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殿臣之死
姚謙聽着聽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道:「我聽趙延東說,這一次縣裏幹部調整,皮一橋好像有上副科級的想法。」
姚繼歡多少有些驚訝,隨之搖了搖頭道:「年輕人還是有點太着急了,不過想上進也不是什麼壞事。」接着問道:「你有沒有聽說他找過誰了?」
姚謙搖頭嗤笑道:「沒有,不過我聽趙延東的意思好像想通過我找你,後來石灰廠的事情鬧了點不愉快,恐怕也不會再找你了。」
姚繼歡不高興道:「哪兒是石灰廠的事鬧了點不愉快,分明是你小子看上了人家尹紅霞,這才鬧到如此尷尬的地步。」想了想接着道:「縣裏這段時間正在籌劃科局級幹部調整的事,我記得馮夢容書記曾提過皮一橋,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我猜想馮書記應該有這方面的意思,只是皮一橋的年齡和資歷問題,馮書記不好明說,幾個常委也就忽略了。我打算這兩天開會的時候,湊機會提出來。畢竟還有個破格提拔嘛。當然,咱們也不能做做好事不留名活雷鋒,你想辦法給皮一橋透個風,讓他來見一下我。」
畢竟是幫助情敵,姚謙就有些不高興了道:「你真打算幫那小子?」
姚繼歡卻道:「我哪兒是幫他,我這是在幫你,給你以後積累人脈。再說了,就算我不提出來,看馮夢容的意思,肯定也會在適當的時候提出來,咱們為什麼不做這個順水人情?!另外,我也想藉此機會化解一下你跟尹、皮二人的矛盾。」
姚謙嘴上應着,臉上的表情卻大不以為然。
姚繼歡的情緒不免又激動了起來,狠狠道:「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你怎麼就不長記性,你生意做的再好,也是在黨的庇護之下。我這個部長終有一天要下來,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姚謙不服氣道:「不是我不長記性,實在是我覺得完全沒那個必要。退一步說,就算他們把我的公職開除了又能怎麼樣。我還不稀罕呢。」
姚繼歡一下子火了,瞪着兒子,壓低了聲音,怒斥道:「你做的什麼生意,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就拿你在山南鄉開的那個石灰廠來說,能經得住環保部門檢查嗎?」
姚謙見父親動了真氣,多少有些怕了,卻還是嘟囔道:「他們吃了我的,拿了我的,敢不給我開綠燈?」
姚繼歡知道兒子的秉性,便不耐煩地擺擺手道:「行了,行了,行了,你不要說了,等你以後吃了虧,自然就會明白過來。我只告訴你,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兩個臭錢擺平的,山南鄉政府已經給環保局和土地局發了函,請求這兩個單位對你那個石灰廠的環境情況和土地問題進行徹查。要不是我在這個位置上,環保局和土地局的同志恐怕現在已經在山南鄉了。」
姚謙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再不敢多嘴了。
石灰廠的事情,得不到環保局和國土局的支持也是皮一橋預料之中的事情,畢竟姚繼歡這個組織部部長把持着河灣縣幹部升遷的第一道關卡,得罪姚繼歡無異於自毀前程,何況人家還是縣委常委,誰又會幹出這種傻事。
不過,這兩道函也不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起碼姚繼歡已經主動示好。這就足以說明,他姚繼歡也不是沒有顧忌。
「看來你小子的陰謀八成是要得逞了。姚部長已經讓人傳話過來,讓咱們抽空見見他。」
這天一上班,尹紅霞就把皮一橋叫到辦公室說了起來,臉上自然盈溢着滿足的笑容。說實在換,姚繼歡主動示好,還是讓她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當初按照皮一橋的意思,給環保局和國土局發函的時候,她就知道是一步險棋,心裏十分擔心,擔心因此而激怒姚繼歡,擔心事態進一步擴大。不過,為了心愛的人,她還是那樣做了。現在看來,皮一橋的做法雖說有些冒險,但收效也非常明顯。
「說說你的下一步打算吧。」
落座後,尹紅霞看着皮一橋繼續說道。
皮一橋卻沒有尹紅霞那麼樂觀,笑了笑道:「能不能成功,現在還不好下結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姚繼歡之所以願意幫助我們,恐怕也只是做個順水人情。至於結果如何,就更難說了。」
尹紅霞不解道:「你是還擔心姚繼歡從中作梗?」
皮一橋反問道:「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停頓了一下分析道:「事情鬧道今天這一步,毫無疑問是姚繼歡所不願意看到的,就算他明知道自己的兒子犯錯在先,也肯定要護犢子。一是處於一個父親對兒子保護,二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權力被人挑戰。說白了,他是被我們逼到了這一步。」
