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白樺林,白樺樹是一種很漂亮的樹,這片白樺林並不大,一眼就可以看穿,地上堆滿了落葉,林中還有一條鵝卵石小徑,坦白說這裏並不是一個幽會的好地方,因為並不隱秘。
所以我覺得那天那個女死者因為和情人幽會而遇到喪屍這個可能性很低,如果他們只是像我和梁錚錚現在這樣散步到這裏,聊聊天親親嘴什麼的也正常,可衣服都脫了準備野戰了這不合理。再沿着樹林再往前走就是山莊的圍牆了,圍牆從裏面看去雖然不高,但我爬上去一看,圍牆外面卻是一個斜坡,起碼是一個七十度的斜坡,人在上面都站不住,喪屍更不可能從這裏爬上來。
「只有一個可能了。」我說:「當時發現死者的地方並不是案發第一現場。」
梁錚錚有些驚訝,也有些佩服的看着我,說:「你還懂得偵破?」
我汗了一個,說:「我妹妹是警察,我曾經也差點是警察,再說這也不算偵破,只是推理吧?你這麼崇拜我,是不是已經愛上我了?」
梁錚錚白了我一眼,說:「神經!」
我這時候顧不上和小姑娘打情罵俏,這個事情不搞清楚,就像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我心裏,讓我內心充滿了不安。我不知道那個潛伏在暗處的東西是什麼,不知道它藏在了哪裏,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出現,但只要不把它找出來,類似的悲劇一定會再度上演。這一次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也許下一次就是我熟悉的人呢?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我一把抓住梁錚錚的手,說:「走,我們先去找小記者,她當時拍了照片,現在有電了,我們可以在電腦上看看當時的情況。」
梁錚錚的手纖細修長,微微有些涼,這些天經常練習開槍練習劈砍,手心竟也有些粗糙了,不過她沒有把手從我的手心裏抽出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靠近服務中心的時候,梁錚錚把她的手抽出去了,我有些失望,她似乎也有些失望,畢竟我沒有堅持。不過我們也都知道,我們之間和過去畢竟是有些不一樣了,這樣就行,要知道就在昨天,如果我稍微慢一步,或者稍微有些膽怯,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這樣的事,隨時可能發生。
談愛情?那得有多奢侈?
回到服務中心,我本來想第一時間就找小記者周靈潔看她拍的照片的,但林卓然已經等着我了,他還真是越來越看得起我,可這裏又有什麼事是我不在而他不能解決的嗎?我只是去跑了個步,回來時監控室又發生了變化,除了監控室里原先的閉路電視之外,林卓然又把山莊裏所有的電腦幾乎都搬了進來,挨着牆壁擺了,只留下一面牆,中間擺了一張會議桌,那面牆則是留給投影儀的。
山莊裏的設備倒是很齊全,不過這些東西現在都司空見慣,只是給他這麼一擺弄,一個監控室倒很有幾分作戰指揮室的味道了。一進入這種環境中,人就會自然而然的產生一種緊張感。
「抱歉,」林卓然一臉歉然的對我說:「你現在是基地的最高領導,所以不得不佔用你的個人時間。現在基地剛剛建立,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千頭萬緒的,沒有你不行。」
你妹,給我戴這麼高的帽子幹什麼?我不是剛出大學的小鮮肉,沒那麼容易被忽悠。還有,基地?你也是什麼牛逼都敢吹啊。
林卓然說:「這不是自封的。我們已經通過網絡和戰區司令部取得了聯繫,戰區司令部也正式下達了基地建設的方針政策。」
我看着他,這個教授還真是高效啊。同時我看到墨余出現在了指揮室里,他以前是搞網絡營銷的,對電腦技術的運用非常的嫻熟,坦白說比起彎弓射箭來,這裏怕是更適合他發揮自己的才能的地方。同樣的楊煜也被調到了指揮室,他是正兒八經的陸軍上尉,雖然是文職,而且不屬於現在這個戰區,但這裏他在這裏也遠比昨天去砍喪屍更加的如魚得水。除了這兩個能夠迅速上手的技術人員之外,指揮室里還多了兩個勤務兵,那是穿着軍裝依然顯得亭亭玉立的葉丹丹和鹿敏兒。不知道為什麼,我看着她倆,總想到了電影裏那種國-軍裏面戴着船形帽,梳着大波浪的女副官。
