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鬼事 第1404章 一隻老貓

    籠龕只有米把高，上頭蓋的黑瓦也被歲月侵蝕成了灰色，並且只剩下了寥寥幾片。山坡四周是一片野地，偶爾有那麼一兩快墓碑倒在松樹叢中。

    「嘀嘀噠！」隱約間，張道玄似乎是聽見了一陣嗩吶聲打遠處響起。他循聲踏步前尋，翻過了腳下這道山崗，一個燈火通明的村落就出現在他的眼前。四下里是黑漆漆一片，偏偏前方出現了一處這麼熱鬧的村子，這讓張道玄心中一陣警覺。

    「砰啪！」一朵煙花在天際炸響，站在山崗高出往下看，直看見一頂黑絨頂子的轎子，正被轎夫們抬着朝村子正中走去。

    「黑頂子的轎子...怕是找着正主了。」張道玄嘴裏說着話，腳下邁步朝着村頭走了過去。越是接近村子，他懷裏的公雞就越是鬧騰得厲害。走到村頭，張道玄邁步走了進去，幾個娃娃笑鬧着從他身邊閃過。他懷裏的公雞脖子上的毛一炸，張嘴就要去啄。張道玄緊緊抱住它，快步就朝着前方的轎子追了過去。

    「救我！」轎帘子被掀開一角，裏邊一個身穿紅色喜服，頭頂蓋着蓋頭的女子回頭沖張道玄急聲喊道。見女子呼救，幾個轎夫回頭沖張道玄惡狠狠瞪了一眼，然後加快了腳步朝着村子正中的那幢灰牆黑瓦的房子小跑了起來。房子門前站着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兒，正等着轎子的到來。

    「驅雷咒！」張道玄抬手對着轎夫們打出了一道天雷。

    「噼啪！」一聲，雷弧打中了一個轎夫。轎夫慘叫了兩聲，便倒在地上不見了蹤影。八個轎夫忽然少了一個，這讓轎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轎子便側翻在地。繼而從裏邊滾落出一個姑娘來。

    「救我！」姑娘甩掉頭上的紅蓋頭，提着喜服的下擺就朝張道玄這邊跑了過來。

    「想跑？」那個老貨見狀一個躍身朝着姑娘追了過去。幾個縱步之間，眼看就來到了姑娘的身後。

    「驅雷咒」張道玄抬手一道天雷打過去，繼而快步迎向了姑娘。他認出了這個姑娘，正是白天躺在醫院裏的那個。

    「喵嗚！」老貨挨了一道天雷，半邊身子冒着青煙地躺倒在地抽搐了起來。一聲貓叫之後，他當時就不見了蹤影。

    「快，跟我走！」張道玄拉着姑娘的手，將她往村外領去。村子裏的那些個人見狀，紛紛涌了過來想要阻止他們的腳步。

    「去吧！」張道玄鬆開了手，將公雞拋了出去。公雞咯咯噠叫着，一落地便對着那些湧上前來的人一陣狂啄。

    「啪啪啪！」一陣捅破窗戶紙的聲音傳來，公雞每啄中一人，就會有一個破敗的紙人倒在地上。轉瞬之間，地上就躺下了十來個紙人。

    「快走，回去你就安全了！」張道玄一道天雷打出去，一個人渾身燃着火焰四下里狂奔起來。所過之處，又殃及了幾個紙人。公雞連啄幾下，啄倒了幾個紙人之後想要振翅高飛。可是奈何這裏的紙人實在是太多，它被按住了翅膀在原地掙扎了起來。

    「對不住了！」失去了公雞的幫忙，朝着張道玄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張道玄手拉着米斯的手一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可是看看身邊的米斯，他又硬起心腸回頭大踏步地朝着村子外頭跑去。公雞被紙人們按在身下，發出一聲聲鳴叫。然後幾雙手拉着它的身子，猛地一撕，帶起了漫天的血霧。

    「咯咯噠！」一聲響徹天際的鳴叫聲炸響，血霧起處，那些紙人先後燃起了火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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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窮其一生，貧道再不食雞肉。」張道玄嘴裏念叨着，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幾分。

    「啪，啪！」搬了把椅子坐在病房門口的李科京嘴角叼着煙，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打火機。他的眼光在米斯的身上還有床腳的火燭上來回的巡弋着，生怕出了什麼岔子。

    「嗚嗡！」一股子風從陽台外吹了進來，將地上的火燭吹得奄奄欲熄。他心裏一提，連忙起身朝陽台上走去。

    「啪」一聲，將窗戶關上。一回頭，蠟燭卻是只剩下黃豆般大小的火苗了。

    「如果燭火開始搖曳吞吐，就燒一張道符。」李科京想起了張道玄的話，隨後從身上摸出一張道符，快步衝到了燭火跟前，一抬手將符紙遞到了火苗之上。

    「滋，嘭！」道符被點着，泛起一道幽藍的火光。隨後火苗猛地一亮。道符化為了灰燼，地上的燭火也恢復了正常。

    「嗷嗚！」恍惚間，李科京似乎聽到了一聲貓的淒鳴聲。

    「嗚...」樓梯道里，一隻身上長滿了皮癬的老貓正趴伏在那裏舔着自己的前爪。輕聲鳴叫了兩聲，它抬爪摸了摸嘴邊僅剩的三根鬍鬚，眼中泛起了一絲陰狠。

    「道長，道長，快回來啊你！」屋裏的李科京手裏拿着道符，鬢角滴落下一滴汗水來。他來回走動着，嘴裏連聲念道。

    「我，我跑不動了！」米斯的魂魄被張道玄拉着一路狂奔，從村子裏出來，翻過了那道山崗之後她捂着肚子角對張道玄說道。

    「貧道背你，想必那東西已經去找你的身體了。要是讓它把你的身體給毀了，就算貧道帶你回去都沒用了。」張道玄將米斯的魂魄背在背後，順着來時的路就是一陣狂奔道。

    「砰砰砰！」李科京抹了把鬢角的汗水，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醫生麼？是不是醫生查房？」他回頭看了看蠟燭，沒有異樣，接着他走到門前低聲問道。

    「砰砰砰！」門外沒人答應，只是接着又響起了敲門聲。

    「是不是醫生？」李科京的手緩緩向門鎖伸去，嘴裏又問道。

    「吱嘎！」門被他開啟了一道小縫，他露出一隻眼睛從門縫往外看去，門外什麼都沒有。

    「嗚嗡！」一陣風順着門縫颳了進來，蠟燭搖曳着，眼看就要熄滅。李科京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隻碩大的貓，它正回頭沖自己獰笑着朝床上的米斯撲過去。它的爪子閃爍着寒光，眼看就要抓中米斯的身體。

    「嘭！」李科京心中大駭，轉身一個虎撲到燭火跟前，抬手就將所有的道符都遞了過去。隨後他手中迸發出數道明亮的火焰，將整個屋子的亮度提升了不止一籌，那兩支即將熄滅的蠟燭，也呼地一聲火苗拔起人高，直向那隻大貓的身上燎去。

    「嗷嗚！」一聲慘叫，屋內恢復了平靜。看着床上安然無恙的妻子，李科京砰地一聲將門鎖上靠在那裏喘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