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居開業頭三天生意興隆,盈利可觀。
佟母雖不來店裏,卻對家居用品方面開始上心,留意着交好的太太小姐們喜歡什麼樣的東西,都說給桃朔白聽。桃朔白想着佟母若是有事情做,能打發無聊,精神也有寄託,是件好事,就不動聲色的繼續引導。
三天之後,打折期過了,新鮮勁兒也過了,周末也結束了,婉居的營業似乎一下子冷了下來。
「好像沒什麼客人呀,小姐。」素兮看着沒幾個人的店,滿臉着急。
「這是正常的,哪家店也不可能天天爆滿。周末結束,會有幾天回冷,但不表示我們生意就不好。生意好不好,不是看客人多不多,要看月底盈利。」桃朔白之所以詳細告訴她這些,是知道佟母時常會問,若看到素兮焦急,佟母也會操心上火。
店裏不忙,桃朔白就在天井底下的花架子旁邊支起畫架,繼續畫之前沒完成的畫。
畫中是一片波濤起伏洶湧澎拜的大海,隱約可以看見一隻小船在風浪中獨行,小船上有個紅色人影,很小,卻不容忽視。大海的另一頭,厚重的雲層里隱隱透出幾縷金色陽光,有座小島,滿是鮮花綠樹。
這幅畫就叫做《大海》,是他送給黎雪梅的結婚禮物。
另一邊,周霆琛傷勢好轉,沈之沛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南下養傷,暗中探一探孫文的實力。如今各地混亂,沈之沛雖然明面兒上從屬於北洋政府,實際上各地軍閥都是各自為政,況且今日為王明日為寇的事兒太多了,沈之沛想為自己留條後路。
周霆琛早非以前的周霆琛,領了命令,但並沒有和原著中一樣提出放了閔茹。
現在的周霆琛都還沒有記起閔茹這麼一個人。
先前沈之沛入駐上海,金屋的金夫人弄了個歡迎晚宴,結果出了刺客,還是兩撥人,其中就有閔茹。閔茹被周霆琛所抓,可惜閔茹一口咬定殺沈之沛是為報父仇。閔茹父親是閔德仁,據說是被沈之沛所殺,閔家也被一把火燒成白地。
閔茹身世是真,但周霆琛沈之沛都不信會這般單純。
原本周霆琛提出放了閔茹,放長線釣大魚,可惜現在周霆琛換了人。
然而閔茹能來上海刺殺沈之沛,不可能沒有人接應。杜氏實業的總經理羅翰遠曾去探閔茹的監,周霆琛可不信他們只是同學情或者什麼男女愛情,而是直接懷疑了杜氏實業的杜瑞達。現今周霆琛暫且忘了這一茬,杜瑞達還是暗中運作,將閔茹救了出來。
閔茹護送着一百萬軍餉去廣州,周霆琛同樣是去廣州,但兩人沒有相遇,已是和原劇不同了。
周霆琛南下的一路都在想桃朔白,想自己丟失的記憶,甚至他覺得記憶就在某處存在着,卻有無形的屏障阻隔,不能打破那層屏障,他就無法回憶起來。
還有兩天就是黎雪梅出嫁,桃朔白將完成的《大海》包裝好,等到結婚那日送去。
他去外面轉了一圈兒,也去了碼頭,回來時就讓司機直接開去股票交易廳。原劇中佟毓婉結婚那天,杜允唐跑去歌廳夜不歸宿,遇到了黎紹峰。黎紹峰想讓杜允唐幫他選支股票,就詢問若是海軍譁變,該買哪支股票。杜允唐十分敏銳,快速分析之後,隨口說「麻袋股」,然而黎紹峰一聽就不信。
黎紹峰走後,杜允唐卻是將全部身家都買了麻袋股。
海軍譁變會使港口封鎖,外艦定會幹涉,那時候只有擁有本艦保護的商人才能藉此機會發財。別看麻煩不起眼,可在碼頭卻離不開它,那些商人就是靠麻袋掙錢。若是港口危機,商人嗅到風向,定會一夜之間就將大麻袋換小麻袋,並提升價格,而麻袋的股票自然要上漲。
桃朔白知曉劇情,可以提前就下手購買,又有神識作弊,當沈之沛撥出軍餉安撫海軍,就能立刻將股票拋出。這一進一出,只要資金雄厚,賺的絕對不少。
因為之前籌集來的錢大多都用在婉居上,所以他平時經常買短股,慢慢兒將手中的資金盤了起來。他沒找佟父,私下找佟母借了一萬,炒股得來的五萬,又有一點私房加婉居流動資金,湊在一處有七萬。
進了股票大廳,立刻就有買辦迎上來招待。
