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苗小翠醒來時,才發現李鐵樹已經回來了,看見滿院堆積了不少的獵物,尤其是還有一隻不小的鹿。
李鐵樹在深山的這幾天,早已平復了那天的尷尬情緒,有時他要向這女人學習的一點是,臉皮要厚些,不然自己難為自己又是何苦。
看見翠花從他之前待過的客房走出來,李鐵樹還有些疑惑,不過這女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
看向那健康紅潤的皮膚,顯然這人的精神狀態是極好的,他在不在家對她絲毫沒有影響,他現在的心理狀態雖已經被鍛煉出來了,但還是經不住有些小懊惱。
&已經做好了,一塊吃吧」
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的時候,苗小翠才發現自己是有些想念這個聲音的,看那人似平常般主動和她說話,沒有了之前的躲閃,她不太曉得心底湧出的那絲絲喜悅到底是為何,本能地也不想去深究,只不過平日裏話不少的人,此時卻沒了言辭,只餘一聲應和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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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面對面無聲地吃着簡單的早飯,苗小翠卻在七想八想的,乍然看見李鐵樹回來,總覺得有件事忘了一樣,待快吃完飯才想起來,可不是,那個馮二癩還在茅廁捆着呢。想將事情甩手交給李鐵樹去處理,於是準備簡單地和他說下這個事情。
&個,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去處理一下」苗小翠邊吃邊說,表情也十分自然。
看見李鐵樹雖沒應聲,但也是等着她繼續說下去的樣子,又接着說道。
&晚溜進來個賊,我~」苗小翠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李鐵樹本以為這女人要說什麼事呢,結果就聽到一句心驚肉跳的話,筷子險些掉了,眉毛又皺到了一起,語氣不自覺地帶着焦急和關切。
&沒事吧?」
&沒事啊,倒是那賊,被我打了一頓,可能有些事,現在還在老院的茅廁捆着」苗小翠一副平淡的表情。
剛問出口的李鐵樹就感覺自己有點傻,如果她有事的話也不會這樣怡然自得了,但那不是重點,是,他承認這女人是有些小身手,但看到她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仿佛就沒有害怕的東西,給人一副自己一人就可以解決的態勢,心裏就一陣不知明的怒火,也不知是氣自己總是來不及的出現,還是氣那人招三惹四的本事以及那沒有一絲尋求幫助的自覺。
&總是..這樣」李鐵樹聲音極輕地說道,但卻仿佛隱着沉重的壓抑,整個人的感覺似乎處於就要爆發的臨界點。
苗小翠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變得陰沉了下來,輕飄飄地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有些不知所以。
&怎麼了」苗小翠很無辜也不自覺地放鬆了語氣,主要是男人給她的感覺不太妙。
&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難道你就沒想過真出了事情怎麼辦?」難道你就不能多依靠我一下,只是最後一句話李鐵樹盤桓在心裏始終沒有說出來。
李鐵樹卻沒想到,某句話,有些傷及到女人的底線。
苗小翠沒有想到會再次聽到這句熟悉且刻骨銘心的話,只是相比第一次聽到那人說這句話時的平淡,此時她卻有些受不了李鐵樹對她也說這句話,火氣和委屈噌地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你要我怎樣,等着我被人欺負了嬌滴滴地哭訴求你幫忙滿足你的大男子心理,還是在一次次的幫忙下等待你的厭倦,你以為我樂意總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纏上嗎?難道我就不煩嗎?」苗小翠噌地站起身沖那人吼道。
&在哪啊,你在..哪啊」呢喃完前言不搭後語的兩句,苗小翠果斷地將身上的認罪書甩給男人就準備走出去。
李鐵樹聽完女人最後一句不明意義的帶些哽咽的怒吼,卻奇蹟般地聽懂了,臉色瞬間煞白,心裏像被人戳了刀子一般不是滋味。
