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許多年都沒有修繕過的高家大宅里,有的堂屋在漏水,比如高方平住的這間。
高方平翻個身醒來的時候,發現丫頭阿布拿着個盆,在屋子的某處仰着小臉,接着屋頂漏下來的雨水,表情很是有些專注。
高家並非真正的樂園和聖地,這是可以肯定的。
高家只是在這個時代里的一個腐朽的家族,擁有這個時代的特點和局限性。所以阿布丫頭在高家不被待見是絕對的。
她這樣的人若是男孩會好很多,但是身為女兒身,她娘又是那種特殊情況,是被人「休了趕出家門」的,於是阿布這樣的丫頭就是這個時代天然有罪的孩子。只看她的穿着,以及抬盆接水的姿勢,就能知道她平時是丫鬟,而不是小姐。
現在是老太君還在,阿布她娘高秀清、不論如何也是老太君的「么女」,母女連心還會護着。可以預見的是,一但什麼時候老太君不在了,而高廉如果德行不好的話,那麼高秀清母女的命運興許就是青樓賣唱。
興許這個過程中沒有誰錯,但這的確是這個時代的大宅門特點。不需要高廉是壞蛋,只要他適當的照顧不周,高秀清母女那是分分鐘就會被高家內部的各種婦女迫害排擠成渣渣的。
這就是小姑奶奶揚言要跟着高方平離開這個地方的緣故,她非常清楚,她老娘即便時日還多,但是距離腦子糊塗已經不遠了。
高方平起床之後,小阿布的任務便完成了,不需要再接水了,於是放下盆子輕鬆片刻。
梁紅英很是滿意阿布的作為,覺得這丫頭比自家小妹乖多了,於是摸摸阿布的頭,打賞一顆奶糖。奶糖是上路之際小虎頭送給姐姐的,梁紅英沒吃,小高也不吃,所以就便宜阿布了。
小阿布拿到了糖果後眼淚都流了下來,狼吞虎咽的吃了,豬八戒吃人參果就是這樣的,她甚至連奶糖什麼味道都沒吃出來。
「不許這樣吃東西。」悍妞敲給阿布腦殼上一個暴栗,又給了一個奶糖。
阿布是個固執的丫頭,又肆無忌憚目中無人的豬八戒吃人參果了一把,又吞沒了。
對此梁紅英非常泄氣。然而高方平評價道:「此丫頭吃相和我一半難看,有前途,加油,我看好你哦。」
「相公威武霸氣!」阿布丫頭舉手喊口號道。
看到丫頭這模樣,高方平總算知道中計了。小姑奶奶不是個賢良,而是一個腹黑美女,總歸是擁有高家的血統,她早就有心思和打算,應該是研究過了高方平。
「阿布。」高方平問道,「扣押段錦住不放,可是你老媽對高廉的建議?」
「正是。」阿布丫頭文縐縐的道:「娘說許久不見小平兒啦,不若扣下人和馬,強令小平兒回鄉見祖宗。於是,高廉哥哥就同意了。」
「腹黑乃是這個世道的立身之本,你娘骨骼精奇是個人才。她想要,她就懂得對我高方平開口『她要』。」高方平嘿嘿笑道,「此乃奇女子作為也,阿布你別不信,歷史的巨輪已經滾滾展開,你小阿布的命運從此被改寫,這一切是你那個腹黑的娘,為你爭取來的。」
「相公威武霸氣!」阿布繼續喊口號,於是又獲得了一顆奶糖的打賞,這次她就慢慢吃了,終於享受到了奶糖的美味。
一邊吃奶糖,小丫頭又得寸進尺的道:「娘說啦,拍了您的馬屁,您一高興後,便要趁機請您賜姓名,阿布我都六歲多了,還沒有名字呢,只能穿布衣,所以我娘叫我阿布。」
「姓高,布是你娘叫的,所以就叫高布。」高方平道。
「可是他們不讓阿布姓高。」小丫頭擔心的說道。
高方平不禁大怒道:「你跟我姓他們誰敢有意見,讓他來問我。惹毛了我進京請旨,讓官家開口賜你姓高,到時候掉面子的是她們。」
「相公威武八七,既是您中了我娘的計謀,阿布就謝謝您啦。」小丫頭目中無人的樣子,把她娘的計謀泄露了個底朝天。
梁紅英不禁覺得,這丫頭還真有些高方平式的「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風格呢。
高方平也不出去應酬,讓人把早餐拿到房間裏來吃,不要大魚大肉,一碗米粥加上一些醃製的鹹菜就可以。
阿布一陣鬱悶,因為她平時就是吃這些的,還以為跟着小高相公,可以蹭一頓大魚大肉呢。
送來早餐的人是殷天錫,他不是高家的下人,事實上他在高家比高秀清牛多了,乃是副管家一個級別的存在,畢竟他妹子乃是有朝廷誥命的高廉大爺的正牌夫人。等什麼時候老太君不在了,基本上高家的後堂,就會是腹黑的殷天錫和他妹子殷椄說了算了。