他如今是大戶,直接被引到貴賓間,未免麻煩多,還對買辦下了暗示,即便有人問,只要不危及性命,就不能將他的身份說出。他一身男款西裝,走路姿勢也瞧不出女性感覺,加上帽子遮擋,面部修飾,還沒被人注意過。
他交代買辦購進滿倉麻袋股,買辦雖然吃驚,但還是遵照辦理。這個時候的麻袋股進價很低。
此回倒是巧,杜允唐也在,看到桃朔白離去的背景,依稀覺得眼熟。
「股票,你看那人是誰?我怎麼覺得在哪兒見過。」杜允唐從衣着步伐上看,只在認識的男人身上猜,哪裏想到「佟毓婉」會來股市呢。
股票是他的跟隨,一個腦子比算盤還厲害的神算子。股票也沒認出來,跑去找買辦打聽,也沒結果。
杜允唐不過是隨便問問,沒問出來也就算了。
兩天後,黎雪梅出嫁,桃朔白去送了一程。
之後他的神識就籠罩在將軍府,看到了一齣戲。
沈之沛底下的軍需官許浩南策劃今天刺殺沈之沛,黎紹峰作為新娘的哥哥,被他們灌酒,看似喝醉了,其實沒醉。黎紹峰聽到許浩南和人私語,攔下了許浩南,因為他知道沈之沛早有防備,而他救下許浩南,也是別有盤算。
沈之沛擊斃了幾個刺殺者,以為事情過去了,聽說海軍譁變之事,就命撥款給海軍發軍餉,實際上,海軍軍餉並不歸他管,可上海是他的管轄範圍,海軍鬧事,就要引起上海的混亂,他不能不管。
雖說沈之沛命令下達了,可軍餉下發,事態平息都需要時間,中間還有至少一兩天的緩衝。
桃朔白掐准了時間,當軍餉運出去,他立刻就清倉。
一進一出,資金翻了兩倍。
桃朔白將一萬還給了佟母,又買了一條紅寶石的項鍊做禮物。
「這項鍊多貴呀,你跟額娘還見外呀。」佟母嘴裏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卻是收不住。佟母又有些不放心:「毓婉啊,你之前借錢說有急用,到底做什麼啦?」
「本來打算談筆生意,現在改主意了。」桃朔白沒說股票的事兒,就是不想她擔心,也不希望佟父知道把所有希望都投在股市。
「婉居的生意怎麼樣了?」佟母問。
「很平穩,遇到周末或節假日,收益是平時的三四倍。」平時的時候婉居的生意也不差,房東想漲價,可當初簽訂契約時標準的那些條款就表明桃朔白不是個好欺負的人,房東又知道是佟家女兒,所以只能將貪婪壓下。
佟母現在也接受他愛做生意的事了,只是對他總穿男裝頗多微詞,說他越來越沒有女孩子的樣子。
桃朔白本來就不是女子,習慣舉止都不同,若非這張臉,誰都不會認為他是女子。即便如此,在街上行走引來的目光中大半也是女性,特別是女學生們,她們還會衝上來詢問名字,誇他比男人還好看,還要拉他進入這個會那個社,都被他婉拒了。
炒了一次麻袋股後,桃朔白又根據劇情提示,炒了一次房產股和水果茶股。
沈之沛一直操心軍餉,而為了能儘快展開涇浜街開發,杜瑞達和金夫人不約而同的給沈之沛送支票支援軍餉。金夫人給了三百萬,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將暫停開發涇浜街的事情隱瞞三天。金夫人之所以如此,正是要用這個時間在股市上撈一筆,桃朔白自然也鑽的是這個空子。
杜允唐卻不清楚,只知道涇浜街要開發,房產要漲價,當着股票大廳一說,人們一窩蜂的去買房產股。黎紹峰上回沒聽杜允唐的話買麻袋股,後顧不已,這次狠狠心,買了滿倉的房產股。
可想而知,當房產股突然大跌,股票大廳一片哀嚎。
股民們恨上了杜允唐,黎紹峰不僅輸光了自己的錢,還將乾爹周鳴昌的錢也輸了,以為杜允唐是騙他,也恨上了杜允唐。而杜允唐呢,他雖然是金股地產一樣一半,可地產股暴跌,他同樣損失慘重,整個人都傻眼了。
「少爺,快走啊!」股民們群情激動,股票連忙拉着他跑出來。
杜允唐剛坐上車,正好看見一個人也出來,這次他看到了對方的臉,吃了一驚:「佟毓婉?她怎麼會來這裏?」
「真是佟小姐!」股票也很吃驚。
桃朔白上了汽車,擦身而過時,朝杜允唐點頭示意。
