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葉易安等人被安置在一個風景絕美的清幽小院中,負責安置事宜的神通道人退走後,葉易安本欲前往言如意所在的東廂,走了幾步後忽地又改了主意,撓撓頭轉身去了西廂房。讀字閣 www.duzige.com
西廂房一排好幾個房間,葉易安徑直走到距離最近的一間,輕叩房門后裏面傳出虛相清朗的聲音,「請進」
推門而入,房間很大,內里的佈設清簡高華,卻未曾點燈。窗戶洞開,遠比人間世中更明亮清寒的月華灑照進來,虛相趺坐於窗邊的墨竹蓆上正抬頭望月。
葉易安方進門後先作禮致歉,「此番虛相仙長受我連累身陷囹圄,實在抱歉,還請仙長勿怪」
話剛說完,虛相已搶步上前緊緊攥住葉易安,他的手強勁有力,卻一片冰涼,滿臉都是惶急神色,「雲翳洲與落霞洲派人去人間世了嘛,他們若不派人下去收拾,那些異獸凶人誰能降服的住?」
葉易安對虛相印象極好,但他生性不喜歡與人太過親近,不動聲色抽回手的同時笑對虛相道「仙長放心,雲翳洲與落霞洲都派了人往人間世,畢竟那可是他們的信徒,豈有不管之理!算算時間,人早該到了」
虛相長出一口氣,「派了人就好,生民何罪,竟遭塗炭哪!」
這一嘆更增添了葉易安對虛相的熟悉感。虛相出身於皇家供奉的紫極宮,走的是由儒入道的路子,不管是入世的精神還是關愛蒼生的念頭都遠比一般道人來的強烈。
葉易安陪着虛相在墨竹蓆上趺坐下來,「紫極宮現在怎麼樣了?」
「永王李璘的叛亂已被平定,陛下眾望所歸,如今正致力於平定安史叛軍,護佑皇權正是我紫極宮應盡之責」
說到永王李璘葉易安還稍稍有些尷尬,此前他與虛相最近的一次見面就是因為李璘之事導致的不歡而散。彼時紫極宮支持李亨,以玄葉為代表的道門狂信者支持的則是李璘,雙方斗的難分高下,虛相來定坤山找他就是希望與天機盟結盟共同對付狂信者,卻被他給拒絕了。
虛相看出了葉易安的小尷尬,擺擺手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看來,當初你沒答應竟是對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哦!仙長此言是從何說起啊?」
「呵呵,那次你天機盟若是出了手,便是有大恩於皇室。真要是如此,皇室又該如何處理與你天機盟的關係?以皇室如今之衰微,天機盟之強勢,長此下去恐非社稷之福,更遑論你們與魔門的關係不清不楚,與道門又是勢同水火,哎,難哪!」
葉易安無謂的笑笑,「我對人間世中的政權沒有興趣」
虛相也笑了,邊笑邊搖頭,「六百年前張道陵於鶴鳴山創立道教時何曾對人間世中政權有過興趣,如今不也成了國教?那大道正可還是正二品的高位。天機盟雖然是你一手所創,但未來如何誰又知道呢?」
這話竟讓葉易安無言以對,沉吟良久後才又開口,「如今皇室對道門是什麼態度?人間世中道門已近於滅門了,廢了它的國教地位正當其時吧」
「你呀,天下臣民皆知本朝皇室乃是李耳後裔,如何能廢道門國教地位?魔門猶自虎視眈眈,正是要大力仰仗道門的時候怎麼能廢?道門越是衰微,正該大力扶植,這無關好惡,而是穩固皇權之必然。再則,你難倒還不清楚,人間世中道門衰微與否根本都不重要」
虛相伸出手指點了點地,「有雲翳洲在,人間世中道門即便滅了門又如何?這一趟雖是被擄來受了驚嚇,但也着實是開了眼。什麼王侯將相,什麼出世高人,不過螻蟻罷了。不,不是螻蟻,怕是豬羊更形象吧,人間世就是個大豬羊圈,為你們這些人提供供養」
