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率性而為
尹紅霞淡然笑笑,一副看破紅塵的淒婉表情道:「為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小時候心理上留下了陰影,對結婚產生了恐懼吧。」
皮一橋便不好再說什麼了,也知道金天虎跟尹紅霞母親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會給她心理造成如此長久的陰影。
一場大雨過後,山南鄉正式進入了五黃六月天,炎熱取代了一切,本來就並不繁華的大街上,一到中午連個人影也找不見了,兩旁的門面房全部處於半停業狀態,遠遠望去,好像世界末日一般,偶爾一條野狗從路上經過,伸着長長的舌頭,東嗅西嗅一陣,也找不下什麼吃的,便在牆根下臥了下去。
因為擔心丘陵地麥子倒伏,皮一橋下午又去大劉莊跑了一趟,好在沒有刮太大的風,麥子只是零星倒伏了一些,並不影響今年的收成。
回到機關,皮一橋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加之在嶺上跑了一圈,又是滿身的塵土,整個人看上去多少有些邋遢,進機關大廳的時候正好碰見要去食堂吃飯的鄉長霍英傑。
一見皮一橋這副樣子,霍英傑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也不問原因便不客氣道:「皮一橋,作為一個機關幹部,你是不是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你別忘了,你是山南鄉的副鄉長,而不是街上的二流子。你代表的並不是你個人,而是山南鄉政府的形象。你這個樣子讓別人怎麼看!我老給你們說,要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山南鄉這三個神聖的字眼,你怎麼就不聽呢。」
皮一橋本來還想給他解釋一下,聽他越說越離譜,也不想解釋了,冷哼一聲道:「霍鄉長,山南鄉三個字神不神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百姓要吃飯穿衣,脫貧致富,如果我老把這三個字整天掛在嘴上而不下到村裏的去話,這三個字就是再神聖恐怕也會變臭。」
皮一橋說完拂袖而去,也不管霍英傑在身後吆五喝六地讓站住。
剛上二樓,迎面碰見了尹紅霞。見皮一橋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尹紅霞便擋住了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皮一橋便沒好氣道:「讓瘋狗咬了!」
萬沒想到的是霍英傑竟跟了上來,伸手便拉了皮一橋一把,質問道:「你說誰是瘋狗?」
這明擺了是要打架的架勢,皮一橋怎麼也沒料到霍英傑竟會是這樣的修養,卻也不怕他,往後退了兩步,站穩道:「我下鄉回來一身土泥,你不問青黃皂白,就亂批一通,哪兒有你這樣的。」
霍英傑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耍耍自己的威風,也不聽皮一橋解釋,往前邁了兩步,嘴裏不乾不淨道:「你個**崽子,老子說你兩句又怎麼了!」
尹紅霞有些看不下去了,擋在霍英傑面前,厲聲喝止道:「霍英傑,你想幹什麼?」
霍英傑哪裏會把尹紅霞放在眼裏,伸手一撥便將尹紅霞推到了一旁,握起拳頭就朝皮一橋面門打了過來。
皮一橋見尹紅霞被霍英傑推了一把,擔心尹紅霞摔倒,急忙伸手扶住了,沒注意霍英傑會突然出手,腦門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拳。
霍英傑這一拳夾雜着上任後一個多月的恨,全發泄了出來,落在皮一橋腦門上的時候沒有留任何情面。
皮一橋只覺腦袋嗡地一聲,差點摔倒,急忙站穩了,倚在牆上,緩了一口氣。尹紅霞還要上前,卻被皮一橋阻止了。皮一橋知道,無論勝敗,這場架都非打不可。幾次交鋒下來,霍英傑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撼動皮一橋在鄉里的地位,更沒有辦法對付尹、皮二人聯手,便要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在機關揚刀立威,以此起到震懾作用。這無疑是一種野蠻的解決問題的方式,我們大多數似乎已不屑於此,但是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卻被一些官二代所推崇,因為他們的父輩非常清楚,所謂的政治,就是弱肉強食,講的是殺伐決斷,而不是什麼狗屁仁義道德,只有勝者為王敗者寇,更沒有什麼文明可言。
一拳打完後,霍英傑未做停歇,再次揚拳惡狠狠地向皮一橋撲了過來。
這一次皮一橋早有防備,沒等他近前,便伸腿一腳朝霍英傑腹部踹去。霍英傑也沒想到皮一橋竟敢還手,而且動作如此之快,腹部吃痛,急忙去捂。這便是個機會,皮一橋上前抓了霍英傑的肩膀,下拉的同時提起膝蓋便頂了上去。
只聽喀一聲,霍英傑面部吃了一膝蓋,鼻血馬上噴了出來,立時便滿地是血。