和杜允唐不同,他緊盯着金夫人,在地產股上大賺了一筆。唔……大概他拋售的那些地產股,就被杜允唐瘋狂吸進了吧。
杜允唐垂頭喪氣的回到杜家,一進門就聽大嫂黎雪竹在哭鬧,聽了一耳朵,原來是杜允威和黎雪竹的陪嫁丫鬟好上了,杜允威要納妾,黎雪竹不肯。黎雪竹本想讓婆婆做主,可她婆婆就是杜家的妾,況且翠林姨娘肯定向着自己兒子,反將黎雪竹奚落了一頓。
凌寶珠正看二房熱鬧,見杜允唐臉色不對,問道:「允唐,你哪兒不舒服?臉色這麼難看。」
「沒事。」杜允唐不好意思說,可想到股市失利,繼續資金救急。原劇中他已經娶了佟毓婉,可以借佟毓婉豐厚的嫁妝,現在可沒老婆幫忙,所以避着人,他只好跟自己親媽開口:「媽,能不能借我點兒錢周轉?」
凌寶珠突然面色一變,望向門口:「老爺……」
杜允唐暗叫倒霉。
果然,杜瑞達聽到了他的那些話,冷笑道:「怎麼跟你媽借錢了?你的那些錢呢?都賠在股市里了?早就跟你說過,炒股票就是投機取巧,現在血本無歸了吧?你給我收收心,明天乖乖去公司上班,自己掙錢自己花,家裏不會給你一分錢!」眼看着允唐還要反駁,杜瑞達將搬出佟毓婉刺激他:「你看看人家佟毓婉,當初婉居開業你還說風涼話,現在誰不知道涇浜街上有家賣家居用品店的婉居?婉居的生意一直不錯,現在都在籌備開分店了!佟毓婉一個女孩子都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你就做不到?」
杜允唐面色一變,心裏的不服氣勁兒上來了,但嘴上也不肯示弱:「佟毓婉就那麼完美啊?她也炒股呢。我賠了,指不定她也賠了,分店能不能開出來還不知道呢。」
「你就嘴硬吧!」杜瑞達連連嘆氣。他就兩個兒子,大兒子糊塗,小兒子莽撞,都讓他操心不已。但相對而言,他還是看好小兒子。這並不是因為允唐是嫡出,而是允唐腦子活,天分很好,就是吊兒郎當不肯收心。原本還想着將佟毓婉娶進來管管他,誰知道婚事沒成。
杜瑞達現在對佟毓婉越來越滿意,可惜,正是佟毓婉越發出色,兩家的婚事才越無可能。
桃朔白眼下的確在籌備婉居分店,新的店面已經租好,裝修也快完成,安排好宣傳,又對外招了兩個店員。
忙完分店,回到佟家,直接去見佟父。
「阿瑪,我之前說的事情,您考慮的怎麼樣?」桃朔白開門見山。
之前佟家償還債務,是杜家援手,後來婉居開始盈利,桃朔白就將股市賺來的錢償還了杜家,但其他債務,他有心留着。沒了外債,佟父就沒了緊迫感,更不肯將廠子處理掉。
沒錯,他之前看過廠子的所有賬目和出貨明細,提議將只保留一家,其他兩家工廠都轉手賣掉。工廠雖是虧損,但要賣出去的話,機器和地皮都挺值錢,用這筆錢來改進剩下的一家工廠設備和管理,再拓展出一條新銷路,應該能令廠子換發第二春。
至於那兩家工廠的工人,桃朔白的意見是都歸到另一家廠子,趁此將廠子擴建。再者,那麼多工人,裁撤一小部分不達標者,給點遣散費,也算是種安撫了。
那些工人未必不願意,廠子一直虧損,工人們的工資都發不出,工人難道不急?
佟父愁眉緊鎖,戀戀不捨,到底長嘆一氣:「罷!就聽你的!」
桃朔白對婉居經營有方,佟父都看在眼裏,而桃朔白的那些分析,也都在理。佟父只是不舍罷了,可猶豫了這段時間,到底是聽從了他的建議。
佟父道:「廠子脫手的事兒我來處理,剩下這家廠子的改建,你來辦。」
「好。」桃朔白沒有絲毫推脫,也沒顯露半分膽怯。
佟父看着眼前的人,欣慰不已:「還是我家毓婉爭氣,能幹,不知多少人羨慕我有個好女兒。」
佟父能將這等大事放手,他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現在就是特別信任桃朔白,對桃朔白充滿了信心。當然,佟父是打算讓他明面上出面,自己暗中保駕護航,既是難得的鍛煉,也是對外人的顯擺。
他佟鴻仕沒兒子又怎麼樣?他一個女兒能抵別人十個兒子!