說着說着虛相愈發激動,「你看看這屋裏佈設的樁樁件件,哪一樣不是出自人間世中百姓之手。舍此之外,你們還要抽取人間世中信徒的信仰願力。人間世百姓對你們的供養實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你們還怎麼忍心時時挑動刀兵戰火,塗炭生靈,怎麼忍心哪!」
「若都是生活和樂的太平盛世,誰還去信仰祈求神靈?越是命運難以自主的亂世,信眾才會越多,也越虔誠,以虛相仙長之智慧焉能不明白這其中道理。另外,這都是雲翳洲和落霞洲幹的事兒,與我無干」
「與你無干?」虛相笑的雖然大聲,但其中卻殊無笑意,而是帶着深深的悲涼與嘲諷,「今日固然無干,但明日呢?雲翳洲,落霞洲,天機盟,憐我世人從此頭上又要多一層天,這天地間不知又要增加多少尊神了。我倦了,你且去,且去吧」
葉易安在虛相房間外默然站立了許久後才邁步走向玄葉的房間。
房內同樣沒有點燈,窗戶也緊閉着,走進來一片漆黑,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玄葉澀然枯坐。葉易安皺皺眉頭,手指輕彈間房內燈樹上的燈盞悉數自燃,整個房間也隨即明亮起來。
葉易安與玄葉也已是久矣不見,白天情勢緊急沒有細看,此時對坐下來才注意到玄葉臉上憔悴的厲害,鬢間甚至已見星星點點的霜發。
多年前兩人第一次相見時是在馬嵬驛邊的十里長亭,那時的玄葉乃是道門玄字輩中最年幼者,可謂丰神如玉。誰曾想現在竟變成了這般模樣,能將一個人間世中的高階修行者磋磨至此,玄葉這些年的經歷也就不問可知了。
兩人對坐良久,最終還是葉易安率先開口,「今天的事是我連累了玄葉兄,實在抱歉的很。永王李璘事敗的消息我也是剛剛得知,若有什麼幫得上的……」
「狂信者完了」
「什麼?」
玄葉抬起頭迎住葉易安的目光,「狂信者完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玄葉兄你還在,以道門如今的衰微,重振旗鼓指日可待。玄葉兄或許忘了,當年貴方與天機盟可是有約相互扶持的,這份盟約如今依舊有效」
「狂信者完了」玄葉第三次說出這句話後黯然的搖了搖頭,「狂信者是為了『信』去生,去死,去戰鬥的,沒了『信』即便再多的人又有什麼用?」
「信?」
「狂信者起源於對道門墮落的失望,我們求的是以樸拙虔誠之道統領蒼生,使天下萬民都能在的國度安居樂業,如此方不負老子立道之本心,如此雖人間亦天國」玄葉跟虛相一樣,要麼不說,一說就容易激昂。
葉易安卻很冷靜,「這很好啊,這豈非就是你之所信?」
「信不下去了。我沒料到道門的墮落竟已到了如此地步,看看這雲翳洲,人間天國終究只是一場海市蜃樓的迷夢,做不到,做不到的」玄葉嘴裏不停喃喃自語着「做不到」全然沒有與葉易安再交談下去的意思與心氣兒,看來這一趟雲翳洲之行對他的打擊遠比虛相更大。
葉易安默坐了一會兒後悄然退出房間,他剛出門,身後燈樹隨之熄滅,那深沉的黑暗就如同玄葉內心的絕望。
由西廂房走到東廂房門前,心情複雜難言的他不自覺停下了腳步。這時屋裏響起了腳步聲,但讓葉易安愈發頭疼的是,他居然聽不出這腳步聲是誰的。
言如意的腳步聲他很熟悉,林子月的腳步聲他也很熟悉,但現在走來的腳步聲卻陌生的難以分辨。
腳步聲到了門口,門無聲的打開,燈光傾瀉出來,「你在外邊發什麼楞啊,進來」這是林子月
「從你自戕以來他就沒好好休息過一會兒,你催什麼催,就不能溫柔些。安郎,進來啊」這是言如意
儘管有很長一段時間葉易安與言如意同生共死,走的很近,相處的也很和諧。但即便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她也沒叫過勞什子的「安郎」啊,此時此刻,這人間世中小夫妻間的稱呼方式真是叫自己的?究竟是叫給誰聽的?
