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沈羨送玉珠出了垂花門,右轉踏上雕花走廊,兩人走的有些慢,玉珠也不見半分拘謹,她抬頭問沈羨,「沈大哥,你這次回京能待多久?」
沈羨人高馬大,步子也有些大,再刻意放緩腳步也總比她快些,因此總是走兩步停頓下,聽見玉珠的問話,他就說,「皇上這次召我回是為了豐鎬匪患的事情,不出意外,會讓我領兵前去,等事情結束,我應該也會留在京城。」
玉珠大概是有些明白的,這三年算是他的歷練期,賺些軍功回,聖上論功行賞,他要是在除掉豐鎬的匪患,皇上只會更加重視他,回來後官位也不會低的,他們武將和文官是不同的,武將只要有軍功官位就能升,文官需慢慢熬資歷,除非對朝廷有着什麼貢獻,一般來說,武將是拿命來博軍功,文官會好上許多。
玉珠很擔憂,「沈大哥,豐鎬那邊的匪患我也聽說過,都是些亡命之徒或者朝廷追查的重犯聚在一起的,無惡不作,心狠手辣,經常騷擾那地的百姓和世家,地勢對他們也頗有力,皇上這兩年派出不少將士去剿匪,全部無功而返。」
「嗯。」沈羨微微點頭,「直接硬碰硬是不成的,他們總是避着,這事情其實也不難,需要智取,另外需要大半年時間佈置,急不來,所以這段時間我會留在京城的。」
聖上想要他領兵剿匪的事情沒幾人知道,告訴玉珠也是因為他知道她嘴巴嚴,不會隨意把事情說出來。他一說智取,玉珠也算明白,這事情對外不能亂說的,她瞭然點頭,「那我明日再來跟沈大哥一聚。」
直接送玉珠出國公府大門,看着姜家馬車消失在巷子口,沈羨才跨進大門,門口守着的小廝立刻說,「世子,公主請您過去一趟。」
「不去。」沈羨表情淡漠,「你去告訴她,等晚上用過完善,我會去給她請安的,現在我要過去翠凝院一趟。」
小廝不敢耽誤,過去正院給嘉禾通報一聲,嘉禾聞言,面上怔住,卻不意外。是呀,她離開時,她的長子才五六歲大,她剛生下小沈媚沒多久,實在厭煩國公府的日子,提出去平洲休養身體,那時候唇紅齒白的小男娃拉住她的衣袖使勁的挽留,「娘,娘你留下好不好,兒子去宮中給您請御醫,娘,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還是狠心的丟開懵懂的兒子跟嗷嗷待哺的女兒。
她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的,沒什麼好怨言的,是她對不起他們。
沈羨去翠凝院陪着沈媚說了不少話,又陪她用了膳,哄着她睡下才過去正院,透過窗欞,裏面燭光閃爍,守門的婆子見着他立刻進去通報,嘉禾整理下易容,才讓人把他請進去。
嘉禾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看見品貌非凡的兒子站在黃花梨雕鳳羽綠石插屏前,她是有些激動的,到底養在身邊好幾年,她沖他招招手,「孩子,你都這般大了,快過來讓娘瞧瞧。」
沈羨站在那兒紋絲不動,背着燭光,不太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嘉禾只能聽見他冷若冰霜的話語,「這些年我漸漸大了,許多事情已經知道,當年你為何離開,我也找人調查清楚。至於你為什麼回京,是那人也要回來吧。我不管你如何,只希望你還能記住你是國公府的正經夫人,是阿媚的娘,莫要做出什麼有辱國公府的事情來。」
他聲音頓了下,對嘉禾臉上的淚水視而不見,繼續說着,「就算你對阿媚沒有感情,好歹也要做做樣子,她一心念着你,不知你是個涼薄的人,不管如何,你好自為之吧,以後沒什麼事情不用找我,我與你,實在沒甚太多的話可說,就這樣吧,你也早點歇息。」說完不帶半分停頓的離開,餘下嘉禾撲在椅子上哭的傷心。
四月多的天氣還是有些寒的,特別是入了夜,露氣比較重,沈羨披着大氅,衣擺下處已被露水浸濕,他臉上的寒氣卻更重一些,小時候他還是不懂這個女人為什麼會離開他和妹妹,漸大,有些傳言他也聽到,再找人一查,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他這個薄情的娘是個痴情種,和父親成親前就有個意中人,這麼些年,念念不忘,竟連一雙親生女兒都不管,躲在平洲情淒意切。
那意中人也在朝為官,這些年不在京城,一直在雲州那邊,去年冬日剛得皇上口諭,奉旨回京,他這個娘知道後也就跟着回,無非就是為了見那人一面,真真可笑極了。
翌日,玉珠特意來國公府陪沈羨沈媚吃午膳,她同沈羨說了不少話,她是個性子開朗的,遇見誰都能說上幾句,更何況幾年不見當做哥哥一樣對待的人。
去上一兩日敘敘舊就是,玉珠也不好總往國公府跑,何況沈大哥事情不少,嘉禾公主也回府,她常去就不太好。