從佟父書房離開,回到臥室,桃朔白翻出工廠當初的設計圖紙,考慮着如何擴建,擴建多少,新增多少機器。上海的工廠很多,棉紗紡織都很興盛,但如今上海外國人很多,特別是日本的紡織業也進駐上海,所發生的傾銷行為,對本土的產業影響極大,不少廠子因此破產。佟家另外兩家廠子一直虧損,就有這個原因在。
若非考慮到佟父的心情,桃朔白肯定是一家廠子都不留,除了經營婉居,還可能成立一家建築公司。上海地產就剩涇浜街了,但這都是商業街的開發,佟家要做,可以另尋他路。
上海人口多,住房難,他們可以開發公寓樓,也可以為工廠建職工宿舍樓。
這方面的前景還是很不錯的。
雖說佟家沒經驗,但黎家以前就是做這個了,只是因為時局混亂,加上黎老爺去世,很多工程都拿不到錢款,黎家才落敗下來。佟毓婉與黎雪梅是好友同學,哪怕黎雪梅不懂生意上的事,但自小耳濡目染,有些事還是比外行懂的多。
「小姐,時候不早了,睡吧。」素兮已經打了幾個哈兮了。
「你先去睡吧。」桃朔白又不是凡人,哪怕連日不睡也沒影響。
素兮如今也知道自家小姐精力旺盛非同常人,見她這麼說,就不再多勸。
桃朔白內視一眼,佟毓婉的靈魂比先前好多了,這是他每日有意識的用靈力去滋養,大概一兩個月後,佟毓婉就能甦醒。儘管一時間不能完全恢復,但到那時,每天清醒一兩個小時還是可以的,隨着靈魂蘊養的越好,支撐身體的時間就越長,直至完全康復。
桃朔白決定再頂替兩個月。
寂靜的夜色里,突然聽到略顯沉重的腳步聲。
桃朔白扭頭朝窗外一望,正看見周霆琛出現,臉色十分白,手捂着胸口,眼神也有點渙散,呼吸聲又重,可見是受了重傷。
「怎麼回事?」桃朔白連忙將人扶進來躺在床上,脫下他的皮衣,只見裏面的馬甲襯衫已經透出血跡。
「在南邊被發現了,挨了一槍,回來的時候,又中了埋伏。我沒回周家,繞路到了這裏。」周霆琛聲音很低,但桃朔白聽的很清楚。
脫掉衣服,果然看到他胸前受過槍傷,包紮過,但許是逃脫追捕,傷口又流血了,恢復的情況很不好。也算他命大,子彈是擦着心臟打進去的,差一點兒他就留在南邊回不來了。
桃朔白將手輕輕罩在傷口處,只見蒙蒙微光閃動,周霆琛感覺到傷口一陣麻癢,等他的手拿開,原本的槍傷尋不到半點痕跡,皮膚完好如初。
現在的周霆琛就是失血過多,疲憊過度,需要好好兒休養。
「我想起了一些事。」周霆琛突然說道。
桃朔白沒有太在意:「想起了什麼?」
「我看到了一片桃花林,應該是三四月份,桃花開的正好的時候。桃花林里有個穿白衣的長髮公子,他在笑,那種笑容絕對是我平生僅見,好像在他的笑容里,你就經歷了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切,讓人沉迷眷戀……就像是個夢,我在夢裏喊出了他的名字:桃朔白。」
桃朔白本以為他是想起了輪迴的某一世,可從這番講述來看,不大像。通過他口中的描述來看,分明是看到自己的笑,中了桃花障,但又不是真的無法掙脫。
君實是上界之人,不是凡人,對桃花障自然有抵抗力。
若這番分析是真,那就是說,君實早在輪迴前就認識他?
「還有嗎?」桃朔白追問。
「我好像是從空中俯視,分明離的很遠,可卻能將桃林中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在夢裏,我好像穿着一身玄色長袍。後來場景一轉,我出現在一座冰雕玉築般的仙宮裏,正在畫你的畫像,突然有小童在外稟報,說『玉瓊仙子』拜訪……之後我就醒了。」周霆琛是在南下受傷後有了這個詭異的夢,一開始根本沒當回事,畢竟太莫名其妙,簡直就像胡思亂想。
今晚又一次見識到桃朔白的莫測手段,他才將這個夢說出來。
桃朔白此時聽明白了,原來君實對自己的心思,竟是從輪迴之前就存在的,怨不得在小世界遇到自己那麼奇怪。興許這是件好事,雖沒能回憶起小世界的記憶,可卻想起上界的記憶,說明封印又鬆動了。
只是……
他突然有點介意原本預定佟毓婉肉身的上界之人,到底是巧合還是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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