果不其然,一聲冷哼隨即出口,伴隨着撇嘴不屑的動作,言如意臉上出現的儼然是林子月最經典的傲嬌神情。
雖然重逢的時間很短,葉易安也清楚發現共用一具皮囊肉身後兩人的性情,至少在面對自己時的性情都發生了很大變化,這其中尤為明顯的是林子月,仿佛一瞬間跨越了失憶後兩人反目的生澀而直接回到鳳歌山時的狀態,以她的性格而言,這原本是不可能發生的。
對此,葉易安真是喜憂參半又頭疼不已,他現在其實跟她們差不多的莫可適從,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葉易安進房坐下,心中守定權宜之計,在兩人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沒有解決之前,他每一開口絕不帶對任何人的任何情感。
女人也轉身進來,從神情上看分明是林子月想說話卻被言如意給制止了。從神情上看是言如意端出了房中備有的茶具,點火烹水,分花點茶,一盞從茶藝上而言完美無瑕的茶湯入手,輕啜一口唇齒生香,僵硬的身體與疲憊的神經也在滾燙的茶水中慢慢鬆軟下來。
寒夜之中一盞茶,真舒服啊,但不等葉易安露出愜意的神情,驀然看到言如意臉上一閃而過的林子月黯然神情,當即將幾乎已脫口而出的讚嘆生吞回來,默默啜完。但這其間,言如意那微微的失望卻又如此醒目。
這真真是……真真是……哎……
葉易安喝完放下茶盞,林子月與言如意兩個聲音同口同聲道「怎麼樣?」
「還虛問過看守你們的神通道人,當日子月你自戕之後張果以寄魂塔收了你的生魂,後來擒住如意女後欲行奪舍之事,結果奪舍失敗了」
「這我們自己都揣測的出來,解決之道呢,怎麼解決?」跟言如意比起來,林子月的性子永遠顯得更急一些。
「對啊,怎麼才能把她從我這兒攆出去」
「你以為我稀罕在這兒呆嘛,哼,還安郎,我都替你羞的慌」
「呵,有本事你走啊,安郎怎麼了,我不安郎,誰來安郎」
葉易安頭大如斗,這究竟是兩人本性如此,還是變的太多,怎麼硬生生整出了人間世俗講故事中怨偶爭風的那一套,「住口」
以前無論單獨對着誰時,葉易安都從不曾吼過她們,這破天荒的第一遭引得兩人大睜着眼睛看過來,葉易安神色清冷,「奪舍乃是黑符籙術中極難的邪法,歷來風險極大。奪舍成功則本主魂飛魄散,奪舍失敗則是兩人生魂皆消。從沒有出現過像你們這樣兩方魂魄並存於一具肉身的,還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他應允連夜詢問張果,明日就有答覆。夜色已深,你倆也是累了,好好休息吧」
葉易安說完後不再停留,起身就走。身後兩個腔調的同一聲音兀自響起,糾纏不休。
「哼,他以前從沒對我吼過,都怪你」
「哈,你以為他吼過我?若非是你事事急躁,他怎麼會生氣」
……
葉易安腳下走的更快了。
第二天早晨,有神通道人來請葉易安。此次三方會談的地點並不在雲翳洲上,待御空而起看清楚虛空中懸浮的那片白雲時,由不得不贊一句,還虛還真是好心思。
道一大陣陰陽魚上空處,一方白雲靜靜漂浮着,上面有精美的雲桌,雲椅,桌子上各式水陸空天之奇珍琳琅滿目,另有各形各色繁花異種裝點其間,整個場面真真就是一個雲台神仙會。
神通道人沒上雲台,在空中遠遠的引手示意後便停住身形,示意葉易安自往。緊隨其後而至的還虛與寧無名皆是如此。
寧無名少不得要夸幾句還虛心思精妙,還虛遜謝不已。三人寒暄着在雲椅上坐定後還虛率先佈設下一道禁制,隨後示意寧無名與葉易安依樣施展。
葉易安這才明白還虛佈設這雲台並不為講排場,更多是出於保密的考量,雲台上視野開闊,極目萬里,絕無被人偷聽窺看之虞。
只是他如此防備,究竟是要防備誰?
