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沒甚特別的東西在石頭上這麼一烤,倒是散發出一股濃香來。
小玉吞了吞口水,眼睛越發的明亮。
火燒的不均勻,有的土豆片就熟得快,宋鈺在土豆片上又灑了一些作料,味道還真是不差,小玉連吃了兩片。
這兩片算起來也不少了。
小肚子圓鼓鼓的,煞是可愛。
正在小玉拿起第三片的時候,一個黑影更快一步,叼走小玉手上的土豆片,也顧不得燙,囫圇吞了下去。
小玉呆呆地仰頭,那隻土狗卻眼巴巴看着石頭上還未烤熟的其他土豆片。
小玉有些着急地起身,在大家的注目下,快速起身,橫着雙臂,擋在石頭跟前。
那架勢——
要想吃土豆,就得從我身上踩過去。
那狗才壓根沒將這小不點放在眼裏,小玉在它眼裏跟只螞蟻似的,不足畏懼。
許是也看出了身高沒有任何優勢,小玉雙手改為掐着腰,對那龐然大物說:「姐姐是烤給我吃的,你走開!」
才成為人類,對語句的使用還很匱乏。
那霸道的小模樣實在讓人想笑,宋鈺莞爾,她輕聲說:「小玉,過來。」
小玉立即回頭,朝宋鈺奔過去。
一頭撞入宋鈺的懷中,控訴到:「姐姐,它搶我東西。」
這土豆片他本就喜愛,而且還是姐姐親手烤的,被這隻壞東西搶走,他心疼的緊。
宋鈺嘴角揚起,語氣溫和:「小玉乖,姐姐再給你烤更多的,不過你得答應姐姐一件事。」
「什麼事?」小玉抬頭,眼中滿是依賴。
宋鈺撿起一片烤好的土豆片,等涼了一些才遞給小玉,然後指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的狗說:「小玉,去餵它。」
小玉雖然有些捨不得手中的吃食,但是宋鈺的話他一向聽從,小玉心裏倒是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在宋鈺鼓勵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那狗。
宋鈺起身跟上。
那狗眼睛一刻不離地盯着小玉手中的土豆。
直到小玉走到跟前,朝它伸出手。
宋鈺也到了跟前,她一手背於身後,手上赫然有一把鋒利的匕首。
那狗低頭,先是嗅了幾下,而後快速伸出舌頭,捲走了土豆片。
粗糙的舌頭掃過小玉的手心,讓他忍不住咯咯的笑,這孩子已經忘了這隻狗搶了他的食物。
宋鈺鬆口氣,然後牽着小玉的手回來,再遞給他一片土豆片,說:「再去。」
小玉也覺得好玩,接過土豆片,又走了過去。
這次的速度顯然快了很多。
如此數次,直到整個土豆已經被這隻土狗吃的差不多了,宋鈺才將小玉喊了回來。
宋鈺又去挖了第二個土豆,再切片,這次讓小玉吃了飽,而那狗舔了舔舌頭,趴在兩人的不遠處,眼睛盯着火,沒有再要吃的意思。
一個土豆自然餵不飽這條狗,不過它的行為卻讓宋鈺暗暗點頭。
果然是個有智商的。
其他人煮的菜也好了,大家一起吃了午飯。
祁老爺子幾個人一直坐在車上,沒什麼胃口,程城也覺得烤土豆有些新鮮,拉着祁昌浩跟馮進過來,三人吃了兩個。
席炎跟陸軍自然也有份。
至於宋鈺,還是跟往常一樣,肚子裏仿佛有個無底洞一般,不知疲倦地吃,當她一個人吃到一個半的時候,祁昌浩攔下了她。
宋鈺將剩下的半個又給了那土狗,再檢查了一下它的後腿,沒有明顯的漸好,卻也沒有再繼續惡化。
眾人就打算在這空地上休息。
宋鈺還是去了車裏,祁昌浩給祁老爺子搭了帳篷,畢竟年紀大了,睡在車裏不舒服。
馮進也幫他父母搭了一個。
他們三人準備輪流守夜,陸軍身體已經痊癒,也加入守夜人員當中。
而那隻土狗始終趴在不遠處,閉着眼,又時不時睜開眼,朝四周看一圈,再重新閉上眼,將偌大的腦袋搭在前爪上。
祁老爺子他們畢竟才經歷,晚上難免想的多些,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祁昌浩幾人更是,他們乾脆搭了個火堆,順便驅趕一下蟲子。
眾人當中睡的最快的大約就是宋鈺跟小玉了。
小玉是個孩子,睡眠自然好,宋鈺卻是經過長期的煎熬。
過去那段時間,隨時都面臨着生命安全被威脅,開始她也整天整夜的不敢睡,但是是人都不能不睡,久而久之,她就逼迫自己養成了一個習慣,閉上眼瞬間能睡着,危險來臨也能瞬間醒來。
看着頭靠着頭睡着的兩人,席炎眼中有着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柔和。
這一夜卻沒有前一夜那麼幸運,十二點不到的時候,那隻狗突然發出一聲警告般的低吼,席炎跟宋鈺幾乎在同時睜開眼。
宋鈺起身,小心地給小玉帶了耳塞,而後跟席炎說:「麻煩你照顧一下他。」
席炎點頭。
外面的人大部分都醒來,他們卻站着沒動,唯有那隻狗,前爪不停地刨着地面,頻頻朝宋鈺所在的車子看去,當看到宋鈺走來時,停止了吼叫,一瘸一拐地來到宋鈺跟前。
「小鈺!救救我!」四五米外的地方,宋仲驚恐地求救。
此刻宋仲正被一隻巨型黃鼠狼拖着,朝遠處滑去。
而宋天拼命地往後躲,如果仔細看去,還會發現他嘴角噙着暢快的笑。
黃鼠狼在城市裏罕見,農村也漸漸少了,但是野地里還是有的,這隻黃鼠狼已經長得如一般的狼那麼大,拖着一個人輕而易舉。
「小鈺!小鈺!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小鈺,我求求你了。」即便再年長,在面臨死亡時,宋仲也顧不得狼狽難看。
他都能想像得到自己若是被黃鼠狼拖走之後,下場會是怎樣的慘烈。
他肯定會被撕成一條一條,放在陽光下,曬乾了再被吞下去。
月光下,宋鈺有些動容。
以前的宋仲哪裏有這麼狼狽過?