這很好,林卓然的喜好畢竟也是很接地氣的。
好吧,基地,我問林卓然:「那我這個基地司令又是個什麼級別?」我不知道林卓然會把這個所謂的基地誇大到什麼程度,畢竟我們這裏只有八十來號人,還要算上4個孩子。如果他把牛皮吹得太大,被人家戳破了也怪丟人的。
但是林卓然面不改色的說:「戰區方面還在開會討論,估計至少也是正營待遇吧,也許會授銜,如果授銜的話你一個少校跑不了。」
也不算太浮誇了吧?十幾個人的時候我也吹噓說有一個連,現在80幾個人說是一個營……不算太誇張。
「和我妹妹聯繫上了嗎?」比起什麼級別和軍銜,這才是我最在意的。話說我和李荻在濕地公園分開以後,彼此就沒了聯繫,雖然也就過去了十來天吧,可感覺已經是很久了。在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世界裏,分別本身就極有可能是永別,我不在乎我現在會得到什麼任命,我只想知道李荻現在怎麼樣了。
林卓然說:「第一時間聯繫了戰區聯絡處,得到的消息是李荻已經晉升為第17戰術合成部隊副隊長,正帶隊在外面執行任務。放心吧,她沒事,我已經托戰區聯絡處給她帶去了口信,應該很快就能得到回覆。」
既然如此,我說:「得了,那些虛頭巴腦的職務軍銜我不感興趣,我要槍要彈藥要糧食要物資要人,我才不要當什麼光杆司令呢!」說到這,我又想起了解放初剿匪那會國-軍到處派發委任狀,隨便一個土匪幾十個人佔着一個山頭,也能弄一身少將軍服和一個「司令」。不知道為什麼,看着林卓然一臉嚴肅的樣子,我總覺得有些滑稽。究竟是他太傻太天真,還是我對一切都不抱什麼希望?
林卓然聽我這麼說呵呵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他沒那麼傻,果然他說:「我們需要一個合法名義增加影響力,這是戰區方面最慷慨的,也許武器會得到一點支援,至於其他的,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
就知道是這樣,這不是跟那時候的土匪是一回事了嗎?
林卓然搖搖頭,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說:「當然不一樣,土匪的存在是為了打家劫舍,破壞新社會,而我們是要救人。救一個人兩個人靠勇敢就行了,救更多的人,需要一個運轉良好的團隊。而且這個團隊越大,救的人就越多。」
我看了看周圍的人都在忙着自己手頭上工作,沒有誰注意到我們的談話,於是說:「其實你來做這一切就足夠了,幹嘛非要我來?」
林卓然笑了,說:「你已經是基地的最高領導了,我樂於接受你的指揮。」
我搖了搖頭,充滿懷疑的說:「小林子,我總覺得你笑得滿陰險的,你不會挖了什麼坑等着埋我吧?」
林卓然也使勁的搖頭,說:「自信一點吧,災難總會過去,我們總要重建家園,這只是開始,如果你一定說我給你挖什麼坑,那麼實話說,是我自覺擔不起這麼多責任。而作為一個協助者,我要輕鬆得多啊。」
我看得出,這是他的真心話,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對這個領導者的位置一直不感興趣呢。當然,如果是山大王就另當別論了。這時候林卓然告訴我開會的時間到了,我討厭開會,尤其是過去那些很務虛很空洞的會議,還好我們的會議都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的,必須要開的會還是要開。
參加會議的是核心層的人員,除了我們原先那些人外,我把王志誠也拉進了核心層,我不在乎他過去是出來混的還是社會精英,人與人之間重要的是交心,昨天的戰鬥讓我們拉近了距離,我讓他看到了我現在的實力比他強,而他也讓我看到了他合作的誠意。至少,王志誠比黃俊龍要實誠一些,黃俊龍那傢伙簡直就是個老油子了。