三人都將禁制佈設好後,臉上的笑容也就淡了下去,商談就此正式開始。
還虛作為商談的發起者率先發言,他說的雖多,但概括起來不過就是一個利益分配的問題,而這利益分配的核心就是兩條,且全都跟人間世有關,一是地盤,一是人口。
按照還虛的提議,人間世中膏腴的中原之地便以如今實際佔有劃界,長江是為界河,長江以北劃歸聖門,長江以南劃給道門,分隔南北的中部地區則以秦嶺為核心劃出山南東、西及江南東三道給予天機盟。
依提議,三方全面罷戰,劃界範圍內各自經營並收攏信眾,其餘兩方修行者在未通報告知的情況下均不得私自越界,否則守界方有權自行處置。另外,作為開放中原之地的對等條件,聖門傳統勢力範圍的塞外之地對等向道門及天機盟開放,當然這一條其實象徵意義更濃。中原及塞外之外不做劃分,三方依據先到先得之原則先佔先有。
另有鑑於道聖兩門各有支持的安史之亂已綿延數載,大批虔誠信眾死於戰亂後直接影響到各方信仰靈力的抽取,道聖兩門應各自放棄對人間世李唐皇室及安史大燕政權的支持,以加速人間世之統一進程。
還虛把大致框架說完後,靜靜聽着的葉易安面無表情,落霞洲山長寧無名看看還虛,又看看葉易安後莫名一笑,同樣不發一言。
還虛靜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說話,遂起身為兩人各斟了一盞葛仙茶,斟到葉易安面前時苦口說道「山南東道、山南西道及江南東道均是天機盟的傳統活動範圍,其中名山大川所在多有。三道的數量雖然不多,但天機盟修行者數量也少啊,且這三道之地可稱膏腴,關鍵是在安史之亂中波及較小,人口繁盛;再則,有天機盟分隔南北,也正好為我雲翳洲及落霞洲做個緩衝,天道有爭更有和嘛」
見葉易安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還虛雙眉一挑,「看我這記性,最重要的倒是忘了說。除此三道之外,道門願將雲翳洲多年積累下的雲翳洲運行經驗傾囊相授,包括法陣的運行之理以及通往人間世信道的建立與管理等等,絕不藏私,如何?」
還虛又等了一會兒,見葉易安依舊只是沉吟,遂轉過身去面向落霞洲山長,「寧山長你倒是開開金口啊」
寧無名漫不在意的笑笑,「還虛你打的好算盤,只是你的提議也未免太虧了落霞洲。人間世江北之地現在本就是我聖門的勢力範圍,就連江南也有不少。你把本就屬於我的地盤劃給我,還要讓我給你開放塞外之地,天下間能有這樣的好事兒」
「寧山長,話不能這樣說啊。六百年來道聖兩門雖然各居其地,但其間的主從關係卻是清楚明白,且也從未變過。而今合約若定,落霞洲其實就去了身上最大一道束縛,大家兄弟之交,豈不是好?」
寧無名聽完,臉上帶着不置可否的笑容。葉易安看着還虛臉上漸漸浮現出的焦躁之意,心下搖搖頭,這還虛不僅是寧無名所說的多謀寡斷,更關鍵的是志大才疏,花費偌大心力組織這樣一次雲台之會,卻連對手究竟想要什麼都不知道,這還談什麼談,怎麼談?
只是看他的意思分明是急迫的想要與天機盟、落霞洲達成協議。他在急什麼?怕張果翻身,說不過去啊!以他這麼多年的道行以及在雲翳洲的地位,不可能不知道談判中誰越急就越吃虧的道理啊。
因是心有此念,葉易安決定依舊不開口,他實在想看還虛如此急促的背後究竟還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葉易安知道秘密肯定有,因為時至今日,他對修行界的很多事情依舊想不明白,而且這些不明白的地方即便在寧無名那裏也找不到答案。
寧無名的想法與葉易安可謂是不謀而合,這就註定了雲台之會的商談之初是還虛一個人的獨角戲。
見自己苦口婆心,兩人卻絲毫不為所動,既怒且急的還虛恨恨坐回雲椅,「寧山長,葉盟主你們若是這個態度,那可就沒法兒談了」
葉易安與寧無名對視一眼後,起身端起茶甌給還虛添茶,「還虛仙長……
哦,不,是山長何必太急,茲事體大,如今貴我三方既然能坐下來,那就慢慢談嘛,山長剛才那句話說得好,天道有爭更有和嘛。是不是,寧山長?」
「對啊,茲事體大,慢慢談,不急不急」
聽着兩人慢條斯理的腔調,還虛將剛剛端起的茶盞重重頓回雲桌之上,「慢慢談,誰給你們時間?」
葉易安雙眼一亮,寧無名也悄然端肅起身體。還虛滿臉苦澀,「葉盟主,你就不想想昨天我為什麼不讓你動張果,今天的商談又為什麼如此戒懼?」
「為什麼?」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哪」
葉易安與寧無名的眼神一觸即走,寧無名的情緒明顯比他更激動,只是強自按捺罷了,「天上人?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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