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神座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百綜手的謀劃

    呆愣半晌之後，謝逸才趕快將盒子小心地揣進了兜里，然後用激動到甚至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究竟是從哪裏弄到的？！」

    若非面對的是有求於他的輪迴士，這種話已經足以招來殺身之禍了。「你知道的太多了」這句話正適用於像他這樣刨根問底的人。

    倒不是說這個聰明的老頭突然變傻了，只是因為他的心神大震，一時間竟然方寸大亂，才會有這樣一問。畢竟，在這小盒子中裝着的東西可是不平凡。

    中年人此時想起了當初奧尼爾拿出此物時的肉痛表情，不禁輕聲一笑，謝逸才這才回過神來，向他看去，他見狀趕快咳嗽了一下。

    奧尼爾的肉痛倒也是理所應當，此次拿出來的可是他的備用零件中價值最高的一件。這是一個有機晶片，大小和一節手指差不多，但容量足以裝下人類整個大腦的數據總量。

    此時這晶片的外殼已經被除去，露出裏面的複雜結構來，謝逸才好歹也是曾經的學界先鋒人物，當然能夠識出此物的不凡，學術之心一起，居然忘了自己的不利處境。

    看着謝逸才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渴求，其中又沒有一點私慾，中年人好像看見了當初學刀時的自己。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個走上邪道的研究者雖然犯了不少罪孽，但他的尋真之心卻絕對做不了假。

    「這件東西的來歷不能透露，但如果你盡心出力的話，可以再給你類似的某些東西做報酬。」

    當中年人說出這種話的時候，自己都苦笑了起來，再怎樣也沒法去相信自己的話——對輪迴士來說，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就連有主神擔保的誓約都會去想方設法的鑽空子，何況這一點約束力都沒有的口頭約定？

    輪迴士們一向不把大多數劇情人物視作與自己同等的存在，他們佩服的只有力量。甚至有些輪迴士把劇情人物當做是電腦遊戲中的NPC或者野怪，前者好歹還可以發佈個有報酬的任務，後者就只能被虐殺然後扒皮抽筋搜刮盡一切剩餘價值。事實上，有些輪迴士做的比資本家過分多了，他們個個都喜歡空手套白狼，連給工人發一點剛好餓不死人的微薄工資都是種仁慈，殺人後霸佔家產******女順帶用他的死大作文章來禍害更多人都不是太罕見的事。等謝逸才的工作完成，說不定直接就會被殺人滅口了。

    謝逸才又不是傻子，這個老狐狸能活到今天自然有兩把刷子，然而面對這樣的誘惑他還是沒法冷靜面對。從對學術的敏銳嗅覺來看，他可以發誓這種東西能夠改變世界。

    「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關上診所的鐵門，掛起一塊「暫不營業」的牌子，非法醫生搖身一變，恢復了往日科學狂人時的裝扮，這一刻，謝逸才身上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魄力讓中年人也有些心驚。

    這是一個未知的變數，得把這傢伙看好了。他默默地想着。

    與此同時，另外的變數也在行動。

    「百綜手」斌偉信是個禿頭的彪悍男子，他在青雲幫的香主中也屬於最有權利的。正如樟賈寶管理煙柳巷，朱笑嫣掌管刑罰，吳榮成坐鎮電腦義肢公司，劉豪軍掌管幫會內部大多數事務一樣，身居盟證這一要職的斌偉信在幫會中擁有着實不下於劉豪軍的權利，是作為參謀軍師一類的形象出現。

    在上海電腦義肢公司的總部大樓被輪迴士搞塌之後，毫無疑問這種大事會引起政府的高度關注，斌偉信卻應對自如，無論是記者還是特工，官員還是駐軍都被他妥善地安排，將這件事的反響減到了最少。

    他帶領着數百普通幫眾和數十個義體人參與大樓廢墟的搜救活動，在將一個個瑟瑟發抖的倖存者挖出的同時，他也入手了不少原本機密保存着的資料。

    原本斌偉信以為這些資料充其量是無足輕重的一點籌碼，畢竟他是暗器大師和幫會首腦而不是技術宅，但在仔細檢查之後他發現，這些資料中有實在駭人的東西。

    他秘密召集了數十個心腹成員，他們每一個都是手上經常見血的好手，一行人用搜捕孔濤羅為藉口亂轉了幾圈，最後卻搜進了某個KTV。

    「現在，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們看。」

    言簡意賅，百綜手輕輕一抖手，一張存儲卡便沒入了三米之外的播放器裏面，有兩三人對此還拍了下馬屁，然而等視頻打開之後，他們就再也發不出聲了。

    視頻的視角是從斜上方俯視而下，這些暴徒都可以馬上看出這正是監控攝像頭的記錄，而房間雕樑畫棟的佈置正是戀舊的老幫主李天遠最喜歡的風格。

    蒼老的豪傑躺在床上，靠生命維持裝置苟延殘喘着，讓這些老資歷的幫眾的心情都有些複雜。

    突然，一個身穿長袍的男子出現在了畫面的邊角上，那背影正屬於他們的副幫主，看見這一幕，再樂觀的人也不會認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老人並沒有睡着，他瞪大眼睛和來客進行着口角之爭，情緒十分激動。劉豪軍先是滿含深意地瞥了監視器一眼，然後便從容不追地給了唾沫四濺的老人一掌，他當場就咽了氣。