既然已經動手了,那便將他制服,這是皮一橋從小到大打架遵循的原則。儘管滿地是血,但皮一橋知道,霍英傑根本不要緊,只是在那裏嚇得哇哇亂叫,又不知道從哪兒摸了把凳子,就朝皮一橋扎了過來。
眼看着凳子快到眼前了,皮一橋側身躲過,一個馬步蹲下,握緊拳頭朝霍英傑的腹部猛擊一拳,沒等霍英傑站穩,再次右腿前挪,絆在霍英傑身後,再從前面一推,便將霍英傑整個摔倒在地。
這一次霍英傑沒再起來,可能是覺得打了敗仗丟人,便如同死豬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樓道里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也沒有,其實大家都在自己的辦公室,只是不願意管這種閒事。賈楚民出來了,卻只是吆喝着勸解,卻不上手,任由二人廝打。丁啟耀是個酒鬼,這會不知道跑哪兒喝酒去了。趙延東和馬海濱從見到二人撕扯,就偷偷溜走了。在他們看來,勸架也是一種藝術,弄不好是要得罪人的。
見沒動靜了,大家這才七手八腳把霍英傑扶起來往衛生院送。霍英傑卻不肯去,大家只好將他送回房中。
尹紅霞就埋怨皮一橋道:「他是有些過分,但是你真不該打他。這一下把臉撕破了,霍啟明那裏怕是不會幹休,豈不是自找麻煩。」
皮一橋哼笑一聲道:「大不了把我的副鄉長免了,還能怎麼樣。你剛才也看見了,他這是蓄謀已久,要拿我開刀,揚刀立威,如果今天我不還手,他還不定要把我打成什麼樣子呢。」
尹紅霞乾笑一聲道:「讓我說,也不能完全怪他,你這個副鄉長,從各個方面都蓋過了他,他心裏豈能舒服。」沉默了一下接着道:「霍啟明恐怕很快就會有行動。我聽說你打算在大劉莊搞果林,這件事情暫時先放一放,我們這兩天就去縣城跑一趟,儘快見一下姚部長和馮書記,把情況說明一下,要是讓霍啟明行動起來,我們就被動了。另外,你一會下看看霍啟明,一是道歉,二是緩衝一下矛盾,不要把矛盾激化的太厲害了,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皮一橋卻有些不大願意道:「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總說要給自己留條後路,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麼後路好留的。」
尹紅霞嘆了口氣道:「誰不想活的硬氣一些,可我們生活的社會就是這個樣子,是個複雜的綜合體,被各種各樣的關係牽絆着,並不像政治課上學的那樣,只有生產力與生產關係,還有各種各樣複雜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在左右着這個社會,左右着我們的行動。所以凡事不能太過任性,要給自己留有餘地,要不然是要吃虧的。」
皮一橋點頭應一聲,知道尹紅霞說的有道理,可終歸年少氣盛,心裏多少有些不服。
下午,皮一橋按照尹紅霞的意思,硬着頭皮去了霍英傑的辦公室。不想,霍啟明除了臉上還有些紅腫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好像中午打架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見皮一橋進來,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招呼道:「一橋來了,坐吧。」隨即竟主動起身給皮一橋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道:「中午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喝了點酒,就控制不了自己了,有點失態,你千萬不要見怪。我剛才還說去你辦公室說一聲,你就來了。你沒事吧?」說着在皮一橋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沒事。霍鄉長還好吧?」霍啟明這樣的態度,是皮一橋萬萬沒有想到的,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裏不免有些愧疚,感覺自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何況男人嘛,喝酒撒瘋也是在再常不過的事情了。
「沒事,沒事。」霍英傑笑了笑,不由在臉上抹了一把,卻疼的急忙將手縮了回去,又尷尬笑笑道:「看來今後這酒是說什麼也不能喝了,今天虧了是你,只是跟我幹了一仗,換了別人,非把我弄到公安局不可。到時候,我還有什麼臉當這個鄉長。」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閒話,皮一橋便起身告辭離開了。出門的時候,霍英傑又握了皮一橋的手,再三再四地道歉。
所以,從霍英傑辦公室出來,皮一橋沒有回自己辦公室,直接就去了尹紅霞的辦公室,進門便道:「看來咱們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根本沒往心裏去,我去給他道歉,他反倒給我道了半天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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