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個1號別墅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不知道它是最高?最大?最牛逼?最豪華?還是某個老闆的私人定製……但至少夠大,應該是整個山莊裏最大的一棟獨立別墅。
整個別墅地上有4層,地下還有1層,有一道爬滿常青藤的圍牆,進門就是一片可以辦一場婚禮的草坪,草坪中間還有一棵很像阿甘家後院的那棵樹的樹,還帶一個私人游泳池,車庫至少可以停3輛越野車。別墅的地下室是全明地下室,帶一個家庭影院、娛樂室、健身房,地上3層有6個套房,每個套房都有一個寬敞的露台,4層是閣樓,但也有150平,有兩個臥室和一個會客室,就是空間有點矮,但斜面的大天窗可以看到一整片天空,這時候天窗的玻璃上佈滿了雨水,迷迷濛蒙的很有意境。
對於我們這支只有34個人的隊伍來說,這個別墅也夠住了。
在我們入住以前,1號別墅是鎖着的,裏面有一個喪屍化了的管理員,趙陌進去一刀砍了,埋在了外面的樹林裏。雖然它變異成了喪屍,但之前也是好端端的一個人,我們不得已砍了它,也入土為安吧。
進去後我們的車都靠牆停在別墅周圍,壓壞了一些花草,不過這都不是事,我們要的只是安全。為了安全,我們甚至連圍牆上的常青藤也全部砍掉了,草坪中間的那棵樹也沒放過,我也想環保,我也想文藝,但這樣視線更好。
沒有電這是意料之中的,供水系統也中斷了,不過1號別墅有一條小溪穿流而過,雖然是人工的景觀,但引的是天然的泉水,重點是流水,這比游泳池的死水乾淨太多。意外的驚喜是,別墅里的天然氣竟照常供應,這可是我們吃熟食的保障!不過就算這裏沒有天然氣,那棵被我們放倒的大樹也夠我們燒很久,而且別墅周圍到處都是樹林,燃料比我們在城市大學的學術交流中心多了去了。
我們從小玄武山公墓出來的時候有40個人,但現在少了6個,我甚至還沒有記住他們的名字,所以坦白說我也沒有太多的悲傷。就是黃俊龍他們,對少掉的那個幾個人也談不上很熟,也不見得比我更難過。不是我們太冷血,可是在這樣的災難中,我們也真的很難為幾個不太熟的人悲傷。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在這裏喘口氣,然後好好的等待一下進一步的變化。
請滿天的神佛們,不管是哪一個教哪一個國家的,保佑保佑我們,讓這場災難就到此結束吧。我知道這是奢望,那麼至少讓我們就在這平靜的待一陣子也好。
住宿的安排是這樣的,我就住在4層兩個臥室當中的一間,單人獨住這是特權,不過這種特權也沒有遭到什麼反對。緊挨着我的那間臥室其實是個標間,裏面有兩張床,住進了林鹿和梁錚錚。這也算是特權,林鹿在城市大學的時候都很堅持不要什麼特權,但在這裏,她也經不起單人單床的誘惑了。而在3層到4層的樓梯轉折有一個比較寬敞的茶室,裏面原本有一張木榻,趙陌就住在了那裏。趙陌的這個舉動非常暖心,既和我保持了一點點距離,又在這麼關鍵的一個地方默默的守護着我,他的話總是很少,但其實這也是個非常細心的人。
3層則是兩個套房加一個公共的會客廳,那會客廳大得可以在上面開舞會。這裏住的是一起從城市大學逃出來的核心部分,林卓然帶着趙家林、劉正兵、王傑總共4個男生住在其中的一個套間,龍遠圖帶着周靈潔、葉丹丹、鹿敏兒總共4個女生住另一個套間,3層還有一個服務員住的小房間,我讓詹淡然帶着她的雙胞胎女兒住了進去,至於習之墨,他和墨余在3層的會客廳里睡沙發。這個會客廳足夠大,所以還有兩個人在這裏打地鋪,一個是龍莽,一個是和習之墨他們一起的那個中學生,就是那個主動給不認識的小孩留了點食物的中學生,名字叫凌遠,嘴唇上剛長出了一叢毛茸茸的鬍鬚,還在變嗓期,個頭不算高,因為餓了一段時間,人也特別的瘦,但是和他一頭長髮不同的是,他的性格一點都不非主流,相反他很穩重,他甚至看完了金庸全集和,那可是我們這個年齡的人才看的武俠小說和老動漫。
2層的格局和3層大體相當,住套間的是黃俊龍和他表弟單宏忠、老威廉還有慕秋葉,另一個套房則安排了另外的一些女人,套房住不下就在會客廳打地鋪,儘量不住在一樓,也儘量集中。我不想說我是特意根據關係的遠近親疏來進行安排的,實際上這樣的安排也考慮到了個人的意願,關係更近一些的自然也就離得近一些,這個大家也認可。其實林卓然建議過我把新加入的人和我們儘量混雜在一起,但我覺得沒必要,如果連這麼一個住宿的安排都心懷不滿,說明這樣的人心胸太過於狹隘,早晚都是走不到一塊的。
然而就真的還有對這樣的安排提出不滿的,是和黃俊龍一起的那個局長劉彬,他本以為自己可以住進一個套間的,結果安排了他在會客廳打地鋪。當然他也沒有到我面前來嚷嚷,而是去和林卓然講道理,他雖然是局長,但講道理他是講不過林卓然的。林卓然也沒有跟他廢話,只是說想住單間沒問題,地下室就有,想單獨住一棟別墅都沒問題,隔壁就有,然後,劉彬劉局長也就說不出什麼來了。
算上楊煜他們提供的食物,我們現在的食物加起來夠吃半個月到20天,我希望能好好的利用這20天進行休整,一方面觀察這個山莊能不能長久的住下去,一方面把黃俊龍他們的身體狀態調養好,也希望通過時間來觀察挑選最後能和我們走在一起的人。災難爆發有一個月了,還會持續多久沒人知道,怎麼活得更久,依然是我們的頭等大事,只有在這個前提下,我們才能考慮其他的事情。
有趙陌守護在樓梯間,這讓我安心了很多,但我依然睡得並不安穩。我們照例安排了每兩小時一班的值班站崗,現在人手相對充足,我們還增加了流動哨和暗哨。這個山莊這麼大,之前趙陌清理掉的,也只是零散遊蕩在山莊裏的喪屍,那些別墅里還有沒有,還有多少喪屍,還有待我們騰出時間來清掃,服務中心裏面有多少人,那些人對我們是什麼態度,那也都是需要密切關注的。
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睡得安穩?
