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柳寒時出獄回府,最開心的人莫過於大夫人,讓柳寒時入門先跨火盆去晦氣,又準備柚子葉沐浴,最後在柳寒時回來的次日操辦了一大桌宴席,要給兒子接風洗塵。
元秋到這時才算是見到了耳聞已久的大堂哥本人。
柳寒時身材高大瘦削,五官繼承柳家人的好相貌,只是牢獄之災讓他的表情有些頹喪,目光顯的呆滯。
「大哥哥。」元秋並不將心思表露出來,恭敬的行禮,畢竟明面上柳寒時依舊是襄樂侯府世子。
柳寒時呆愣愣的,似乎沒有聽到沒有看到元秋在他眼前。
他的表情讓元秋詫異,這些年元秋在揚州見過的人不少。小時候為着對外說元秋身體不好,柳三夫人還特地給元秋找了個女郎中在府中常住。那女郎中後來跟元秋混熟了,與元秋說過一些病症的特徵。
若不是如此,元秋哪裏能裝病裝的以假亂真。
如今元秋觀察柳寒時的樣子,覺得這柳寒時怕不是個正常的。這念頭冒出,很多問題都迎刃而解,大夫人為何一個庶子都容不下就顯得順理成章。一個先天不足的嫡子,若有聰明健康的庶子出現,這世子的位置怕不會那麼容易就落在柳寒時身上。
大夫人是真的高興,她就這一個兒子,在牢中受苦了這麼久,她哪裏能不心疼。不過宴席途中,大夫人還是趁機勸說柳寒時,「時哥兒,你如今大了,這一番波折下來,往後就要懂事起來,知道嗎?」
柳寒時這麼大的人,竟坐在大夫人身邊,湊在一桌女眷的桌面上,還要被大夫人耳提面命,這畫面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滑稽。
「是,母親。」柳寒時應着。
大夫人還想說,被老夫人打斷,「既然你平安回府,明日便去你媳婦娘家將人接回來。我老婆子有日子沒見慶哥兒了,想的抓心撓肝的。」
老夫人想念重孫子,無可厚非。
提起柳寒時的妻子襄樂侯世子妃,大夫人明顯不痛快,「時哥兒才剛回府,哪裏經得起奔波,使人給親家送封信去,讓婉若自己帶着慶哥兒回來就是了。」
「你說的輕巧!」老夫人拔高了聲音,明顯是動了怒,衝着隔開男女席的屏風就吼:「老大,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婉若要是自己肯回來,哪裏能在娘家過年。」
「我不管你們什麼章程,反正慶哥兒要是不回來,我這日子也就不過了。」老夫人徹底耍起賴來。
襄樂侯在屏風那邊回答:「母親放心,明日我就帶着時哥兒去金義伯府。」
「是,父親。」柳寒時像是提線木偶,完全沒有任何意見。
大夫人氣的吐血也沒辦法,她本來還想為着這次兒媳婦回娘家過年的事情敲打下兒媳婦。沒想到連侯爺都要親自上門去接她,等人回來了,哪裏還有她這個婆婆的立足之地。
不過大夫人同樣明白現在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惹怒了侯爺,更不能讓外人看出大房內部的不和諧,轉眼笑着說:「這感情好,我等會兒就去準備給親家的禮物,明日侯爺一併帶了去。時哥兒你一定跟婉若說,她的屋子地龍燒的最好,隨時回來都行,絕對不能委屈了我們慶哥兒的。」
端的是一身好演技。
沒等元秋感嘆出什麼,得善家的便急匆匆的跑進了大堂,走到了大夫人身邊,低聲稟報。吳得善是襄樂侯府的大管家,這得善家的在大夫人面前地位便不同旁人,穿戴精細,頭上一枚金釵可不是一般下人能用得起的。
不知得善家的說了什麼,大夫人臉色大變,急忙忙站起來就要離席。
老夫人最是記仇,剛才大夫人沒有給她足夠的顏面,這會子她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大夫人,不悅的呵斥:「還有沒有規矩,老身還坐着,你就要走不成?」
哪有婆婆還沒有離席,兒媳婦先走了的道理。
大夫人額頭生出細密的汗水來,傾過身子對着老夫人耳語了幾句。老夫人表情不變,但話音兒卻是完全的逆轉,「今日就到這裏吧,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誰都不是傻子,明白這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情,紛紛起身回各自的院子。
元秋心中好奇,沒回自己院子,而是跟着柳寒曉去了他那裏。柳寒曉已經移到外院去住,雖說他身體不好,但是十二歲的男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長住在內院裏。養於女人之手的男子,不會有什麼大出息。
不過,這對元秋來說並不是障礙,她跟柳寒曉說是龍鳳胎,親密無間無可厚非,再者柳寒曉身體實在不好,元秋作為親妹妹常來探望很是尋常。