是啊,她有事的時候他在哪啊,他沒在她身邊,怎麼有資格這樣指責她,要不是她自己保護了自己,他怎還能見到活蹦亂跳的她,他怎會有機會指責她。
&不是......」這個意思。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那人沒有一絲停頓地走了出去。伸出去的手也頹然地放了下來。
他想說他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有些惱怒她不將她自己放在心上的輕率。
他想說他不會厭煩的,無論是良子落水、河邊鬧事更甚是昨晚,他只是惱恨每次出現的都不及時啊。
但無論他是怎麼想的,總歸是惹那人傷心了。李鐵樹心中的悔恨,像長了毛的草一樣瘋長,充斥着內心,焦躁不安。
李鐵樹撿起地上的認罪書,略略看了一眼,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只不過沒想到馮二癩居然還用到了薰香,暗自慶倖幸好那女人沒事。
李鐵樹來到老院茅廁,看到馮二癩狼狽不堪奄奄一息,有些失血過多的慘白臉色卻絲毫激不起他的同情和憐憫,他恨自己連保護自己女人的機會都沒有,更恨這些整天動歪心思的宵小。狠狠地彌補了兩腳卻無濟於事,耳邊依然迴蕩着那女人錐心的怒吼,自責更是湧上心頭。
這邊李鐵樹拖着死了半截的馮二癩向村長周平家走去,一來就算送他進衙門也要先和村長通個話,二來也是警告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這就是惹李家的下場。路上遇見不少好奇的村民,李鐵樹簡單說了一番就將人拖到了村長家,留下一眾人奔走相告,還有不少人跟到村長家看熱鬧。
村長周平家,此時人海潮潮,都盯着院內之人的動靜,聽見李鐵樹簡單描述事情的經過之後,周平想幫忙和解的心思也不了了之了,一是看李鐵樹那堅決的表情,二是聽他說馮二癩是入室搶財行兇,尤其是還有明晃晃的按着血手印的認罪書,心裏更是對馮家惱怒,白水村村風很正,雖也有一些遊手好閒的人,但從沒有出過這般嚴重的事。
李鐵樹今天早上回來的事情只有他自己和趙陽知道,對外只說自己是昨天傍晚到家,幸好警惕沒讓賊人着手。此番說法也是出於維護翠花的名聲。
馮氏聞風趕來之後先是胡攪蠻纏的亂說一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看李鐵樹那副不容置疑的陰雲密佈只差打雷的臉,心裏雖哆嗦着但也繼續說着求饒的好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憐的討饒,要是真把他男人送官府,那可是要吃牢飯的啊。
李鐵樹卻是對這一切不予理會的,他只是和眾人交代一聲,也是想讓他們看到此人的下場以此震懾。交代了聞風趕來的二哥一聲,就坐着自家的牛車將人扭送至官府了,馮氏看事情毫無轉機,那是哭的呼天喚地,卻沒有一人搭理她,很明顯的自作孽不可活,再說耿直的村里人都很厭惡這種小偷小摸的行為,更別提這次性質更嚴重。
這邊苗小翠委屈憤怒之下,將自己關在了臥室,昨晚其實她也並沒有休息好,心情不好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不知是不是受剛才的影響,迷迷糊糊地夢見了那天的事。
夢中她在街上看見那對佳人之後,看着那人走到她面前,她本想問句為什麼,可最終看到那人釋然的眼神歇了心思,轉身離去的時候卻隱隱約約從風中傳來一句「你總是這樣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的輕聲嘆息,這句話她當時聽了心裏是漸漸平淡的。
她是自私的,莫名地眷戀上那一絲陽光,但並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愛了還是沒愛,想要佔據那抹陽光的溫暖,這對那人也是不公平吧。所以當聽到那聲輕嘆時,她也的確是心痛了一下,但很快就平復了下來。直到最後也沒有真心怨恨那人。
但當聽到李鐵樹低聲說着同樣的話時,她卻再也無法說服自己,控制不住地貿然發火,內心的委屈溢滿心間,似無法承受來自他的「熟悉」指責。眼角都不自覺有些濕潤,矯情地再不像自己。
她總歸,是對李鐵樹有些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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