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去,可能會有很多人死在路上。
但是留在這裏,所有人都會死。
這不是什麼選擇題。
這棟大樓的是一棟功能設施齊全的綜合大樓,總共有21層,在城市大學的整個校園裏,它是最高最大的一棟樓。大樓的內部結構說起來也是非常複雜的,比如說我們最熟悉的9樓和10樓的佈局就不一樣,我們去過的15樓佈局又不一樣。而當初我和趙陌林鹿進來的時候,是從4樓的一個備用通道里上來的,現在那條通道已經被我們封死了,因為我們在這裏住了這麼多天,被引來的喪屍無孔不入的從別的樓層湧進了那條通道。
不過這樣的通道並不止一條。
對這棟大樓最熟悉的莫過於林卓然,他本來就是這個學校的老師,也經常在這棟大樓出入,更重要的是,我們住在這裏的這些天裏,林卓然冒險找到了大樓的設計圖。我是看不懂那些東西的,但林卓然這些天來已經把這些圖紙研究得七七八八了。根據他制定的計劃,我們要先衝到7樓,然後從7樓橫向跑動到最靠北的區域,那裏有一條單獨通向頂樓的通道。
我不知道這個計劃是否可行,更不知道為什麼這棟大樓還有這種奇怪的設計,但這些都不重要,有機會就行。反正就算沒計劃就這麼瞎闖我們不也得衝出去嗎?
這種時候就沒什麼保留的了,我和趙陌、龍莽還有兩個校工,一個廚師6個男人開路,林卓然帶着趙家林和劉正兵以及另外幾個男生斷後,老人、女生和體弱的人走中間。這是我能想出來的一個最合理的隊形,安排好之後,我也沒再給他們說什麼,這種時候,已經不再需要什麼思想動員。
我們選擇的突圍方向就是靠北的消防通道,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從這裏下到7樓以後衝到上行通道的距離是最短的。林卓然說,這條路線比其他的路線至少要短15米。他很精確,不能小看這15米,這點距離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消防通道是有門的,只不過那道門原本沒有鎖,我們從裏面用木條把門釘死了,有學生是學裝潢設計的,我不知道這個學校什麼時候開設了這個專業,但這幾個學生很能幹,他們硬是從牆上、裝修板材行、家具上拆出了許多釘子,用來把各個存在隱患的地方封死。我覺得這很勵志——不要覺得自己在大學所學的東西是無用的,就算你學的是專業是衝下水道的,也可能是個救命的技能。
現在,他們又負責把那些釘子挖出來,將封死的門打開。
在幾個學生撬釘子,而別的學生把門背後的障礙物搬開的時候,那道門外面的喪屍已經在騷動了。而我和趙陌、龍莽一字排開,校工和廚師跟在我們身後。我不知道別人這時候都在想些什麼,但我這時候很平靜,什麼都沒想,只是把「鬼噬」靠在了肩上,這樣省力一些。而龍莽則提着他那把「破曉」,刀尖向下,與地面呈45度角。趙陌握着他用窗條打造的鐵槍,用槍捅這和龍莽以前的想法是一致的,只不過龍莽當時是用剔骨刀加拖把杆,而趙陌用的是一根完整的窗條。看上去趙陌的鐵槍並不鋒利,還很笨重,但他很自信。
7月30號上午9點,天氣晴,沒有風,氣溫大約38度。
「撤!」那幾個學生還在盡力的把門上的釘子挖出來,但門在外面喪屍的衝擊下已經搖搖欲墜了,我喊了一聲,讓他們撤回來,剩下的活,就讓喪屍來為我們做吧。
喪屍在撞門這個事情上還是很賣力的,它們聞到了門背後新鮮人肉的味道,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衝進來大快朵頤。
然而,我們卻並不想做它們的食物。
「咣」的一聲,厚厚的消防門在連續的撞擊之後,終於被撞開了。門一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幾十隻喪屍嘴裏滴淌着污濁的,令人噁心的粘液,喉嚨里發出嘶啞難聽的吼聲,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最前面幾個甚至因為奔走得太急切了,重心不穩的摔了個狗啃屎,後面的喪屍根本不給它們爬起來的機會,在那幾隻喪屍的身上踩踏而過,繼續向前撲來。
