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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此時這種階段,卻也是絕不是得罪陳繼盛的時候。
陳繼盛已經跟隨毛文龍多年,作為毛文龍的嫡系手下,第一謀士,又能文能武,在毛文龍的心中,位置幾乎不可取代。
李元慶此時若去毛文龍身邊秉明心志,恐怕,不但不會有太多作用,反倒會讓毛文龍覺得自己不可用。
這是李元慶絕不能承受的代價。
從後世走來,雖然對毛文龍的生平極為惋惜,但李元慶卻也並不是愚忠之人,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並不會跟隨誰一路走到黑。
如果一定要李元慶選擇一個會永遠效忠、永遠不會背叛的對象,那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民族。
此時,已經在毛文龍這艘船上下了這麼大的本錢,馬上就要到收益的時候了,如果輕易放棄,何其不智?
但陳繼盛這邊……
思慮良久,李元慶也並沒有找到很好的解決方案。
人情這種東西,是把雙刃劍啊。
現在這種狀態,李元慶最好的選擇,只能是儘快找個由頭,離陳繼盛遠一點,即便離開大部隊,也在所不惜了。
…………
吃過了午飯,毛文龍的行軍指令已經下達,眾人紛紛收拾行裝,準備離開這個已經生活了一個多月的地方。
李元慶這時已經想明白,如果真的不能拒絕,那自己只能選擇承受。
不過,到時,李元慶必定會拉走自己的全部人馬,雖然連自己在內,才只有八人。
小分隊很快上路,巡撫大人的船隻是從遼西覺華島水營那邊過來,毛文龍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準備去西南方向的海邊,迎接船隻的到來。
馬上就要進入五月了,海風也柔和了不少,吹在人的身上,不再那般寒冷,整個隊伍的精氣神,也像這天氣一樣,蒸蒸日上。
經過了這一月的操練,士兵們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基本上都已經適應了海邊的氣候,個人的體力和武藝,也都有了一定程度的進步,整個隊伍的行程,愈發緊密,也越來越有軍人的風範。
李元慶的小隊伍,走在隊伍的末梢,畢竟,在這種情形下,無論是毛承祿、張盤、陳忠,還是尤景和、王輔、張攀這些人,逢山開道、遇水搭橋,這點活計都不再話下,李元慶的麾下,也不是斥候兵、夜不收,自然不會去搶這些風頭。
傍晚,隊伍抵達了一處海灘,毛文龍下令在這裏紮營。
這些活計自然有小弟忙活,李元慶站在一塊礁石上,瞭望着夕陽西下的海面,一時間,竟然有些痴了。
「元慶,是不是有心事?」商老六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李元慶身邊,小聲問道。
李元慶看了商老六一眼,也不隱瞞,低聲道:「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眼見四下無人,李元慶將陳繼盛的意思,對商老六簡單敘述了一遍。
商老六聞言不由眉頭緊皺,他雖沒有軍人經歷,但畢竟自幼跑江湖,這裏面的道道,他又怎能不明白?
「元慶,這件事,還真是不好處理,搞不好,兩頭都要得罪。依我看,咱們最好找個由頭,置身事外。」
李元慶點點頭,「但在現在這種態勢下,談何容易?」
商老六低聲道:「元慶,當年,我倒是有過一段海邊生活的經歷,對操控船隻,也有一點心得。或許,我們可以搞一條小船,單獨出去。」
雖然商老六沒有明說,但李元慶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當年有可能在海上做過活。
無怪乎人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商老六這個消息,讓李元慶心裏隱隱有了一個主意,「此事不急,咱們且稍安勿躁。」
…………
晚上,陳繼盛派人來叫李元慶喝酒,今晚是毛承祿請客,席間,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陳繼盛也喝的大醉。
回到自己的營帳,順子和幾個士兵都已經睡去,商老六正在帳篷邊抽着悶煙。
由於又多了兩人,李元慶托陳繼盛的關係,換了一頂稍大些的帳篷,這一來,裏面睡十人,也不會太過擁擠。
說到底,李元慶之所以能在毛文龍麾下活的如此滋潤,陳繼盛也是出了大力。
人生其實就是這樣,反反覆覆之間,總是在糾結不斷,有太多的時候,你很難分清對與錯。
「商大哥,怎麼還不睡?」李元慶笑着道。
清涼的海風拂過,李元慶的酒意已經消散了不少。
商老六笑道:「元慶,你回來,咱們才睡的踏實。」
兩人相識一笑,李元慶笑道:「商大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心裏有數,事情未必就到了最壞的時候。」
…………
次日清晨,隊伍繼續前行,晌午時分,抵達了海邊一處小漁村。
