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雲的故鄉,在遙遠的大河州。
那裏是這個世界最動盪的地方,沒有自成體系的文明建設,也沒有古老的人文傳承。有的只是八百里紅河古城,十萬里妖域故土,那裏充斥着殺戮與荒蕪。
不只是生活的艱難,在沒有前往蜀山劍閣求學的那段日子,許青雲的經歷只有刀光劍影,以及那些讓人猝不及防的暗殺。
就如同此時,刀光自杜微寬大的衣袖裏撩起,這種突然發生的事情,讓在場的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刀鋒就已經斬向了許青雲的咽喉。
他能感受到杜微的殺意,果斷而精準,可自己卻沒有絲毫辦法阻擋。
杜微修為已至啟靈中境,對於元氣的控制,早已今非昔比。而那把藏在衣袖裏的短刀,因為蓄勢已久,此時抬手氣勢,刀鋒已然銳不可當,正是楚國洪武衛善用的撩刀式。
撩刀,注重的就是蓄勢。
杜微壓抑已久的內心,也許早在藏書樓里他就已經開始蓄勢。在忍受孤獨抄寫經文的時候,在忍受同門師兄弟嘲笑的時候,在自己脆弱自尊受到侮辱的時候。
他就已經在不停的蓄勢。
這是蓄謀已久!
手中這把短刀,估計也早就為許青雲準備多時。
此時杜微沒有絲毫猶豫,蓄勢已久的撩刀式,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
起勢,撩刀。
有元氣縈繞,刀鋒撩向許青雲的咽喉,杜微臉上突然有種病態的潮紅,雙目猙獰。
似乎有些激動,也有種大仇得報的酣暢感覺,他忍不住大聲吼道:「去死吧!」
「真的!」
「我看你就像個白痴一樣!」看着他囂張的樣子,朱鳳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杜微渾然未覺,依然撩刀起勢,可就在勢在必得,刀鋒即將撩向許青雲的時候。
一塊木瓜!
也不是,應該是已經咬了兩口的木瓜,上面還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排細小的齒印。
就這樣,很是頑皮的砸在了那把短刀上。
看上去顯得滑稽而又可笑,就像小孩子想要趕走纏着自己的瘋狗,心血來潮,把自己吃的西瓜皮扔了過去一般。
很隨意,但很疼,短刀直接斷成兩截。
杜微臉色鐵青,他握着依然發顫的手,目光難以置信,然後又有些莫名其妙,最後甚至憤怒到難以言述。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是大師姐蘇珂?還是那片縈繞劍氣的落葉?
他氣的想要嘶吼,想要大聲吶喊,可手上的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咬緊牙關,額頭冷汗直流。
那該死木瓜砸在刀背上的力量,震得整條手臂都在顫抖!
可許青雲此時全身都在顫抖,死裏逃生,他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他能感受到杜微刀鋒里的殺意,可卻沒有實力對抗。這不是上次那般只是教訓,這次杜微是有着對自己的強烈殺意,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他沉默良久,先是抬起頭來,很是感激的對朱鳳說道:「謝謝你的木瓜!」
朱鳳似乎想起什麼,揚了揚手裏的木瓜,抿唇含笑,道:「這是你的木瓜!」
「……」
「……」
一張方桌,兩人面對滿桌美食,發生如此事情,都依然能夠繼續談笑風生。還有他們相互謙讓木瓜的樣子,看的眾人真是目瞪口呆。
「額,那木瓜真的這麼好?」
「我突然覺得,這木瓜會不會是什麼法寶,若不然怎麼可能砸斷早已蓄勢已久的短刀?」
「喔,你說的好有道理啊!」
……
……
木瓜可以砸掉蓄勢已久的短刀,這等不可思議的事情,也就是那些剛剛來書院不久的學生罷了。真正有眼力,有修為的人,不難看出那木瓜里蘊含的元氣,有多麼精純而又磅礴。
用元氣,砸掉杜微蓄謀已久的短刀,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真是難以想像,如此醇厚的元氣,可以這般收放自如。」人群中自然就有這樣的人,梁文道衣着華麗,面容英俊,眼眸黑亮而睿智,看上去玉樹臨風,很是瀟灑。
他來到木桌前,看着朱鳳的時候,有些微微發怔,似乎想起了什麼,遲疑道:「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朱鳳吃着自己的木瓜,想着如此拙劣的泡妞技術,竟然還有人在用,自是懶得搭理。
許青雲反而抬眼看了他一眼,不過此時有些心煩,也不願多說,只是低頭看着杜微,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想要殺我?」
杜微捂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許青雲,目光怨恨,充滿不甘道:「不殺你,不以平心中恨。」
許青雲微微一怔,恍然明白,原來兩人間已經到了生死境地,他想了想,誠懇的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當初的做法,會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痛苦。」
「你在跟我道歉?」
杜微有些發呆,他難以想像許青雲會跟自己道歉,可蓄謀已久的仇恨又怎會如此輕易原諒,不禁冷笑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要楚國的法律幹什麼?」
「你說的沒錯。」
許青雲很是贊同的點點頭,目光滿是悔意,有些遺憾道:「當初我若是知道你這般白痴,就應該一刀把你宰了!」
杜微勃然大怒,想要掙扎着撿起地上的斷刃,可手臂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冷汗直流,道:「你這個廢物,若是沒有這麼多人幫着你,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真是白痴!」
朱鳳眼帘低垂,有些憐憫的看着他,道:「我幫的不只是他,當然還有你!今天若非我出手,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活着,真當書院的規矩是擺設?」
「只要他死,我又有何懼?」
杜微抬頭,目光死死盯着許青雲,道:「我不信你永遠都是一個人,也不信有人可以護着你一輩子。」
「你說的沒錯。」
許青雲忽然低下頭,他看着杜微,眼神冰冷,道:「可我答應你,下次見到你,直接一刀送你去地府。」
「哈哈哈,真是可笑。」
杜微怒極反笑,強忍着手臂的疼痛,哈哈大笑道:「你是在對我說話?」
「一個還沒有啟靈的廢物,想要一刀殺死我?」
「這有什麼不可能?」
始終沉默的梁文道,忽然低着頭,他撿起地上的斷刃,衝着杜微問道:「這是你的刀?」
杜微有些莫名其妙,可氣勢不能少,回道:「怎麼,一把破刀你也想要?」
「我不要。」梁文道搖搖頭,道:「只是想把它還給你。」
杜微眉頭微皺,他有些不悅的想要說些什麼,可還沒有開口說話,就感覺胸口有些冰涼。
一把斷刃,穿胸而過。
心臟甚至能夠感受到刀鋒的冰冷,生命的流逝,他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頭。
只見梁文道手握斷刃,面帶笑容,對他很是認真的說道:「不要這樣看着我,我只是想把刀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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