進了柳寒曉的屋子,元秋急急問:「二哥你可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要不是真的大事,老夫人大夫人不會那般表現。
柳寒曉瞪了元秋一眼,元秋乖乖的改口,「好嘛,我知道了,三哥。」
從前說沒見過柳寒時所以改不過來口,現在柳寒時已經回府,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不按家族排位來叫。要是讓旁人聽了,只會說元秋沒有規矩。
看元秋乖巧,柳寒曉臉上才帶了笑容,從身邊摸出一個湯婆子塞進元秋手裏,怕元秋剛才一路走來凍了手。
「快點說嘛,到底是什麼事情?」元秋有種預感,這事柳寒曉絕對知道。
柳寒曉哼笑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元秋氣死,這簡直跟沒說一樣。知道柳寒曉不願意說出實情,元秋氣呼呼的回自己的院子,七姑娘等在屋裏,見到元秋就神秘兮兮的說:「六姐姐,外面鬧起來了,說是被大哥哥打死人的那個夏家,抬了棺材來鬧事。」
七姑娘的消息一向比元秋靈通,七姑娘的姨娘薔姨娘原本就是這京城侯府的婢女,人脈比初來咋到的柳三夫人說不定都要更好些,七姑娘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並不困難。
夏家人來鬧事?元秋有些想不通,按照常理,這柳寒時回府,就說明柳家與夏家已經達成和解,沒道理這時候還要來鬧。要不然就是出現了什麼突發事件,可到底是什麼突發事件呢?元秋敲敲腦袋,她要是跟柳寒曉一樣聰明就好了。
顯然元秋的懊惱是多餘的,僅僅一個下午過去,襄樂侯府便人人都知道內情。不怪大夫人治家不嚴,而是那夏家人實在厲害,抬着棺材堵在襄樂侯府門前不說,還請了樂師敲敲打打,甚至還有披麻戴孝的一眾女眷大聲哭嚎。這陣仗別說是襄樂侯府內,就是府外,怕是半個京城都已經知道的此事。
「聽那夏家的婦人哭着說,大夫人做事情不地道,給的銀票是假銀票,去銀號根本兌不出銀子來。」有婆子竊竊私語,「哎,不怪夏家人上門來鬧,人命換來的銀子,竟是假的,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果兒聽到這裏,轉身回來元秋的院子。
紅楓見她就問:「不是讓你去廚房給姑娘那些點心,怎地空手就回來了?」
元秋坐在不遠處看書,倒不是話本遊記了,而是醫書。自從上元夜回來之後,元秋迫切的想要柳寒曉的身體好起來,她算是想明白了,這個家裏除了父母,就只有柳寒曉靠的住,就連柳寒暉在元秋心裏都要靠後。
聽到紅楓問果兒,元秋抬頭看過去。
果兒上元夜是跟着元秋出去的,對後來發生的事情都知曉,見元秋望過來,忙將剛才聽到的對話轉述了出來,有些憂心忡忡的說:「若是大夫人怪罪咱們三房可怎麼辦?」
「這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元秋面不改色的。
紅楓果兒上元夜當晚是被大房的人擋住,這才沒有跟上元秋,她們難道猜不出?心裏都清楚,這贖世子爺的銀子很有可能就是三房遞出去的,現在銀票是假的,大夫人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元秋諷刺的笑,大夫人明顯是不了解三夫人這個人,算計三夫人,大夫人想的太簡單了。
現在說那假銀票是三房給的,不是自打嘴巴,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為了銀子大夫人連三房的子嗣都要謀害,這時期傳出去,大夫人就不用活了。現如今大夫人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不過,如此一來,襄樂侯府的名聲是徹底完了,被夏家這一鬧,往後襄樂侯府出去的人別想抬起頭來。
這影響對元秋實際傷害並不大,最直接影響的,便是今年及笄的二姑娘,三姑娘,這親事怕是要艱難了。
想起上元夜當晚算計元秋的二姑娘,還有倨傲尖刻的三姑娘,元秋不同情也不得意,同情她做不到,而得意就更無從談起,都是姓柳的,她們嫁不好,對元秋只有壞處沒好處。
畢竟只是看身份的話,二姑娘三姑娘的父親還有爵位在身,而元秋不過是從五品京官的女兒,身份差了她們一大截。
元秋正苦惱,外面就有人通報道:「六姑娘,二姑娘來看你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s 3.921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