小漁村不大,處在一處往裏凹凸的小海灣裏面,只有二三十戶人家,貿然看到軍隊過來,老百姓們都恍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毛文龍當即派人安撫村民,又花銀子,從村民手裏買了些魚類乾貨,村民們這才有些放下心來。
這時,有哨騎前來稟報,船隻已經抵達附近海域,相隔隊伍落腳的小漁村,已經不足二十里。
毛文龍不由大喜,吩咐士兵紮營,他自己則是做足了準備,迎接船隻的到來。
船隻是在傍晚時抵達了小海灣,但讓人失望的是,船隻只有四艘,且都不是戰船,而是普通的沙船,水手也不多,只夠維持船隻勉強前進。
有些軍官已經開始抱怨,抱怨巡撫大人支持的力度實在是不給力。
毛文龍雖然也有些失望,但卻冷眼掃過抱怨的將官,眾人瞬間不敢再多言語。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船上裝配了不少糧食,足夠這200來人吃上幾個月了。
是夜,毛文龍設宴招待了這些水手們,這些水手們本以為此次是趟苦差,但看毛文龍的態度,瞬間又覺得是趟美差,興致也被調動起不少。
李元慶不由微微讚嘆,與這個時代絕大多數將官不同,毛文龍懂得體恤下屬,這也是他之所以走向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
次日,毛文龍令人大肆採購村民的鹹魚、乾貨,直接將小村子裏村民的存貨買乾淨,好在此時已經快要進入夏季,對村民們來說,魚可以再捕,但銀子,卻並沒有這麼好賺了。
一個早晨,收穫已是頗豐。
毛文龍又令人採集了充足的淡水,檢查兵甲利器,隨即大手一揮,隊伍開始上船。
李元慶並沒有選擇去毛文龍的坐船,事實上,李元慶此時雖然是副百戶,位置已經不算低,但在毛文龍的嫡系親兵中,還不到位,加之陳繼盛必然會跟毛文龍一起,李元慶自然不會再去攙和。
但李元慶也沒有相隔毛文龍太遠,選擇了第二條船,否則,也會讓陳繼盛心生不快,這個度,只能微妙把握了。
伴隨着最後一艘船起帆,四條沙船,呈『一』字型,緩緩開赴向大海的深處。
很快,身後的陸地便漸行漸遠,伴隨着節節升高的太陽,四周的景象,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大海。
小分隊的士兵大多都是廣寧籍,雖然廣寧離海很近,但卻沒有幾人,有過航海的經驗,初一上船,眾人都很興奮。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各種不適,便慢慢顯露出來。
首先,在船上,淡水就是個重要的問題。想洗把臉,也要上官的允許。
再者,海面上有時風浪很大,沙船本身體積就不大,重量也不夠穩重,難免漂浮不定,很多士兵,開始暈船。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雖有風帆的幫助,但船隻的主要動力,還是依靠水手的划槳,速度根本起不來,有風浪時,暈船的痛苦就會加倍。
雖兩世為人,李元慶對大海的概念,也並不深,主要是李元慶自幼生活在山區,長大後,也沒有在海邊城市真正生活過,如果說李元慶對大海最深的記憶,那只能是潔白海灘上性感的比基尼女郎了。
可惜,在此時,身邊只有一群軍漢。
李元慶也出現了一定的暈船症狀,雖然他心志比旁人要堅定不少,但這種痛苦,真的讓人很難接受。
但李元慶也深深明了,大概也就是從這個時代~開始,誰征服了大海,誰就擁有了對這個世界的主動權。
好在,一切痛苦都是暫時的,三四天時間過去,伴隨着天氣越來越熱,士兵們的暈船狀況都好了不少。
李元慶更是已經完全克服了這種狀態,倒是順子,還是吐得稀里嘩啦,幾天下來,明顯瘦了一圈,李元慶只能吩咐商老六,讓他多照顧順子一點。
清晨,太陽初升,映紅了天邊的朝霞,遼闊的海面上,霧氣散去,遠處,陸地出現在視野里。
坐船雖有痛苦,但好處也是極為明顯,可以日夜前行,有風力靠風力,沒風力靠水手,晚上,則是隨波逐流。
此時,經過了數日的航行,船隊已經抵達了三岔河一線,馬上就要接近後金軍的實際控制區了。
這幾天時間,毛文龍召開了幾次軍事會議,對此次小分隊的具體行程,做了更詳細的規劃,李元慶雖只參加了兩次,卻明白此次三岔河一線的靠岸,對奇襲小分隊而言,是一個重要的考驗。
李元慶可以不去考慮招降的事情,但三岔河東岸的民心,李元慶卻不能不考慮。
此時,後金軍已經完全掌控了整個遼南地區,治下百姓,可以說是水深火熱。
後金軍作為征服者,加之老奴的仇漢政策,自然不會對漢人百姓,有什麼好臉色,漢人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簡直是再平常不過。
隨着船隊漸漸前行,前方的陸地,越來越清晰,已經可以看到沙灘、礁石,士兵們也是又興奮、又緊張起來。
但這時,毛文龍的坐船卻是停下了前行的腳步,發出了旗語,要求其餘三艘船,與其坐船並列。
很快,船隊一排並列開來,有士兵高聲喊話,要諸位軍官,去毛文龍的坐船上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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