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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方天畫戟,呂綺玲立於場中卻一時並無動作,面上流露出一種追憶的神情,可能是徐銅仿製的這把父親的兵刃給她帶來了不少的感觸,往日軍營中的過往又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父親的步伐敏捷沉穩,那根自己拿都拿不動的畫戟在他手中卻如同一根燈草,至今那絢爛的銀光與爽朗的笑聲還經常出現在她的腦海,只是如今自己學藝有成,可以使得動畫戟的時候那個偉岸的身影卻永遠消失了。
父親最後就是敗在面前的這位劉將軍手上,聽母親說劉將軍敬他勇武,並未將他斬首,而是以白綾縊死,這在當時來說也算是頗高的待遇了,至少不會身首異處!說她對劉毅沒有絲毫恨意那是假的,可當她真正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情卻很是矛盾,自小生在將門,她也知道兩軍對陣之間的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父親當時的作為也是被朝廷視為叛逆的,況且就算這二人是死敵,可他偶爾聽及父親提起劉毅不但沒有多少惡言,對他的勇武還極為讚賞,就像今天她在劉毅口中聽到父親的名字一般,那口氣便像是在說一位多年好友。
呂綺玲從來就不相信自己比男兒家差,雖說他們一家在劉毅的照拂下生活的很是富足,可內心的驕傲卻讓她不願再欠這個人太多,更重要的是他要為父親洗刷掉叛逆之名,這個時代女人做官是不太可能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建立戰功,重新光耀呂家門楣。
凝神靜立了片刻,腦海中那個將方天畫戟揮灑自如的身影更加清晰起來,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在眼前,呂綺玲動了!方才她靜立之時身似旗杆,這一動卻是矯若游龍,四十八斤的方天畫戟在她手中被舞成了一道光幕,隨着腳下方位的不停變換,院中像是瞬間起了一陣大風,卷帶着塵土與落葉飄灑起來,讓人得目眩神搖!
見了呂綺玲這般戟法,劉毅身旁的劉六與藍箭都是心裏暗暗吃驚,這根方天畫戟的重量他們是知道的,因此就更奇怪為何這個少女上去並不強壯的身軀卻會蘊藏着如此驚人的力量,觀她的步伐與出手配合的天衣無縫,招式更是威猛凌厲,絕不像是出自一個女兒家之手,若是正面交鋒遇上這般敵手,二人自問也要避其鋒芒。
劉毅一旁卻是微微頷首,這一路戟法他與呂布有過較量,深知其中厲害之處,若是呂綺玲僅靠巧勁將這方天畫戟舞動如此他還不會在眼中,因為若是那般便只是花架子,舞的再怎麼眼花繚亂也經不起硬碰硬的一擊,威力更要下降許多。可場中的少女卻是全靠自身的力量,更有許多借勁的巧妙之處,這點除了劉毅恐怕也只有趙雲能夠出,他們二人才真正知道這些招數在呂布的手中有多大的威力。
場中諸女除馬雲祿外就只能個熱鬧了,見那銀色光團裹挾着呂綺玲的綠影極為好,待到片刻之後方天畫戟的速度慢了下來,一招一式似慢吞吞的如老牛拖車她們便有些迷茫了,不過此時一旁觀的劉毅面上卻浮現出了一縷讚賞的笑容,比之方才還要更甚。
當日在虎牢關下兩位頂尖戰將盡力一戰,都將壓箱底的本事拿了出來,劉毅的血龍三擊連環出手便是勇如呂布也不得不被其逼退,可之後溫侯便是憑藉着這套上去緩慢無力的戟法將劉毅逼的汗透重甲,能快能慢,可巧可拙才是這般長兵刃的高深境界,如今觀這路戟法又在呂布之女手上重現,雖是威力不比當日可對呂綺玲來說已是極為難得了,此女天賦極為驚人,重、拙二字頗得精髓!若是假以時日多加歷練,未必就不能達到乃父當年的高度,此時劉毅心中不由愛才之意大起,光輪天賦,這個勁敵之後還要勝過郝昭。
舞到最後呂綺玲緊扎馬步,舉戟平刺,戟盡力收,就此便如雕像一般凝住不動,全身上下包括戟身都沒有絲毫的晃動,這最基本的扎馬衝刺在她手中使出卻是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天然流暢。