真是蒼天有眼!
宋仲卻誤會了宋鈺的表情,他以為宋鈺是良心發現,語氣呼喊聲更大更悽厲,「小鈺,爸爸錯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我這次,我以後一定改,為你馬首是瞻,小鈺,小鈺,我不想死,你媽媽肯定也不想我死的,我們夫妻那麼多年,她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上次宋鈺本要殺他,他也是提及了徐雯,宋鈺才改變主意,宋仲以為這次宋鈺也會救他。
然而,此刻宋仲的喊叫卻讓宋鈺想到了上輩子母親救她而死的場景。
那時候也跟現在這般危險,不,比這更危險,母親當時說了什麼?
宋鈺有些恍惚。
母親要她好好活着。
一個是想要自己活着,一個是想要她關心的人活着。
這就是差距。
宋鈺突然有些好笑,為她之前的行為。
她親手殺了宋仲又如何?反正這裏只有自己人,也傳不出去,對外公不會有影響。
思考間,宋仲已經被拖下去更遠了。
呼救聲也漸漸飄遠。
宋鈺面無表情,祁昌浩幾人擔憂地看着宋鈺,祁老爺子知道了簡單的經過,也只是嘆口氣,而薛琴幾人卻是不知道的,見宋鈺這般無情,薛琴忍了半天,終於沒忍住,她直截了當地問:「小鈺,你不去救你爸爸嗎?」
一個因為一點小事就見死不救的丫頭,那是絕對的狠心,她是萬萬不能要這樣的女子當自己兒媳的。
宋鈺聽而不聞。
「媽,你不明白。」祁昌浩替宋鈺說話。
宋鈺重生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老爺子畢竟活了這麼多年,見識的也多,而且要老爺子相信,坦誠相告是必須的。
他不想自家人誤會小玉。
「我有什麼不明白的?」
即便有再大的矛盾,看到親生父親面臨生死,竟然袖手旁觀,這到哪都說不過去。
祁昌浩還要解釋,宋鈺卻轉身,大步離開。
祁昌浩擔憂地就要追上去,卻被薛琴更快一步抓住胳膊:「昌浩,你幹什麼?」
「媽——」祁昌浩想掙脫薛琴的拉扯。
薛琴卻腳下一個踉蹌,她另一手捂着腦袋,有氣無力地說:「我頭疼。」
停下腳步,祁昌浩問:「怎麼了?」
說着,祁昌浩招呼馮進過來替薛琴看看。
「二哥三哥,你們看看伯母,我去找小鈺。」程城同樣擔心宋鈺,他快步過去。
嘆口氣,祁昌浩有些疲憊地說:「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小鈺突然不喜歡了,但是小鈺做任何事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小鈺還是那個小鈺,她為了我們,可以送掉性命,我心疼她。」
薛琴臉色變了變,這次臉色是真的蒼白了起來,她也想到她祁家這一家一個不少的活到現在都是宋鈺的功勞,她也感謝宋鈺,但是想到她兒子的將來,薛琴還是狠下心來。
在一個母親的心裏,兒子自然比什麼都重要。
「昌浩,我也知道小鈺很辛苦,你可以心疼她,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歡她了,你可以把她當成妹妹,或者好朋友都行。」薛琴也乾脆敞開了說。
聞言,祁昌浩苦澀一笑,他看着生養自己的母親,很肯定地說:「媽,你放心,小鈺她就是我妹妹。」
卻沒有承諾不再喜歡宋鈺。
薛琴也是過來人,雖然不算高興,但是兒子的意思她明白。
祁昌浩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現在他承認了,也就說明他跟宋鈺是不可能有兄妹之外的其他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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