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架勢,是來者不善了。
元秋雖然心中揣揣,但身邊跟着的紅楓她們顯然比她還要不安的厲害。壓住就要上前護住她的紅楓,笑容不變地對着大夫人行禮、請安,然後又對十分抱歉的說:「剛才是我走的急切了些,衝撞了大伯母,是我的不是。還請大伯母看在我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諒則個。」
大夫人凝住元秋笑微微的臉頰,一時胸口跟堵了塊大石頭般的上不來下不去。原本二姑娘入宮,她即便不舍,卻也知道那是個好地方,能給她這個母親還有柳寒時那個不爭氣的哥哥帶來榮光。
只是從前的大夫人想的太過簡單,皇宮內院的,哪裏是那麼好混的。二姑娘進宮沒有走柳家的路子,而是考了大夫人的娘家。先不說宮外的人如何嚼舌根,宮裏明妃就是第一個不舒坦的。原先明妃是打算等元秋身子好了,繼續將元秋招入宮裏的,誰承想二姑娘成了貴人。不僅出乎明妃的意料,甚至明晃晃的打了明妃的臉。
宮中自皇后到宸貴妃,先前誰人不知明妃的打算,這下被襄樂侯府給退了後腿,不嘲笑擠兌幾句,宮中漫長的日子可怎麼消遣。明妃不痛快,二姑娘就痛快不了。畢竟將才入宮,不過就是個貴人,根基淺的不如一隻螞蟻。想要整治都不用明妃親自出手,偏二姑娘心高氣傲,入宮之事心不甘情不願,心氣不順得罪的人簡直囊括了半個皇城,如今的日子可謂苦不堪言。
二姑娘在宮中苦熬,必然要托人帶話給大夫人,總要那些銀錢進宮收買人心,在這般被人作賤下去,怕只有死的下場。
大夫人心疼宮裏女兒的遭遇,又要割肉出錢,找兒媳婦趙氏要,那趙氏為着之前耽誤慶哥兒病症的事情,狠毒了她這個婆婆,居然作出一幅不怕鬧大的樣子。
一來二去,種種怨念憋在心裏,大夫人覺得要再不找人出了這口氣,她就要爆炸了。
三房裏面大夫人不是沒有下手,只是都沒有成功讓她十分泄氣。現在見元秋嬌嬌悄悄的站在面前,心中的怒火就怎麼都壓制不住。要不是三房突然回京,她哪裏會走到今天這般進退維谷的地步。
憑什麼她的女兒在宮中受苦,那三房的女兒卻能笑容燦爛。
二話不說,大夫人伸手就往元秋身上招呼,多虧了果兒紅楓機警,一個抱住元秋護住她,另一個上前抱住大夫人的腰,猛推了幾步。
大夫人驚呼幾聲之後,暴吼道:「來人吶,將這浪蹄子給我綁了,打!往死了打!!」
身旁的婆子立刻挽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慢着。」元秋推開紅楓,慢悠悠的走出來,「大伯母,你怕是沒資格處置我房中的下人。」
這時果兒已經被人制住,大夫人也站直了身體,眉毛倒豎,多年侯夫人做下來,如今日這般的狼狽,還是前所未有的。壓抑在心中的所有苦楚都找到了發泄點,瘋了般的發怒,「我是這襄樂侯府的女主人,別說一個下人,就是你,我想處置也不過一句話兒的事情。」
元秋嘖了一聲,人越是走下坡路的時候,越是想表現自己,刷出存在感。這侯府上小,早已經不是大夫人說一不二的年景了,不說三房的強勢,就是二房,這一年來也悄無聲息的籠絡了不少人。
原因無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罷了。
大夫人這一年先是為了柳寒時東奔西走,平了官司。後又是柳寒曉的身份曝光,少不得花銀兩去外面壓住那些說她並不是原配的說法。再後來就是二姑娘入宮,這女孩子入宮,吃穿用度,那一樣不花錢。二姑娘當時入宮就心有不甘,少不得花銀子哄着,讓她過的如意些。
哪一樣,不是白花花的銀子。
下人們最是明白風向,大房成了空殼子,跟着大房沒什麼油水,加之侯爺長年不着家,大夫人性子愈發難相處。自然就有心思活絡的往其他地方去,三房畢竟才剛來,不了解底細,所有這府里經年的老人兒都透了二老爺門下。
二老爺雖然沒有功名,可做生意卻是了得,跟着二老爺,有油水不說,家中子弟還能在外面鋪子裏謀到職務,別管是小二跑堂,打下手的採買,那都是正經的營生,比在府里伺候人強的多。
大夫人手中的權利在慢慢流失,這是元秋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大夫人本人怎麼可能不慌張。
「大伯母今日怕是身子不適,沒有吃藥。你們還不快扶大伯母回去歇着。」元秋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從莊子上一趟回來,她似乎是被瞧了天靈蓋,身上就是有一種震懾人的氣質,「無端處罰小輩,動輒就要取下人性命,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可是品德有損的,難道你們想看着大伯母名聲掃地。」
那時薔姨娘心心念念要用名聲打擊元秋,這一招到讓元秋學來了,名聲這個東西,可真是萬精油,在那裏用上都能行。想到這個元秋臉上笑容更盛,「之前為着慶哥兒的事情,不少人說大伯母心狠手辣,連自己嫡親的孫兒都不放過。怎麼?這孫兒之後,又要為難內侄女了嗎?明天可是三姐姐的好日子,紅妝十里,那是何等的熱鬧,怎地大伯母這個做母親的,不去張羅三姐姐的婚事,倒是有時間在這兒磨洋工呢,傳出去,少不得又說大伯母苛待庶女呢。」
元秋一張小嘴櫻紅色的,口齒利落的說了這麼一大套,什麼話戳大夫人肺管子,她說什麼。慶哥兒的事,簡直就是大夫人的軟肋,她也是心疼孩子,那可是她的親孫子,只是沒想到結局。至於三姑娘,大夫人更是提起就要發瘋,二姑娘當時也不過是一頂轎子送進宮去,憑什麼三姑娘那個賤丫頭能分風光光的嫁出去做正頭娘子(她已然忘記了這婚是她定的)。
心肺劇烈之下,大夫人什麼都顧不得了,自己挽袖子就要上前錘打元秋。
這樣的陣勢下,元秋正準備拔腿跑,卻沒想到,在她身後不遠處,有女子尖叫了起來,那聲音之後此起彼伏,眾多女孩子尖細的聲音接踵而至。
「啊!!!!殺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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