽麻煩就夠了。他們母子只是想儘量少些麻煩罷了,其實現在他們母子聯手,就是天下無敵,根本不怕什麼的。
刀白鳳等了一會兒見他沒什麼要說的了,便起身道:「譽兒怕是着急了,我先出去了。」
刀白鳳走出房門,段延慶還在窗邊看着段譽,他很希望陪在刀白鳳身邊,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既然刀白鳳希望他們當做不認識的陌生人,他就收斂起所有的情緒,這一點對一個太子來說輕而易舉。他慢慢平復着情緒,他還不知道如何面對段譽,他將見到段譽後的一舉一動反覆回想了幾遍,忽然發現段譽定是知道他們的關係的。而令他最高興的是段譽眼中沒有嫌棄、沒有厭惡、沒有憎恨,頂多是有些好奇和尷尬,卻沒想過要阻止他和刀白鳳見面,只這一點便足以讓他更加喜愛這個兒子,也更堅定了心中那個決定。
段譽一見刀白鳳就立刻跑上前緊張道:「娘,你沒事吧?」他仔細打量着娘親的臉色,重點看了看眼角,發現和之前沒什麼不同啊,難道沒哭?
刀白鳳一眼就知道臭小子在想什麼,好笑道:「你以為娘是你?娘平時怎麼教你的?處變不驚四個字還記得怎麼寫嗎?」
段譽不好意思的笑道:「這不是情況不一樣嗎?」
&什麼不一樣?只有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冷靜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保護別人,以後好好練練。」
&知道了娘。」
刀白鳳隨口道:「心裏怎麼想的就怎麼做,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不必勉強自己也不要勉強別人,知道嗎?」
&娘,我記下了。」
木婉清和岳老三都盯着他們看,對他們打啞謎一般的對話疑惑不已,不過誰也沒打算為他們解惑,家醜不可外揚,自己家的事私底下解決掉就算了,他們可沒興趣滿大街宣揚。
刀白鳳瞧見岳老三不甘不願又有點恭敬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跟原文一樣認段譽做師父了。上前笑道:「這魚收拾的不錯,行了,你們玩吧,我去做飯。」
岳老三一臉尷尬,什麼玩啊,他又不是小孩。可是段譽明顯才十幾歲,他是段譽的徒弟,就得管刀白鳳叫……額,叫太師父?他糾結了一下,索性將盆子端進廚房,用行動表示尊敬算了,他實在開不了口。
段延慶看着岳老三的樣子,也好笑的搖搖頭,段譽能用這麼短時間讓岳老三心悅誠服,看來他這兒子實在不簡單,之前岳老三這輩子也只服過他段延慶罷了。這是不是虎父無犬子?段延慶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
木婉清見刀白鳳去做菜,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去幫忙了,結果笨手笨腳的差點打翻東西,很是不自在的低聲道:「對不起,我好像越幫越亂了。」
刀白鳳笑看她一眼,「沒事,我剛開始學的時候也這樣,多試幾次就好了,我教你。」
木婉清很想說她不需要學做飯,但是看着刀白鳳面帶笑意不緊不慢的動作,感覺好像做飯也能透着幸福快樂一樣,不自覺的就點下頭,認真跟着刀白鳳學起來。
刀白鳳看到木婉清就想起小龍女,其實她們性子和氣質都不像,但是冷冰冰不會表達感情這一點倒是如出一轍。上一世楊康的兒子楊昱還是和小龍女在一起了,有親爹親娘和她這個乾娘罩着,誰想提出反對意見也沒用,楊昱順順利利的娶到小龍女,尋到一個崖底的深谷過上了半隱居的日子。
那時候小龍女沒有娘家人,她便幫忙照顧了小龍女一段日子,準備嫁妝,還講了許多世俗的東西,不是讓小龍女守世俗規矩,而是讓她心裏記着,將來不會被誰給矇騙唬弄了。如今看到木婉清這樣子,她恍然有一種當年和小龍女相處的感覺,更加耐心起來。
