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得不管這是幅仙圖還是鬼畫。它的馬頭,對準這幅畫的嘴巴,鑽探而去。
就連汪二爺自己都想不到萬事得是如此地不顧一切,冒着損傷自身的危險,悍然對不明物體,對不明之處髮動了猛攻。萬事得再硬,畢竟是血肉之體。人面紋路,在它的感知之中,卻是岩石地面的守門員!
以煖擊石!汪二爺以煖擊石!
黎杏花是石上開花沐春雨,陶李芬呢?
幸好那也只是感覺上的石面,其實質也是血肉組織。萬事得的凶心還是得逞了。
識破添驚!
感覺中的石面,是她的層層內膜疊成,那是她的保護層,是她隔閡世界的肉盾。也可以說那是她的陰朦,蒙着的不是詭計,就有詭秘。石面硬如牛皮,厚如汪三爺的長臉馬上的面子。
萬事得撕開汪三爺的臉面,也就破開了陶李芬身井中那人面花紋的石面。又快又猛,轟然而破,就這麼簡單。
石破!陶李芬的隔閡世界被識破!
萬事得的強大,目前遠遠超出還未磨礪出鋒芒的回槍馬,更超出仍舊是凡品的陶李芬。被破,是必然的。
她的私密,她深深隱藏的**,藏得連她自己都被瞞得死死的隱秘,突然就被識破了!
破了,人面紋路的後面,是什麼?十層石層的後面,是萬朵桃花開!
人面!桃花!紅艷艷的桃花。
桃花更在人面後,萬事得一破開人面石層,嘩啦啦,一波粉紅色的浪潮華麗麗撲面而來,啐了它一臉。啐得它臉上也是萬朵桃花開。她的那陣疼痛,就是來自此時此地,受到那片桃花海的感染,她連流出來的血水都是粉紅色的!
萬事得被噴了個滿頭滿臉,不僅不怒更不髮怵,他高興得在她的身井裏跳起了騎馬舞,連邊跳還邊唱『風吹桃林滿樹花,喜鵲枝頭叫喳喳,果園的哥哥呀走了桃花運,姐妹三人都看上他,哎呀呀走了桃花運,姐妹三人都看上他……』
2★
它當然不是真的唱得出聲音,但它那性口開合的,就是這曲被它異化了的調調兒。
它如此猴急,原來所貪圖的,就是撞上桃花運!
運!走運!是一切有靈之物在玄虛世界的最高追求,再多的財富都買不來的!只要能走運,花費再大都是值得的。
原來,在陶李芬的身井底下,還埋藏着一片花海!桃花海!桃花海中,桃花朵朵開,燦爛那片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其天性是火熱激情的,焯焯其態,爍爍其香。
陶李芬的身井,即使不算上底下之底的桃花源,也一點都不比平常女人的淺顯,她的井中界,足夠牛高馬大的老矮子縱橫馳騁,就是懷着小矮子,也能擠得下的。
萬事得添驚,他驚詫,他驚喜,他震驚,他一息三驚。那道石門一開,桃花海的花香,液化成潮,如它所願,妹了它一臉——它全身都是臉,它為他的主子汪二爺,撞上了桃花運。
黎杏花的寶中寶,即杏花瑪那如同杏仁一樣的異寶,那是宛在水中央,男珍一來他就讓,以致於汪大爺六年多的努力,一次都沒有得到,又換了無數人去努力,現在的結論是還得要等到已經失了蹤的邱癲子邱癲子才能給她開瓢了。
陶李芬的寶中寶,那宛如桃花源一樣的存在,不在水中央,不在水之湄,也不在水之底,卻在水底的隔層,在水底之底。她的桃花,不是水中花,不是石上開花,而是水下花石中花,在石層中開花。
幾年間,人人事事幾番新,汪二爺已經從杏花嫂那兒,得知了有關「五花瑪」的常識。「難道,我找到了五花瑪中的桃花瑪?!」
這懷疑才出現不久,萬事得就撞大運,汪二爺終於可以肯定,她,矮大娘陶李芬,就是傳說中「五花瑪」中的桃花瑪!她是桃花瑪!
桃花瑪,五花瑪中的第二嘛,終於還是埋藏不住了。
3★
桃花瑪,聽說桃花瑪的潭水深有百丈,能叫板懸崖千尺上的冰梅。
傳說,每一個髮現五花瑪的人,都是有着大氣運的人。髮現一個五花瑪,其添加到身上的好運氣,是跟髮現一座新大陸的好運相當的。
這是種可笑的奇巧,杏花瑪,她的老公髮現不了!
桃花瑪,也不是被她的老公破開出來的。
撞大運的不是老公,這就是氣運那不可觸摸的玄幻了。
說起來,以桃花源所藏地之隱秘,煖子上長眼睛的雙角馬才有最好的髮現機率;以桃花潭之深,能『長不盈寸』的回槍馬才更加適合首破,而且桃花瑪與回槍嘛還是夫妻襠。可撞桃花大運的,卻偏偏不是他們,這就是命運在播弄了。
萬事得破開石層,桃花燦爛,層層疊疊,如同仙境的重重宮闕,耀人眉眼。人面紋路卻不見了——人面不知何處去!
有的女人,要是一輩子遇不上命中的那個人,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深淺。女人的底蘊,要是沒有被開拓髮掘出來,就沒有人知道女人有多好。
她的蕊中,可是有着三心二意的,汪小二髮現的桃花瑪,不過是其中之一心而已,還有二心一意呢?
