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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六。
一大清早,傅曼煙送別拂塵和寶幢登上馬車。她們學武比她學卜的時間更長,再見可謂遙遙無期。
然hòu 去了朴居,朴居休息了差不多一個月後重新開始營業。皇上賜的親筆題字高懸在門楣上方。
然hòu 又去南城看萱草,萱草幾乎半張臉都結成血痂,形容十分恐怖。
出來後傅曼煙望着春喜和鈴鐺。
分離在即。
春喜未語淚先流,半天才忍淚哽咽道:「小姐放心,我一定照顧好老夫人。盯着老夫人吃飯、睡覺、散步、打太極,你回來的時候絕不讓她少一兩肉。」
春喜已經是主子,不過她自己還沒習慣,仍jiù 像以前那樣稱呼。
傅曼煙點點頭。
是啊,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她該走了。
可是,他等的那個人還沒來。
崔嬤嬤不是給他送信了嗎,為何不來最後看一眼呢?
傅曼煙登上車廂。算了算了,不來也罷。沒有結果的故事,確實不應該開始。
掛着「安平侯府」標誌的馬車從南向北飛馳,路過安平侯府時傅曼煙堅持不讓送,便將丫鬟們放了下來。
眼看就要到洛京北門。傅曼煙忍不住掀起車簾,頭探出車窗頻頻回顧。每看一次,就失望一分。
出了北城門,洛京被遠遠拋在後面,傅曼煙才死了心,任由淚水在臉上泛濫。
「小姐,到了。」
傅曼煙掀開車簾,不念大師已經等在長階上。
柳五高聲喊道:「小姐,你要保重啊。」
傅曼煙沒有回頭,跟着大師進了最當中那道門。寒山寺十三道門,最中間的只有出家人才能出入,視謂空門。
入卜門,形同入空門。從此閉五蘊、棄****。
傅曼煙清楚,這一去就是萬水千山,這一去,就是法門重重。
但是,已經別無選zé 。她只能朝前走,然hòu 一直爬,一直爬,直到爬完八百一十級石階,到達寒山寺最高的地方,不念大師的閉關室,卜門的核心所在。
此時的秦徹,一身玄色長衫,獨坐於「一品居」的包廂。辰時已到了許久,穆甫仁卻還沒來。
方才秦徹在外面,站了足足兩個時辰。
崔婆子昨晚將信交給他時,說了傅曼煙今天要走。可是,他枯守那麼久也沒有去送她一程。
他擔心,去了會忍不住將她劫走,從此隱姓埋名、不問世事。只是那樣,以後得東躲西藏過日子。她不該過那樣的生活。
皇上不會放過他,她恐怕也拋不下安平侯府。
「徹兒,久等了。見諒,見諒。」穆甫仁穿着一身雪花衛的專屬官袍,風風火火闖進來。這身衣服只有明衛才能穿,暗衛都是便服跟夜行衣。
「穆叔。」
穆甫仁知道他向lái 不喜歡噓寒問暖的客套,開門見山道:「你前些日子去哪了?小半月沒見你。」
秦徹一臉淡定:「找應無傷。」
穆甫仁驚問:「哦,你那邊也發現應無傷的蹤跡了?」
「人去樓空,不明真假。」
穆福仁笑道:「估計又是消息有誤。」接着拍了拍秦徹的肩膀,安慰道:「別灰心,咱們找他也找了這麼多年,他又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肯定是不好找的。」
秦徹抬了下眼皮,「穆叔這邊不是說有新線索嗎?」
穆甫仁看起來喜不自勝,樂道:「是有一條。有人在雲州發現了一個滿頭白髮的年輕道士,據他形容極有可能是應無傷。今天叫你來,正是想讓你去一趟雲州。」
秦徹愣了一下。
雲州,那麼遠,應無傷怎麼會出現在西南邊境?這個消息究jìng 可靠不可靠。
見他似有疑慮,穆甫仁道:「我本該親自去一趟,不過皇上這邊還有些事情走不開,只能交給你了。」
秦徹福至心靈,想起傅曼煙之前說過的辣椒一事。辣椒,不正是在雲州種植的嗎?說不定可以順便多帶一些回京。
「何時動身?」
穆甫仁明白他這就是同意了,臉色愈發和藹。「儘快吧,你手頭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再去。」
又仔細交代了一些注yì 事宜,還特別提出,若是人手不夠可找雲州刺史高今就地請調。
秦徹一語不發聽他說完,直到最後才莫名其妙地吐露一句:「穆叔,以後可以叫我寧平。」
穆甫仁愣怔半天才回神。「這是誰給起的小字,不錯,與你的身份正相合。」
這個小字倒是真合,暗衛向lái 有今日沒明天,不知道哪天就橫屍荒野。
「找一位法師請的。」
穆甫仁點點頭。「好,好,那就這樣,你也去忙那邊。」
秦徹拱手作別。一出去就開始回憶剛才碰面過程中的所有細節。
穆甫仁也在包廂里思忖,秦徹沒有消息的半個月真的是去找應無傷了嗎,還是,還是去了定州?