人到齊了,林卓然就坐在了副手的位置上,其實我也沒當過領導,不過這種時候還是很自然而然的對他點了點頭,說,開會了。然後林卓然就讓站在一邊搞服務的鹿敏兒打開了投影儀,投射到屏幕上的,是山莊的監控畫面。接着林卓然就介紹說:「從昨晚上通電以後開始,我們就加班加點的對山莊的監控攝像進行了重新佈置。大家看,我們最遠的攝像頭放到了山莊外面一公里的地方,那是一個岔路口,我們的攝像頭可以監控三個方向的道路。可以看到南面和東面的兩個路口都已經出現了喪屍,幸運的是目前這些喪屍都是以零散的狀態出現的。到現在大家應該已經對喪屍的習性有所了解,它們的嗅覺異常的靈敏,能夠聞到幾公里以外活人的氣味,甚至更遠,這些零散喪屍的出現,說明喪屍已經發現了我們,只是目前沒有大規模的向我們這個方向移動。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出去把這些零散的喪屍消滅了,然後再更遠的地方設置障礙。」
林卓然說到這裏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黃俊龍就說:「領導安排,我們照做就行。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我們這裏是有條件活得更久的。」
林卓然微微笑了笑,切換了畫面,說:「山莊外圍我們也裝了攝像頭,但這個山莊很大,而攝像頭有限,目前還不能做到零死角,山莊內部也是。現在的條件比通電之前好了很多,但我們依然需要依靠人力來彌補監控的死角,現在山莊內部可能還存在一隻或者數隻不明生物,前天晚上的死亡事件顯示,這種生物會潛伏,一定要避免在山莊內部再次發生類似的事件。我們要形成嚴格的巡查制度,也要加大巡查的力度,儘快消除這個隱患。為此,我們修改了住宿安排,所有人員搬進指揮中心大樓,按照數字序號編排住宿,以便我們隨時清查人數,提高有事時的反應能力。」
因為有了監控,我們有了更多的預警時間,也就不存在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擔憂了,但對這個新的住宿安排,我的內心是痛苦的。其實我覺得住在1號別墅就挺好,不但條件好,而且我隔壁還有兩位芳鄰,就我們三個人住在一層樓,這就給了我比較多的私人空間。搬到指揮中心,也就是原來的服務中心自己後,所有人都住在同一層樓,雖然我還是得到了一個單間,雖然林鹿和梁錚錚也還是住在我的隔壁,但在她們的隔壁就有了其他人,這畢竟不如之前那麼……方便。
但這是我和林卓然商量的結果,要形成一個制度,就要從住宿開始,住得分散的隱患比較多這也是事實。
這時習之墨舉手說:「我有個問題,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對我們自己人的一種監視?好像我們防範的應該是外面那個不知名的生物吧?」
這種時候不該林卓然說話,他很自然的保持了沉默,而我說:「如果這個時候你還想要私人空間,那我不得不說,這個要求很奢侈。為了安全,許多東西我們都是可以犧牲的。」
習之墨點了點頭,大家都知道這樣是有監視的嫌疑,但總比不知什麼時候丟了一個人,過了很久才會有人發現的要好。
這不算是什麼很大的問題,我接着又說:「我們已經和戰區司令部取得了聯繫,上面給我們傳達了建立香柏山莊基地的方針政策,但說實話,我們得到的支援不會很多,我們現在就像在商場上白手起家,但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夠幸運了,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活下去,直到災難過去,重建家園。我們所有人都編入戰區的正式編制了,從現在起,我們都是軍人,除了那幾個小朋友外,所有的人都是。也請大家記住這個身份,同時按照軍人的職責來要求自己。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嚴厲,只要大家都按照紀律來行事,大家是可以很愉快的相處的。會議期間不能喝酒,我提議大家干一杯水,祝我們都能夠活到老去的那一天!」
我舉起了面前的茶杯,所有的人也都舉起了茶杯,雖然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希望究竟是多大的一個肥皂泡,但即使明知道是肥皂泡,我們也依然需要。
「乾杯!」我靜靜的說了一句。
「乾杯!」一個整齊的回應聲,沒有激動,沒有高亢,但在各種心事重重的眼光中,至少都有了一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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