「好!玲兒這套戟法已經頗得奉先神韻,小小年紀能有這般身手,奉先有後,奉先有後啊。」劉毅高聲出言贊道,神色極為舒暢。
「玲兒還請將軍指點。」呂綺玲聞言亦是頗為自得,這套家傳戟法她自負已有父親五分功力,如今更得到劉毅的讚賞,要知如果鄭玄乃是當今儒者中的泰山北斗的話,劉毅在武人中的地位絕不會比他遜色,能讓他由衷出言稱讚的除了幾位知名戰將之外極為少有。她當然知道劉毅的戟法之精不在父親之下,正好趁此時請教一番。
「奉先的這路戟法重在神與意合,力與身合,氣勢為先,觀你所展已有他當年的三成功力,不過身意之間還有些凝澀之處,若是能比之方才再慢上三分便更能體會其中深意。」劉毅正色說道,此時的他並不吝嗇指點一下這個天才少女,自古便是武人相重。
「再慢一點?」呂綺玲聞言卻是不免有些失望,在劉毅口中她只能有父親當年三成功力?和她自己的期許卻是差的遠了。其實這也是她心氣極高,否則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能有溫侯呂布的三成功力已經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了。不過她心中卻是知道劉毅說的不假,當日父親與他解說時便說過這一路戟法要慢到極處才能體會真意,可她苦練多年也只能到此,再慢一點說起來容易卻難如登天。
「今日我便當追憶故人,這路戟法乃是汝父絕學,便是我也沒他所得精深,現吾只施一遍,能領悟多少就你自己的呢。」見這少女的神情劉毅亦知她心中所想,當下微笑着走上前去,很是自然的從呂綺玲手中取過畫戟,此時卻是面容一正,沉聲說道。
呂綺玲尚未來的及回答,劉毅手中的方天畫戟已經展開,所施展的正與她方才一模一樣,此時她立刻收斂心神仔細觀瞧,近年來劉毅親自出手的時候越來越少,能見他演武更是一種難得的機遇,呂綺玲更是知道她能從這裏面獲得多大的好處,自然心無旁騖。
如果說就在前一刻她對劉毅說他只有其父三成功力還有點不服氣的話,短短的幾招過後就完全變成了敬佩,同樣的招數在劉毅手中施展開來不但更慢上十分,且行動之間他無時無刻不保持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甚至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前一個動作的刻印,似乎眼前的這個身影才能與她腦海中父親的身影完全交融!
能在如此年歲便有這般造詣,呂綺玲的悟性眼光都是奇高,因此她也更能出家傳絕學在劉毅手中的威力實是遠勝自己!快與慢只是相對的,觀他進退之間都有凝練如山的氣勢,只要劉毅想快,手中的畫戟立刻便能迅若雷霆!就算他緩慢下來可以讓人清所有的來勢可卻能給人一種無法抵禦的感覺,這才是動靜有致,大巧若拙的境界,不覺間呂綺玲得是如痴如醉,就這片刻當能抵她半年苦功!
「清了嗎?」片刻之後劉毅收戟而立,微笑着問道。
呂綺玲聞言並未答話,此時她還沉浸在方才劉毅所施展的戟法之中,劉毅見她如此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等待,讓她有時間可以更深的去領會戟法中的深意!半晌之後呂綺玲面上方才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恭聲出言道「清了,玲兒多謝將軍指點。」
「呵呵,回去之後勤加刻苦,當可再有所進,這杆畫戟出自徐銅之手,便送與你吧。」劉毅說完將方天畫戟遞到呂綺玲手中,現在他不可能將郝昭的兵刃收回,這也算是給對方一點補償了。
「多謝將軍相贈,哦,對了將軍,你還沒說我能不能去鐵騎營了。」呂綺玲剛施禮謝過卻才想起今日的來意。
「今日所得,你還需苦練半月方可鞏固,待我三弟歸來再讓人送你去他營中吧!」劉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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