    幫眾們已經大氣都不敢出，當第二段視頻——這次殺老幫主的是孔濤羅——播放完畢之後，他們反倒冷靜了不少。

    畢竟，畫面上顯示着時間和日期，他們都知道那天晚上孔濤羅正在到處殺人放火，絕對沒時間潛入青雲幫的深處。

    現在就是個笨蛋也能看出其中內情了：劉豪軍殺掉了老幫主，準備嫁禍給恰巧出現的孔濤羅，誰知孔濤羅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結果這份造假資料就只好被雪藏了。

    「這是我從上海電腦義肢公司的廢墟里挖出的，想必你們都不是蠢貨，應該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斌偉信的眼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然後滿意地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心腹，現在這樣我們絕對不能容忍劉豪軍當上幫主了，現在只有我才有這個資格，只要能把鬼眼麗人那傢伙送進地獄，你們就能成為新一代的香主。」

    「看起來就算不是吳榮成親自動手，起碼也有他的一份，我們得務必小心。」

    「吳榮成只是個喪家之犬，隨便派幾個人去就能要了他的命，但劉豪軍那傢伙……」

    「我弄到了那傢伙的結構圖。」

    斌偉信抬起手來，用遙控器調出了存儲卡里的文件。

    說實話，就連他自己，看到結構圖數據時都不能立刻相信。

    數據顯示劉豪軍的義體是除了腦子和脊椎以外的大換血。雖然任何一個零件都是特意定做的，但這些零件的硬度和耐用性與軍用裝備的水平要相差甚遠，只是勉強達到醫用零件的程度而已。而且從全身的零件構造看，所有的電子設備、金屬零件都是徹底沒用的。運動神經沒有被鋼化，同時也沒有機械驅動的關節。然後是強化陶瓷的骨骼和生物材料的肌肉纖維，及敷衍了事的減震構造的內臟器官這樣孱弱的身體構造，即使再誇大其詞也達不到戰鬥用改造人的程度。

    綜合評估這具軀體的話，基本上十個手持木棍、毫無機械化改造或者武術造詣的小混混就能把他放倒，斌偉信相信即使以自己這不以力量見長的身體也能三拳兩腳就把這孱弱的身體粉碎。

    然而，正是這樣，所以他才不會輕易下結論。這具軀體雖然看似孱弱，但造價相當高昂，不能因為「鬼眼害怕紫電掌」這樣毫無根據的傳言就下結論說這只是惜命的膽小鬼之作。

    結構圖這玩意不好見光，所以斌偉信也只好集思廣益一把了，就算都不是專業人士，但三個臭皮匠還能頂個諸葛亮呢。

    「這是啥玩意？鬼眼居然用的是這麼扯淡的義體，笑死人了！」

    「果然是怕死嗎，這傢伙……」

    似乎所有人都只是看到了表象，不過，在斌偉信這些心腹中最老的一個——已經五十三歲的老劍士沉吟片刻，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說起來，我年輕時練過一段時間的內功，之後才接受機械改造，只是脖子上接了個插孔就讓四個穴道麻痹，內力減少了三成……仔細看一下，鬼眼麗人的義體部件全部都用的是有機仿生結構，其中有兩三個部件我也曾見過，說那是不會妨礙內功，專供內家武者使用的部件，只是因為現在的內家拳衰微，產品被取消量產計劃了。」

    「你是說……這怎麼會！」

    斌偉信不禁咬緊了牙關，就算別人不清楚，他對劉豪軍可是知根知底。當年劉豪軍在接受機械化之前就是卓越的內家武者——還是孔濤羅的師兄，一身功夫更在當年的孔濤羅之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應該沒有退步，甚至還會更強——內功是通過調整呼吸和血液循環沿着經脈練氣，這一切都要靠人的內臟，所以走火入魔也就是內臟受損，劉豪軍那比常人強了不少的仿生內臟只會讓內力更強。

    將鋼鐵如木棒般斬斷的戴天劍、將電路如沙堡般蹂躪的紫電掌，擁有這些的孔濤羅已經斬殺了金剛六臂和羅剎太后，比他更強的劉豪軍呢……

    「撞赤佬的！就算你再牛叉，老子也要滅了你丫！」想到無亮的前途，一向認為自己忍耐力很強的斌偉信此刻也氣急敗壞地大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