日子過的快,轉眼到了五月,玉珠這日正在房屋裏練字,明路跑到跟她小聲說,「姑娘,田福回京了,帶着那批貨,估摸着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玉珠嗯了聲,「你和明塵照看着點,別出了什麼意外。」
「奴才省的,姑娘您就放心。」明路說道,「姑娘,還有件事情奴才也跟您匯報一聲,田福那個兒子田昆虎這些日子總在月娥姑娘家門前徘徊着,奴才覺得這人怕是沒安好心思。」
玉珠頓住,把手中的筆擱在青瓷冰紋硯台上,她蹙了下眉,「你跟明塵多幫我照看些,月娥姐那邊我也知會一聲的。」
「姑娘放心,奴才省的。」
玉珠下午就去了秋姨家中,跟她們說了這事情,也讓月娥這些日子不要出門,月娥道,「玉珠妹妹放心吧,我省的,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真該遭天譴。」可見也是恨極了。
不出幾日,明路又給玉珠遞了消息,說田福已經把這批貨物轉手賣給京城各大布坊,今兒終於認出這是假貨,把田家給告去官府,明路笑道,「姑娘,您就放心吧,那田福已經被壓進大牢,那批貨物也都給官府沒收,還賠了幾個布坊的銀子,他當初吃下這批貨可借了不少銀兩,現在貨被官府沒收銷毀,他只能發賣家產去還債,怕是連家產都不夠的。」
上萬兩的銀子,田福當初不顧家人勸說,執意為之,本以會賺個盆滿缽盈,不料卻深陷牢獄。
玉珠問,「那陳大廉家中如何了?」
「這個姑娘也不用擔心,當初田福和田氏說好的,賺了銀錢一家一半,田氏也是個貪心的,怕她哥哥哄騙她,還特意簽了契書,想賴都賴不掉,這兩家算是完了,且那契書就是陳大廉簽下的,免不了一頓牢獄之災。」
這個時代的律法對於售賣假貨也會嚴懲,銷毀東西,罰錢,一頓牢獄之災都是少不了的。
田家的日子也是一團糟,田昆虎跟田月桐再也沒心思謀害別的姑娘家,整日被逼債的上門,躲在家中不敢出去,姑姑田氏總是上門哭鬧辱罵,責怪田福把她們家害慘了。
田家又責怪田氏當初不勸着,現在出事來埋怨,整的兩家反而打了起來,也因為這事情首飾鋪子的生意一落千丈,根本沒人來買,追債的整日上門打砸,她們無法,賣了鋪子宅子還債,租了個小院子住着。
就是這般,債務都沒還完,田福和陳大廉兩人在獄中關了半月打了五十大板被放出,整日縮在小院子裏躲着。陳大廉傷勢好些後去找過秋二娘,奈何門房緊閉,憑他敲了一整天都沒人應。
田氏見他空手而歸,站在院中使勁辱罵,要他一定要從那母女兩人手中要到銀錢。
要了幾天,連人影都沒看見,偏偏被債主找到他們的住處,又是一頓打砸。想在京城再做生意怕是都不可能,名聲沒了,拿什麼做,不管他們搬到何處,總能被債主找到,這日子實在沒法過,如此兩三月過去,兩家人合計,還不如回去老家。
老家那邊不知道他們壞了名聲,就算東山再起也容易些。這樣一合計,兩人把家中值錢的物件都給賣掉,翌日城門剛開就偷偷摸摸的離開京城。
玉珠得知這消息並不意外,她也暗中使了些力,田家人是一定會離開這裏的。
都已經盛夏,天氣炎熱,伯府有儲藏冰塊,每日家中擱幾盆冰就能涼爽許多,今年政務繁忙,瑞武帝也沒帶着家眷重臣去避暑山莊消暑,都窩在京城裏面,白日甚少出門,晚上的夜市倒是挺熱鬧的。
玉珠特別喜歡夜市上的小吃和熱鬧,隔三差五約了月娥,沈媚或者中書侍郎家的蔣瑜熹一塊去夜市,他們三都是在外閒散慣得,唯有蔣瑜熹自小不常出府,性子被教養的溫溫柔柔,看她們吃那些小吃食總勸說,再後來——連她都吃上了。
小姑娘們無憂無慮的,日子也就過的特別快,臨近年關時,沈羨進宮跟瑞武帝匯報豐鎬匪患的情況,「皇上,張刀已經混入那些土匪當中,密信中曾言,這些人的首領是個叫杜鑒的人,臣記得他是當年滅了西涼廖家的重犯,手上的人命就有大幾百,是個心腸兇狠,手段毒辣的人,且性子多疑,很難信任別人,張刀就算混進去也需要一段時日來布線,這事一定要慎重,把他們一網打盡,不得有半點差池。」
張刀是沈羨身邊的暗衛,身材魁梧,長相兇狠,看着不像什麼好人,他花費近十個月才混入那些土匪之中,得知首領是杜鑒,連沈羨都重視起來。
杜鑒這人原本是西涼廖家新收的看家護衛,這簡直就是把狼送進羊窩,他見廖家未出閣的小女兒生的美貌,將人奸,殺,被府中小丫鬟們跟廖家主母撞見,連着把人都殺掉,最後殺紅了眼,整個府的人都給他趕盡殺絕,他武藝高強,被府中侍衛圍攻都被逃脫。聽聞去廖家追查這案子的官員見到廖家慘狀都於心不忍,紅了眼眶。
這人是個真正十惡不赦的惡人,他逃走後,手中的人命就沒斷過。
瑞武帝聽聞是這人也忍不住皺眉,「愛卿以為還需多久才能得了他的信任,布好局,把這些個人奸惡之人一網打盡。」近來豐鎬的百姓是苦不堪言,深受這些人騷擾,他們什麼惡事都做的出來。不少人懼怕這些土匪,拖家帶口的搬離住了幾十載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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