木婉清從小到大都是跟着嚴厲冷漠的師父,受罰是常事,這般溫馨的教導卻從未體會過,這一刻幾乎想要讓時光停滯,讓她保留住這份長輩般的關愛。
炊煙裊裊,廚房裏的香氣慢慢的傳了出來,這一日幾個原本不相干的人,在這個租住的小院裏難得的十分和諧自然,連岳老三也沒再出什麼狀況。
刀白鳳的廚藝無人能及,段譽吃了一年多,但還是每次吃到都感到高興。段延慶幾乎是把飯菜當做仙界玉髓般珍惜的一點一點慢慢品嘗,木婉清也十分珍惜這第一次和長輩一起做出來的飯菜,默默用飯。而岳老三腦子一根筋,沒多餘的想法,連聲大呼了幾句好吃,就埋頭不停的夾菜添飯,活像餓了十幾天一樣。
飯後刀白鳳和木婉清進廚房收拾,岳老三在院子裏耍他的大剪刀,段延慶便忐忑的叫了段譽去旁邊書房說話。大概相處了小半天,段譽緊張的情緒也散了,絲毫沒猶豫的應下,還主動去拿了茶水、點心。
刀白鳳會的一切都沒藏私的教給了段譽,雖然時間還短,但段譽本就底子好,人也聰慧,如今做什麼都似模似樣的,整個中原的世家公子也未必能有一個及得上他的。
段延慶並沒有提及他們二人的關係,也沒提從前什麼事,只和段譽閒聊一般的說話、品茶。整整三日,眾人住進宅院的客房裏,段延慶和段譽一同品鑑書畫、下棋、撫琴、對詩,甚至段延慶還講了不少江湖經驗和如今江湖、朝廷中的緊要人物,段譽一直認真聽着。
段延慶就像要把過去錯失的十幾年一下子補回來一般,拼命的想要把自己懂得的一切教給段譽,可事實不允許他一直留在段譽身邊。他在江湖中名氣很大,如此下去只會讓各方人士注意上段譽,勢必會麻煩不斷。於是,他白日裏抓緊一切時間同兒子相處,晚上用調息代替睡眠,其他時間都用來默寫這些年所有心得體會,包括他的武功絕學與一陽指奧義。
三日後,段延慶隱藏了不舍的情緒,面上看着冷靜至極,將厚厚的一本冊子交給了段譽,「你仔細收着,閒了就看一看,能得一點感悟也好。」
段譽翻開看了一眼,立刻知道這是段延慶日日熬夜費心寫下來的,感動瞬間湧上心頭,他忽然就說不出話來,除了娘親,從來沒人對他這麼用心過。
段延慶強迫自己轉身,背對着他們硬聲吩咐道:「岳老二,我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日後你不必跟在我身邊,好好跟着譽兒,保護好他……也保護好他娘!」
&老大你去哪?」岳老三瞪大了眼,連段延慶承認他是老二都沒注意。
段延慶長嘆一聲,「解鈴還須繫鈴人,你且記住我的話,其他的不必多問。」說完他幾個起落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岳老三摸摸頭,嘀咕了幾聲,說道:「師父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來找麻煩!」
段譽往門口走了兩步,猶豫一下,還是沒追出去,也許下次見面的時候他們會更自在些。他想,他說不定有一天真的會認下這個爹,不過現在,到底還有些陌生。
段延慶一走,刀白鳳立刻覺得輕鬆多了,這個原主的桃花債她是真沒轍,就這麼着吧,沒事兒不要多見的好,關係也太尷尬了。她想想已經在這住了半個月了,笑道:「今天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就走吧,也該換個地方看看了。」
岳老三緊張道:「去哪?老大叫我保護你們,我得先叫人去探路。」
段譽將冊子放進袖子裏,回身就給了他一個爆栗,「探什麼路啊?又不是皇帝出巡!你當武功是擺設啊?還是你覺得你武功不行?」
岳老三立馬跳起來嚷嚷,「我武功怎麼不行了?我一個人就能保護你們!我可是岳老二!」
三人都被他逗得直樂,木婉清心底卻有些忐忑,要分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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