剛才他之所以來晚,就是收到定州的消息,王七薛四到定州後消失不見了。
怕只怕兩人落到秦徹手中。
穆甫仁搖了下頭,若是秦徹真的知曉了什麼,方才應該不會同他說定了小字。這是對親人的態度,這就表示,秦徹還是把他當作叔叔。
那麼,王七薛四究jìng 去了哪裏呢?莫非,也去找應無傷了。
穆甫仁最後也沒想出一個明確的結論,黯然離開了「一品居」。
一品居中午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但不管人再多,頂樓都必須留出兩間相連接的包廂。
一間,用來招待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大員;另一間,則是留給「一品居」的幕後老闆,尚書令梅大人。
穆甫仁,三品的雪花衛指揮使、雪花衛大統領,方才所在的包廂就是其一。
而另外一間,還有兩個人。梅大人,和鄒繼。
鄒繼正在收攏自製的長筒望遠鏡。
梅大人問道:「跟穆大人說話的是誰?」
鄒繼搖搖頭:「不認識,不像是朝中大臣。」
梅大人點頭道:「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竟能讓姓穆的如此重視,此人的身份要好好查一查。」
「咚咚」,有人敲門。是店裏的下人過來送飯菜,手腳伶俐地擺好菜餚就識趣退了下去。
梅大人給鄒繼斟了一杯酒,奉承道:「鄒先生最近辛苦了,湛王爺那邊可有生qì ?」
「王爺的為人,大人還不清楚,豈是會隨意遷怒之人?」
的確,湛王爺為人平和有禮,對身邊的幕僚謀臣都是禮遇有加。跟隨湛王爺的人都覺得,湛王爺這樣的性子,日後登基定是興國之君。
只不過,鄒繼很生自己的氣。
從中元節之後,他的讖書卜測就多有失誤。旱災沒出現,軍隊被皇上捷足先登,勛貴跟皇上的矛盾也沒之前那麼尖銳。若這些都順利,照先前的估計,今年年底就可起事,現在卻是不可能了。
兩萬飛燕騎,就這樣可惜地溜走。可他卻始zhōng 沒找到原因。
鄒繼掩住失落,道:「王爺說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暫且就安靜一段吧,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說。」
「是,是,一切都聽王爺安排。」梅大人又給鄒繼搛了一筷子菜,問道:「那我們現下什麼都不做嗎?」
鄒繼面色凝重,當然還是要做些事情的,只是其他人都幫不上忙,只能靠他去做。
「梅大人安心,王爺那邊一有消息,我就通報給大人。」
梅大人咧開嘴,「好,好。有勞先生。」
他將自己的酒杯高高舉起,一口氣喝得滴酒不剩,胸中升起萬丈豪氣。這份從龍之功,他是要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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