汪二爺假託水神,強盜了陶李芬,一項大罪是被坐實了的,可他撞上的運道更大,恁是沒有遭到報應。
汪二爺撞上了桃花運,可汪陶私交並沒有結束。但他們的後續,他們的結果,繼續寫出來,重要嗎?
當初貞婆子曾言:「紅杏今日始出牆,唔唔呀呀(烏烏鴉鴉)成鳳凰!軟石溫玉終為禍,桃李紛花恨自芳!孹障啊孹障!」杏花瑪是早就應驗了,而今陶李芬的桃花也面世,至於李花麼?還會遠嗎?
矮大娘自己的桃花運被撞走了,邱癲子和黎杏花佈置的禍水東移的風水搬移術也有幾年了,是髮揮作用的時機了,長生居的劫難,還會遠嗎?
就是這節骨眼上,才十六歲的我哥月龍,一頭栽進了水不暖月的渾水之中。
4★
黃鱔很滑溜,又藏在淤泥深處,是當地最難捉的美味。家父是個捉鱔魚的高手,而且是赤手捉鱔,絕不用夾夾。所謂「捉鱔要個夾夾,拾肥要個刮刮」那只是對於普通人而言的。到了家父的樣的手藝,徒手比用夾夾來得靈活快捷得多。
爺爺的家當,被抄了個乾乾淨淨,幾乎沒有遺產傳下來。父親白手興家,從小小少年起就與年老病弱的奶|奶相依為命。加上成分高,處處被壓制,不管家父的多能,掙到的工分還是要被六折、五折。
到了我和哥哥的小時候,家裏的日子過得很苦,常常幾個月割不上一回豬肉。
家父就擠時間捉些黃鱔,拾些田螺回來,給我們打牙祭,來保證我們四兄妹的營養。
說到葷菜,我們就是吃鯽魚黃鱔泥鰍和田螺肉長大的。在吃黃鱔的時候,家父跟我們講過好多則有關黃鱔的故事。其中一則是說,那時,捉黃鱔也是門手藝,是需要拜師的。
一個特別高明的師傅,教出了四個很高明的徒弟,同一天,四個徒弟要出師了,其中有二人備下了豐原的謝師禮,並一一跪拜,向師傅求取奉承話。
師傅的奉承話,那是相當的有講究,冥冥之中有靈驗。師傅奉承的話,往往是說一句准一句,奉承得好,徒弟會受用一生,手藝做得順風順水。奉承得不好,就如同黑暗詛咒一樣,會一輩子被拖累,有的甚至終身都不敢再做手藝,以前學得再到家,也算是白白學了。
師傅的奉承話,對每位徒弟,只能說一句。這就是手藝人「說一不二」,講信用的由來。
對這位徒弟的做派,師傅很高興,果真就封贈了一五個字的奉承話:「捉住又跑脫!」這位徒弟姓汪,是學偷技的。就是魚貓子家族的祖上,這一家子前幾代入主了三手彎,大運動前又聰明地歸還給陳家,脫開了成為「富農」成分的大難,並且在這一代大髮。
另一位討得了師傅歡心的徒弟姓蔡,也被封贈了一五個字的奉承話:「跑脫又捉住!」這人就是蔡家的祖上,後來靠着這門捉黃鱔泥鰍的好手藝,置下若大的家業,買下了整整一匹坡,就是如今羅家溝的那座大山,名字就叫做蔡家坡。
其餘兩個徒弟比我還小家子氣,雙雙一毛不拔,沒有送上半文謝師禮,就當成師傅是該白白教他們的,還理所當然地向師傅要奉承話。師傅很不高興,也把那兩句相同的話封贈給了他們。
5★
只是那位學偷技的,得到的是那句「跑脫又捉住!」,那位學捉黃鱔的,得到的是另外一向,「捉住又跑脫!」
結果那兩個徒弟學的手藝白瞎了,每每出手,總是失利,出師後根本就不能憑手藝找到飯吃,窮困潦倒,埋沒了一生不算,還都死得淒涼。那個偷倌最後被關在牢房裏餓死。那個捉黃鱔無成的,乾脆改行去赤手捉蛇,結果被一隻從袋子裏跑脫的五毒蛇咬傷,毒髮身亡。
汪二爺也是精通多種手藝的匠人,殺豬匠,偷偷匠,打魚匠,走花匠。他本來就是走運的人,這次是今年最後一次出馬,偷魚順當不說,還順帶偷人成功,更是撞上了桃花大運。大運在身,汪二爺想不紅都難。
但他再能,在家父面前也只有吃癟。
臘月二十八,父親請了人打魚,他決定本生產隊共二百五十餘口人,每人送一尾兩斤多重的魚過年,而且所送的各類,隨鄉親們的喜愛可以自己挑選。
當然是沒有絕對的公平,畢竟鯉魚兩斤多重的數量少,不足兩斤半重的草魚又連網都上不了,而三斤以上的草魚又全部被魚販子包下了,所以用于贈送的高價魚只有半數。
還是囋言子的那句話『先來先贏,後來的煖彈琴』,後來的只有從白鏈魚中選大的。
這其實也是家父聚集人氣的手段。讓鄉親們對豆腐堰比在無人承包時期更有認同感,更多關心度,才有更大的參與熱情。比如今後有他們拔出來不要的雜草,他們只要講上一聲,父親就會派人去收攏回來養魚。
不過父親還是不會太虧了他們,凡是選白鰱魚的,每條配上一尾半斤以下的鯽魚。
魚一打上來,不等重量出來,父親一對尾數,他就說,糟糕,我養的魚還是被盜了,大概被偷走有一百二十斤上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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