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緒帶着一隊人馬分離出去後,朝廷的軍隊很快攻打上了陳城的新地盤兒。和原先一樣的要求,交出劉玉茹——陳城能輕易的捨棄趙月,可劉玉茹不一樣,他為她付出太多了,現在輕易放棄好比之前都做了白工一樣。
再加上劉玉茹肚子裏已經滿五個月的孩子,還有陳氏不厭其煩的糾纏,讓陳城不得不硬着頭皮抗下了這場戰事——他本來以為至少可以堅持一個月,他還可以想辦法找到別的出路,可別說一個月,連三天都堅持不下來。
沒有葉緒,周似只會打仗哪懂什麼行軍部陣,只一把濃煙便將山上所有的人都暴漏在人面前。這已經是場必敗之仗了,關鍵的時候周似壯士斷腕,和陳城只帶走了自己的親兵,拼命廝殺出了一跳血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陳城是這麼想的,可事實遠不如設想的那樣美好——那場戰事之後,各地民怨皆起,原本三三兩兩的起義軍越來越多,他那個三瓜兩棗的隊伍根本不具備什麼優勢,再加上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之前的失誤被人無限擴大,除了走投無路的山賊或者原先激起民憤的朝廷將領,很少有人願加入他的陣營,再加之糧食不充沛的情況下,他現在的情況竟連一開始都不如——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民心。
可就在他無限頹靡的時候,葉緒的隊伍卻異軍突起,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糧食,駐地富足無比。陳城一開始知道這個消息還等着看笑話,畢竟那支隊伍總共兩千人不到,還有老弱病殘,無異於幼童抱金轉招搖過市。如今群雄並起,他如何守得住?
他等着自己曾經的軍師來求他,葉緒的人馬和糧食,再加上他手裏能征善戰者,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但事實證明他想的有點多,軍師永遠是那個神鬼莫測的軍師,他鑄造的城牆和他本人一樣,刀槍不入。
只短短的三年時間,他的隊伍擴大數倍,理所應當的自立為王——再然後,理所當然的吞併他這個已經淪為草寇的勢力。
——
劉玉茹已經太久沒有聽到有關軍師的任何消息,只跟在陳城身邊偶爾聽說他的事跡,他如何驍勇善戰,又如何智謀多端。劉玉茹一開始就知道,葉緒沒有野心,所以他安於輔佐陳城,可這幾年他卻發了狂一樣圈地,一樣征戰,如果早知道,要是早知道……
她一哂,早知道又如何?葉緒看不上她,而那時的她,怕還是會選擇看起來英俊老實,卻又給人安全感的陳城。劉玉茹回憶起了當年,她一開始確實是戀上了陳城,所以才不顧父親的阻攔,而且為了保住陳城的性命,主動提出讓他娶趙月,如果當時她沒有多此一舉——
&去!」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回憶往昔之後總令人覺得現如今乏味,劉玉茹抱着已經滿了兩歲的女兒下了用來裝女犯的車攆,陳城和周似等人則被人綁者雙手,形容狼狽的走到現在。曾經的王者如今不堪一擊,他被從前他手下的士兵押解,整個人垂着腦袋,看上去更加頹喪。
劉玉茹淡淡的撇過腦袋,將臉貼向女兒。陳氏也從車攆上下來,她老了很多,瘦下來之後整個人也更顯刻薄,「站在那兒跟着柱子一樣!眼瞎了嗎?不知道扶着我!」自打趙月走後,她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劉玉茹不是個會伺候人的,可陳氏偏偏享受慣了趙月的伺候,再加上婆媳間的敵對關係,兩個人的矛盾與日俱增。
劉玉茹本來還想着丈夫會幫她,可因為之前的事情陳城對她已經頗有微詞,甚至怨怪她不體諒自己,反而和他母親爭吵,根本不管這件事兒。
這跟劉玉茹設想的生活一點也不一樣,沒有了巨大的財力支持,她每日都得伺候陳氏,與內宅生活又不一樣,陳氏的嚎啕大哭讓她根本沒有辦法用手段對付。而且生下孩子後也沒有奶娘,陳城落為草寇雖然還是首領,卻再沒之前那樣的本事供養她好生活。
日復一日的勞作早磨乾淨了她曾經的美貌和高貴,任誰能看出來這是之前高不可攀的丞相千金?
劉玉茹在被和其它女眷關到一起之前,曾遙遙看了軍師一眼,沒有她想像中的意氣風發,相反還有些落寞——美人權利都在側,他有什麼想不開的。想起自己曾經被人蠱惑做的蠢事,她恨恨的低下頭。
如果她沒有把趙月推出去,如今陳城大權在握,是不是會不一樣?
陳城的散兵被收繳,作為首領他本人又不肯受降,便只剩下處斬這一條路了。在陳家長期的生活中已經磨光了劉玉茹對陳城的愛意,可為了才剛剛能走路的女兒,她不得不來勸說陳城。
&是你,都是你這賤人!」陳城被綁在刑場上,一雙眼睛及其仇視的看着劉玉茹,「若不是你我怎麼會休了趙月?!你知道這裏的糧食怎麼來的嗎?你壞了我們夫妻的感情,現在又害的我什麼都沒有了」當得知城門雕刻的石像是誰,而石像周圍圍着的麥浪又是什麼原因,陳城又悔又恨,「都是你,我要休了——」話未落,儈子手已手起刀落,熱血迸濺了劉玉茹一臉。
她看着陳城的屍體,摸着臉上還溫熱的血,突然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她一直覺得趙月對不起她,是她壞了她完美無缺的愛情,原本還想高高在上的施捨趙月平妻的位置,可在陳城嘴裏,她卻成了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那個人?
劉玉茹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腦中不斷回放着過去的事情。霎時間捂着自己的眼睛低聲哭泣,等哭過之後,卻只能拿粗布衣裳擦掉眼角的淚,踉踉蹌蹌的跑回屋子裏,她生的是個女兒,陳氏一向不喜歡,肯定也不會照顧她。
陳城死了,可她還得和陳氏相互磋磨的過下去。
——
三年之間,疆土萬里的王朝以摧枯拉朽一樣的姿態覆滅了,重新將九百里破碎的疆土凝聚起來的王者卻在建國的當天,出人意料的尋找匠人搭建起了鹿台。
並且廣邀天下有名望的修者齊聚。
古有商紂王被妲己所惑,建鹿台以邀仙人,實則滿台皆妖。
紂王年輕時驍勇善戰,人到中年寵幸妲己之後色令智昏,難不成新朝的開國君主也會是這樣?可大部分陪在君主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生性冷情,身邊別說女人,連個雌性的蚊子都少見?
好在除了這方面的怪癖,新帝還和之前一樣,政事清明,乾綱獨斷。只幾年時間,就將千瘡百孔的國家治理的海河宴清,舉目百姓皆身着有物,食着有粟。只是有一點另百官扼手,他始終沒有娶妻立後,並且數十年如一日的沉迷於道法,甚至連一個後嗣都沒有留下來。
這也直接導致沒人能繼承他的輝煌,即使過繼來的子嗣,也只能守成,不能再擴疆土——
葉緒不知道旁人怎麼猜測他的,他只是想找到一個不知道為什麼消失的人——三年,或者五年,或者是一輩子。
華發早生的帝王穿梭在濃煙滾滾中,看着那些道士招魂,可招了十來年,卻連那人的頭髮絲都沒招來——他白算計了陳城,最終卻什麼都沒得到。
趙月——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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