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什麼都給他猜中。
姬初只得佯裝冷笑,唾棄道:「我為什麼要留你?給自己找麻煩麼?」
「可不是。你為什麼要留我,你自己知道。」
她賭氣道:「我不留你,你快走吧。」
宇文思眨了眨眼,還真的站起來,拂了拂衣袖,道:「那麼我就走了,你早些休息,不要在意臉,它很快就好。」
「我的臉不用你管。」姬初嘴硬,但心急如焚:他什麼都知道,可她也不能真放他走。
她左看右看,低聲問紅素:「你現在出去,扮個刺客把他踢進來行不行?」
紅素忍不住輕聲笑道:「該早一點還有機會。現在換衣服也來不及。」
「那你能想得出別的辦法麼?」
「奴婢對陳王真沒辦法。」紅素飛快地道,「只有王妃豁出去了。」
姬初扶額,深深嘆了口氣,敷衍地捂着小腹叫道:「等一等,宇文思。你過來看看,我這裏痛。」
他似笑非笑道:「你哪裏痛都應該叫大夫,叫我有什麼用?」
「你給我揉兩下,這麼晚就別勞煩他們過來了。」姬初儘量擠出痛苦的神情。
宇文思走過去,按住她方才捂着的地方,挑眉問:「這裏?」
姬初隨便捂了個位置,哪管他按得對不對,只一個勁兒點頭:「嗯,對。就是這兒,你揉吧。」
她躺下去,姿態愜意地閉上了眼。
然而宇文思遲遲沒有動作。姬初睜眼一看,發現他正冷冷地盯着她,心下一窒,她喘口氣緩過來,催促道:「你快出手啊,發什麼呆。」
「叫你身邊那個侍女給你揉。她是頂尖高手,想必力道、穴位比我精準。」宇文思轉身,還是要走,「我有正事,不跟你玩這個。」
他還沒走出一步,姬初已經撲上來抱住了他的腰。儘管一言不發,但宇文思要掰開她,她也咬緊牙關,死不撒手
。
他被氣笑了:「你想怎麼樣?」
「我——」姬初深吸一口氣,俯在他耳朵邊低聲道,「我想你呀。」
她呼吸噴在宇文思耳朵上,有點難以抑制的癢意,像一群細小而密集的蟲子在慢慢爬行。
他側了側耳朵,目光落在又放上了花枝的瓷瓶上,腦中回憶起她拿瓶子潑他一臉水的情景,覺得她說話十足荒誕不可信。他擰眉問:「什麼?」
姬初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那樣的話對着宇文思這種人,也實在難以鼓起勇氣說第二次。
她只好直接埋下頭去啃他的脖子。
宇文思站着不動,臉色還是冷冷的,不見有什麼曖昧的變化。
姬初啃了半天,終於泄氣,一下子坐下去,難過道:「你真讓我傷心,好歹有點反應,你沒有感覺嗎?」
「我感覺想笑。」宇文思拿過她剛才搭臉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乾淨自己的脖子,冷靜道,「你糊我一脖子口水,誰教你的?」
姬初羞愧地笑,盤腿坐在被子上回答:「沒有誰教我,可是我盡力了,竟然也不能讓你動情。身為你的王妃,我很羞愧。」
「羞愧不是你這樣的神情,你這是尷尬。」宇文思頓了頓,又道,「不過確實挺尷尬,怪不得你。」
「……你這是何必呢。」姬初嘆氣。
她慢慢伸了個懶腰,起身背對他褪下了夾襖,單薄的裏衣顯得她整個人纖長而弱不禁風。她回頭沖宇文思笑得很有深意:「假如我那是尷尬,那羞愧應該是怎麼樣的?」
她眼波流轉,在燈火里傾瀉出一片青澀卻風情萬種的月光。
宇文思靜靜地看着她,小腹忽然就灼熱起來。
「管它是怎麼樣,反正你也學不來,就保持尷尬吧。」
他從後面抱着她倒在榻上,以強勢而激烈的動作點燃她冰涼的身體。姬初吃了一驚,很奇怪宇文思今夜熱情得過分。
她艱難地仰着頭喘息,下頜貼在他滾燙的胸口,那裏已經有微微的汗意,黏在她肌膚上。她像是因此能感受到他體內沸騰的血液,在溫和平靜的軀體中野性地爆發。
這麼寒冷的冬天,錦被蓋在他□□的背上,方寸之間籠罩着濃烈的帶着*的麝香。
「我覺得有點熱。」姬初極度不喜歡這個味道。
宇文思沒理她,過了好一陣,他結束了這場別有用心的廝殺。
她筋疲力盡地躺在枕上,歪着頭看向角落,剛感到微冷的氣流蔓延過來,被子一下又蒙住她的頭。