殷天錫親自送早餐來,當然是來拍馬屁的,還裝作很慈祥的樣子伸手摸摸阿布的頭。但是情緒上感覺得出來,阿布丫頭有點怕殷天錫。
這些高方平看在眼裏,卻也不想多說,殷天錫這樣的角色註定了不會是個好人,。從目下的情形看,將後來隨着高廉執政的深入,權利和聲望的提升,所以將來的某個時候,殷天錫最終會帶着家丁狗腿子去柴家欺負人,這當然是得到了高廉的默許。
沒辦法,他們這類人的作用就是這樣的,富安也跳不出這個模式。
一邊yy着,高方平喝完了最後一口米粥,放下碗之際,進來一個隸屬縣衙的差人,抱拳道:「小高大人請了,我家相公有請您去一趟縣衙,相公他和您有事商議。」
高方平如同個流氓一樣的用擦布抹嘴後把布一扔,起身往外走的時候道:「去縣衙看他升堂擺官威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什麼心思,我做官的時候他還像個傻子一樣的在苦讀準備趕考。」
「……」殷天錫和那個差人面面相視,尋思,你高方平也就比咱們老爺早了幾月做官好吧,還是個閒散官,真算執政時間,那是差不多的吧。
「去縣衙告訴我哥哥高廉,讓他趕緊的,在我發飆前把段錦住放了,多大點事,他就敢扣押我永樂軍的重要軍資?阿布殷天錫跟我走,咱們不去縣衙,去街市上轉悠一下,你們沒見過紈絝子弟巡街吧,我讓你們見見。」說完高方平跨出了門。
小阿布興奮的跟着,始終埋伏在門外偷聽的小姑奶奶,也加入了紈絝子弟的隊伍。
殷天錫一陣鬱悶,但既然高方平開了這樣的口,他真的無法拒絕,於是只得帶了幾個狗腿子,臨時又去把高廉老爺的鳥借來提着沖門面,這下,紈絝無敵陣型勉強組建起來了。比起當年在東京,豪華程度可謂是弱爆了,然而卻是久違了的感覺……
行走在街上,根本沒啥子轟動效應,老百姓似乎見慣了柴家子弟的作風,對高方平這個外來的小鮮肉沒什麼感覺。於是高方平覺得很沒有存在感。
「你給我囂張一些,眼神很重要,跟着我,你必須擁有那種普天之下除皇帝外的所有人,都欠你錢的感覺。狗腿都不會做。」高方平很不滿意的給殷天錫後腦勺一掌。
殷天錫險些昏倒了,他的確不是個好人,然而似乎因為高廉現在初初做官,管的較緊的原顧,他裝狗腿的話真的很不稱職,戾氣和霸氣以及賊氣都不夠重,簡單的講,就是不夠猥瑣。
路過一個攤位,小阿布眼睜睜的瞧着那個小撥浪鼓,喜歡極了。
高方平眼睛轉了一轉,湊近殷天錫吩咐道:「去搶一個撥浪鼓來給阿布玩。」
「啊?」殷天錫轉身就跑,如何敢做,媽的拉這種仇恨卻只為了幾文錢的舉動,不被高廉捉去吊起來打死才是怪了。所謂聞名不如見面,殷天錫也算是見識了什麼叫紈絝子弟了。
卻是說時遲那時快,殷天錫沒能逃走,被高方平揪着衣服抓回來,腦殼挨了兩巴掌。高方平恨鐵不成鋼的道:「又不是讓你真搶,你過去搶劫的時候會是未遂,因為我會及時的來制止你,然後打賞一下賣撥浪鼓的民家小美女,媽的如果你不夠猥瑣,如何顯示得出老子英明神武來?你只說你到底會不會做狗腿?」
一群戾氣不夠重的狗腿子全部昏死,想不到這種餿主意高方平他也能想出來,真不知道,這貨為毛和他家哥哥高廉的差異如此之大呢。
殷天錫依舊有些拉不下面子幹這種事,缺德事他真沒少干,然而對象要是個猥瑣大叔也就罷了,可惜是個小美女,這有損殷天錫在高唐的形象不是。不過又見高方平不懷好意的眯起眼睛,他身邊那個看着有些暴力的悍妞也捏着拳頭。
殷天錫感覺不妙,他倒是不覺得梁紅英武藝高強,只是說被高方平的隨從打了也是不能反抗,找不到告狀的地方,高廉怎麼的也不會去得罪高方平這個親弟弟來保護大舅子。
yy完畢,殷天錫只得帶着幾個家丁走過去,顯擺着半吊子的惡狠狠模樣。
「姑娘,撥浪鼓多少錢!」一個狗腿子用粗重的語氣這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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