因為我睡得不安穩,所以在輾轉反側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隔壁有人也睡不安穩,我聽到有人輕輕開門,輕輕掩門的聲音,這已經是半夜了,不知道是誰走了出來。我隔壁住的是林鹿和梁錚錚,林鹿那種性格不是那麼容易失眠的,我拉開門出去,果然,是梁錚錚。她睡不着,正在4層的小會客廳里和那裏的一個仰臥板較勁,儘管沒有燈,但4層的採光條件很好,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我看到她穿着戰鬥長褲和靴子,上身則只穿着部隊發的棉質t恤,雙手抱着頭,嘴裏在給自己的仰臥起坐數數。
我靠在門邊看了她有好一會,她早發現我了,不過我沒說話,她也沒有停止運動,一直到她的棉質t恤上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汗跡,而她的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她才停了下來。我本來以為我會嬉皮笑臉的來一句「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但我只是默默的從她身旁走過,走到會客廳外面的露台上。
夜已經很深了,這個山莊很涼,又下過雨,空氣愈發的冰涼和濕潤,看着夜色中影影綽綽的山莊,我突然覺得而一切都像假的一樣。已經過了這麼多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還會有這種感覺我覺得挺沒用的,可我真的覺得一切都像是假的,也許,我真的只是來這裏開了一個會,這會兒停電了,等到明天,吃了早餐,還要繼續開會,或者,陪領導到別的地方繼續考察。
我感覺到後面有人,一回頭,是梁錚錚站在了露台的門口。我不知道她現在對我是個什麼樣的看法,但突然間我覺得這些東西並不重要,如果她明天會告訴我她將要離開,那就去吧,我會後悔,我會遺憾,但這也並不重要。她長得很美,像我少年時代的偶像,而且更漂亮,但這也並不重要。一時間,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是重要的。
我不是在裝逼,不過就在我心如止水的時候,梁錚錚不聲不響的走到了我身邊,和我並肩看着遠處的黑暗。周圍很安靜,沒有那種伴隨着刺鼻的臭味的嘶吼聲,安靜得讓我們有些難以適應。
好長時間我們都不說話,一直到梁錚錚準備回去的時候,我說:「唱首歌來聽吧。」
梁錚錚停下來腳步,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問:「唱歌?」
我笑了笑,說:「是啊,本來那天我買了演唱會的票,準備是看你們的演唱會的,結果領導派我替他去出差。那時我壓根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離你這麼近,我買的票是外場的,在現場,我也就只能看到你們模糊的影子罷了。」
梁錚錚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她靜靜的看了我一會,說:「其實我唱歌唱得並不好,不過,既然你買了票,我總是要回饋觀眾的,你想聽我唱什麼?」
我說隨便吧,唱你喜歡唱的歌。
梁錚錚想了想,就輕輕的唱了起來,她的音質確實不算最好的,至少就比不過小記者周靈潔,演唱的技巧明顯是經過訓練的,但依然不算專業,不過那些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是我的偶像在為我一個人唱歌。
因為夜很深,她唱得很小聲,然而唱着唱着,她的臉上漸漸的就流滿了淚水,她唱的只是一首很普通的歌,然而聽着聽着,我的臉上也流滿了的淚水。
為什麼一首普通的歌也會讓我們流淚?
因為我們還想活下去。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着。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裏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啦……想她……啦……她還在開嗎?啦……去呀!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如今這裏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啦……想她……啦……她還在開嗎?啦……去呀!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裏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這真的是一首很普通的歌,沒有伴奏,她唱得也不算好,可唱着唱着,兩個淚流滿面的人不知不覺的擁在了一起,後面的歌詞,她在我耳邊唱得斷斷續續的,我們就這樣摟着,沒有什麼慾念,在寂靜的夜空下,我只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我知道這很矯情,實際上這也不是我的做派,可當時我真的沒有什麼慾念,只是我擁着梁錚錚,任由她的淚水沿着我的脖子一直流淌到心臟的位置的時候,我看到會客廳的門邊,還倚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似笑非笑的臉上,同樣淚流滿面。
我不是文藝男,從來就不是。
所以當我醒來,確信我身邊壓根就沒有留下什麼美人的痕跡的時候,我後悔得要死。對我這種人來說,兩個人毫無遮掩的抵死纏綿,然後留下滿屋子人體的氣味,比這種手有餘香,卻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狀態更實際得多。
我鄙視我自己。
流淚,光是相擁在一起流淚有毛用!
這真是扯着蛋了,痛得要死。這是特麼的多好的一次機會啊,錯過這次,要麼就再也沒有,要麼我就只有回到強迫的老路去了。這麼多年來我撩妹老是失敗,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也是致命的原因,既然林鹿都說了,我就是一個猥瑣大叔,那我為什麼不證明給她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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