姬初從被子中探出腦袋,皺眉道:「我說我熱,先不着急蓋。」
她又要掀開,被宇文思按住了,以帶着倦意的聲音制止她:「你熱就不穿吧,我也不想看,蓋了被子不能熱死你
。」
「你說話我怎麼這麼不愛聽呢。」姬初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大半夜,哪有這麼跟人說話的。
宇文思嗤地一聲,翻身背對她,閉着眼道:「那你愛聽誰說話?」
姬初想了想,慢慢笑了起來:「小和。我就愛聽小和說話,萬幸他一點也沒繼承你的缺點,招人喜歡得不行。」
「我懶得理你,夢裏去見他吧。」宇文思回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轉過去繼續睡覺。
姬初看見暗淡的光影里,他臉色十分不愉快,忽然覺得樂不可支。
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她又醒了,伸手去推宇文思:「宇文思,我睡不着。」
宇文思臉色很難看,盯着她一言不發。他想不通怎麼她這麼折磨人。
姬初朝他擠了擠,兩隻手要去抱他胳膊。他揉眉心,問道:「深更半夜,你想幹什麼?」
「我想進宮去看蓬萊殿。」姬初坐起來,滿眼星光,「現在沒人,才合適呢。我最喜歡夜裏出門了。」
「但我不喜歡。」宇文思想也不想地拒絕,「現在宮門下了匙了。」
「你有辦法夜開九門的,對不對?」姬初怎麼也要讓他離開陳王官邸,讓他的下屬看不見他,「宇文思,走吧,走吧,我帶你去看我和宇文元撲螢火蟲的地方,怎麼樣?」
本來宇文思臉色已經很不好看,聽完這句話,他立刻翻臉,一下子推開她的手,任她怎麼推他也不吭聲。
「你不帶我去,你就不讓你睡覺。」姬初下榻,把錦被扯在地上,冷笑望着宇文思。
「連池怎麼沒一劍殺了你呢。」
「不都因為你大發善心嗎?」
宇文思冷着臉慢吞吞地起來,穿好衣服,很不高興地出門。
姬初系好斗篷,笑盈盈地跟出去。車到緊閉的宮門停下,禁衛果然沒有攔他們。她低聲對紅素道:「你不要跟着我進去,就在府里等李為的消息。另外,等我們入宮了,你告訴這幾個值夜禁衛:有宇文思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進去打擾。」
「王妃放心。」紅素點了點頭,停步看着她走。
姬初興致勃勃到了蓬萊殿外,回頭對跟隨的侍衛道:「你們不要跟太近,有沒有一點眼色?這種時刻不迴避,還想看什麼?」
侍衛們面面相覷,尷尬中透着幾分偷笑,見宇文思沒有出聲,他們紛紛識趣地應聲拉開距離。
姬初走了幾步,發現還是有人跟着,立刻回頭瞪着他。
這名侍衛提着宮燈,急忙解釋道:「屬下為君侯與王妃提燈,別的什麼也……」
「沒有別的什麼。我來提,你到後面去待着。」姬初從他手裏接過宮燈,慢慢踏上石階。
空庭沒有了螢火,只有一片寂然的蕭瑟。夜風吹動四周樹枝,她看見枯死的梨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不知名幼苗
。
她一個人走在前面,好似興奮得不得了,不停地自言自語,壓根兒沒在意身後跟着的不情不願的宇文思。
此時夜雪已經下起來了,紛紛揚揚地滿城飛絮。姬初提着明亮的宮燈,在漫天風雪中驀然回首,才發現宇文思已經在很後面。
她疾步返回去,見他沒有披大氅,便將他負在身後的雙手拉過來,捂在自己的斗篷里,笑道:「你不冷了吧?」
宇文思愣了一下,瞬間將手收回來,平靜道:「我不冷。」
「說得有道理,跟你的心比起來,你手的溫度簡直要算滾燙。」姬初指了指後殿,道,「下雪了,我們去殿裏避一避。」
宇文思不禁疑惑道:「你這麼說話,是跟誰學的?」
「跟你學的。」姬初惡劣地笑道,「以後多來幾次怎麼樣?」
「無所謂,但這種事以後你自己來,別拉上我。」宇文思無情地拒絕,「我沒有空。」
他踏上丹陛,袖袍在烈烈寒風中飛揚,獨身立在檐下凝視越下越大的夜雪。
此刻皇城大街上一道黑影迅速掠向城門,緊接着數十道身影緊隨其後,長劍出鞘。第一道黑影像是冷笑了一聲,躍過城門消失不見。追來的數十道人影跟着躍下城門,卻發現已被數百名弓箭手包圍。