沉默了一下,皮一橋冷哼一聲接着道:「所以我要說的是,不能對姚繼歡抱有太大期望,他的作用就是跳板,一旦跳過去了,就必須捨棄,想要跟他建立長期的關係,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從骨子裏看不上我們,我們也不能信任他。而且我們還必須時時防備這個跳板在我們落腳的時候突然翻板。」
「為什麼這麼說?」尹紅霞再次問道。
皮一橋想了想道:「原因很簡單,作為一個組織部長,姚繼歡玩的是政治,所以他時刻考慮的都是政治利益和權力平衡,每個人在他眼裏都不過是政治砝碼而已,你、我當然也不例外。你現在明顯是河灣縣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我也因為滲灌工程屢屢得到馮夢容書記讚賞,所以姚繼歡接近我們、幫助我們,不過是見風使舵而已。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馮夢容書記在幹部調整的事情上肯定提到了我們,這才有了姚繼歡的主動示好。當然,他絕不會真心的為我考慮,為了他的兒子,為了他的面子,一旦縣委的政治風向標有變,第一個跳出來打壓我們的肯定也是他。」
尹紅霞就似笑非笑地看着皮一橋道:「過去真沒看出來,你竟有這樣的遠見卓識。不過,你即能說出這番話,那麼我覺得你跟姚繼歡比較,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如果說姚繼歡的經驗是在長期的組織工作中磨練出來的話,那麼你可就是個天才了。畢竟你跟姚繼歡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而且工作閱歷也根本沒辦法與之相比,你卻能在沒有見過對方的情況下,把對方的心思分析的頭頭是道,在河灣縣,甚至豐源市,除了你之外,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尹紅霞的這番話當然是對皮一橋的表揚和讚賞,但也不排除有調侃的成分在裏面。對於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能夠把人心分析的如此透徹已經實屬不易。不過,尹紅霞覺得,皮一橋所言並不是完全正確。畢竟在當下體制里,裙帶關係、圈子關係,還是非常嚴重的,上面的領導需要拉一批下面的人支持他們的工作,下面的人更需要上面領導的庇護和提攜。作為一個組織部長,姚繼歡不會不明白這一點,肯定有自己的裙帶和圈子,而且是在不時地完善自己的圈子。所以,尹紅霞相信,如果能擴充自己實力,姚繼歡肯定會放下私人恩怨。
「這段時間光說我了,你呢,就沒打算動一動嗎?」皮一橋問道。
尹紅霞似乎沒想到皮一橋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搖頭笑道:「我要是再動,恐怕就有人妒忌了。」
皮一橋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道:「書記的事情定下來了?」
尹紅霞點了點頭道:「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皮一橋卻想起了孫殿臣,已經好幾個月了,一直沒有結果,也不知道境況如何。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可大可小的事情淡化一段時間也就沒事了,頂多給個處分,現在卻有了不好的跡象。
「孫書記在裏面不知道怎麼樣了?」皮一橋似在自語道。
尹紅霞的心思便沉重了起來,低頭沉默了半天才道:「一橋,有個事,我給你說,你可千萬不能怪我。並不是我不想給你說,而是怕讓你一時難以接受。其實……其實……我……哎……」
尹紅霞唉聲嘆氣了半天,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皮一橋意識到情況不妙,臉色變得煞白,想要知道結果,卻不敢繼續再問,就那樣死死地盯着尹紅霞的眼睛。
「其實孫書記前段時間就已經不在了。」尹紅霞屏氣說道,好像這話是一把利刃,說出來便能刺穿皮一橋的喉嚨。
「你說什麼?好好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
儘管皮一橋從尹紅霞的表情中已經看出了端倪,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了尹紅的肩膀厲聲問道。
「一橋,你不要激動。孫書記死了,我心裏也不好過。可有什麼辦法呢。本來判兩年就沒事了,他卻想不開,非要自殺,誰又能怎麼樣。為此,市紀委的幾個領導也都受了處分。馮夢容書記好像為此背了一個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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