一人道:「讓人突圍一個出去稟報君侯,我們掩護。」
然而突圍出去的那人遲遲沒有帶援兵回來。
不久,有人從陳王官邸趕到宮城門,神色焦急道:「開門,我有急事求見君侯。」
禁衛因為有紅素的提醒,此刻一臉嚴肅地斷然拒絕:「陳王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擾。」
「你去稟報,就說是有關突厥的大事,君侯會見我的。」那人急得跺腳。
禁衛遲疑了一瞬,仍搖頭:「不行。」
蓬萊殿中漆黑一片,夜風卷着雪吹進大殿,宮燈一陣搖曳不定後,猛地熄滅了。姬初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叫了一聲跌在地上。
宇文思朝她的方向走過來,慢慢地前行,等腳下觸碰到柔軟的身體時,他停下,俯身拉她。
姬初踢他一腳,怒道:「你踩着我了!亂摸什麼!」
「我哪裏沒摸過。」宇文思忽而發笑。
「這可是在外面,你要點臉行不行?」
宇文思道:「我從來也沒有不要臉過。你別胡說八道,趕緊起來。」
姬初伸手在黑暗中亂晃了一陣,終於抓住他,一下子站起來,撞進宇文思懷裏。他抱住她的腰肢。
姬初下意識抬眼凝視對方的目光。
雪光漸漸大亮,她看見他微笑的眼底冷冽的意味。
「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我想一切已經結束
。」宇文思道。
姬初恍若未聞:「但是我們沒有傘,現在外面雪很大。」
話音剛落,一大群侍衛提着燈找進來了,眼見二人抱在一起,都冷冷地回頭看過來,侍衛們頓時驚訝,悻悻地退出去。
姬初笑道:「回來。」
於是眾人停步。宇文思放開她,問:「什麼事?」
一名侍衛道:「宮門外宋都督說有急事求見。」
「什麼急事?」
「宋都督沒有說,但是和他一起的那人先到,曾說有關突厥的。」
宇文思點了點頭,面不改色道:「那就回府去吧。」
姬初心知一定是他們沒有攔截住第一封信,等到第二批人等不到宇文思的命令,擅自攔截第二封信時,發現攔截下來的景相的書信上把尚書令也拉下水了。而突然之間幾名朝臣出現,目睹了這件事,無從抵賴。
如果要以此為罪證,那就必須將二人一同下獄,單看他舍不捨得。
如此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事風格不像宇文思。
姬初回去後安心躺下。一夢醒來,聽見門外幾名侍女正竊竊私語,不知說些什麼。她叫來紅素,問道:「她們在談論什麼?」
紅素垂下頭道:「她們說劉姑娘在陳王門外從清晨一直跪到現在,要為她爹求情。」
「……尚書令被抓了?」姬初一下驚醒,睡意煙消雲散。
紅素道:「是,李侍中說,今日朝參路上,景相與尚書令一同被抓。」
「宇文思!」姬初狠狠地咬牙,恨不得把他嚼碎。「算他狠,連自己的大將也不要了。」
「現在怎麼辦?」
姬初道:「去找他,看看他想把景相怎麼樣。順便也看看這位劉姑娘有沒有本事救出她爹。」
鵝毛大雪初停,宇文思書房門外一地積雪。劉姑娘一身紅衣跪在雪地里,像是冰雪中盛開的寒梅。
姬初仔細看了看,覺得這紅衣倒跟宇文思那日穿的很配。
書房門終於打開,宇文思在門裏注視了劉姑娘片刻,沖她招手:「你進來說話。」
劉姑娘渾身發抖,滿頭冰霜,剛站起來一隻腳,整個人又一下子摔進雪裏。她的雙膝早已經凍得麻木了。
宇文思皺了皺眉,走過去俯身將她抱起來。
劉姑娘顫抖着哀求:「君侯,我爹對君侯忠心耿耿,絕無背叛之意,更從未與突厥有過往來……」
「嗯,我知道。」宇文思轉身,正好看見姬初不正經地歪頭倚在朱漆的廊株上,似笑非笑道,「青天白日這樣,我看了心裏真難過。宇文思,你不喜歡我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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