這場災難從爆發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究竟見過了了多少喪屍,我也說不上來。但再一次面對這麼多的喪屍,我的內心是緊張和恐懼的,所以我沒有保持住我想要的那種鎮靜和穩定,不等趙陌和龍莽出手,自己就大喊一聲,揮刀沖了上去。
忘記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不顧一切的向讓你恐懼的東西衝上去,那個瞬間,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死人。
當我用「鬼噬」將迎面而來的一隻小個子喪屍劈掉半個腦袋的時候,我聽到趙陌在我身後低沉的罵了一句愚蠢。我知道他是嫌我這一刀砍得完全沒有章法,雖然他不肯當我的師父,但畢竟還是把他的很多武術套路技巧傳授給了我,可我一到戰鬥中,靠的還是蠻幹。其實我認識他也不到一個月,他教我武術更是來到這棟大樓以後的事情,儘管我每天都在加強訓練,可指望這麼二十多天的時間就練出什麼水平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在心裏苦笑,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些天的訓練也是沒有白費的,我比原來瘦了很多,力量也增強了很多,至於套路……用周星星同學的《鹿鼎記》裏劉松仁讓他練絕世武功時的話來說叫做「練了就是九死一生,不練,那是十死無生」,也就是聊勝於無吧。在趙陌的喝罵之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儘可能的按照平時訓練的東西去戰鬥,注意出刀的時機、力量、角度以及步法的配合等等。
這時候趙陌和龍莽也已經跟上,這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但是一左一右的從我身邊掠過,就在和我錯身而過的瞬間,已經有好幾隻喪屍倒在了趙陌的鐵槍和龍莽的「破曉」之下。
消防通道的出口附近並不算開闊,所以我們三個人並不能並排戰鬥,而是錯開了幾個身位,這樣就有漏網之魚,但也就是一兩隻,那就交給了我們身後那三個男人。不管他們之前是幹什麼的,不管他們有沒有勇氣面對,他們都必須負責解決掉那些漏過去的零散喪屍。而我們很快已經砍翻了湧進來的喪屍,最前面的趙陌已經殺到樓梯口了。
我們在9樓呆得太久,大樓里里外外匯聚的喪屍已經多到我們難以承受,如果沒有救援,即使我們還有足夠的食物,也很難再在裏面待下去了。每一處被我們封死的門窗出口外面都擠滿了喪屍,它們每天都在撞門,幾乎每一個出口也都到了被撞破的臨界點。更不要說我們樓上還有一個未知的怪物在不斷的接近。而北面這個消防通道外面的喪屍也許可以說是數量最少的了,喪屍主要從樓下湧上來,而樓上的階梯上則一眼就能望到頭。
於是我臨時改變了計劃,依然是由我和趙陌龍莽以及另外三個男人把戰線推進到下一層口,並守住那個路口,而林卓然帶着其餘的人往樓梯上外面沖。這個方案林卓然是做過備份的,所以實施起來也並不難。
我活了35年,從來沒有試過像現在這樣提着刀砍人頭,還砍到手軟的經歷!如果不是我們找到了這幾把鋒利的古刀的話,我們今天衝出來的後果根本不敢想像,要麼就是我們一開始就被喪屍頂回去,要麼就是往前推不了幾步就被喪屍淹沒了。然而現在我提着刀一次又一次的砍翻眼前的喪屍,不管它以前是美女還是帥哥,是老太太還是未成年,在我眼裏,它們都是一樣的,不管它們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對我來說,只有把它們的腦袋砍下來我才安心。
負罪感?這個時候哪有特麼的什麼鬼負罪感?
我們如願推進到8樓,已經殺得整個樓梯上堆滿屍體,一腳下去,踩到的不是已經發硬的肢體,就是滑膩惡臭的粘液。而這種惡臭不光是難聞,還讓我們感到噁心反胃,頭暈目眩。我不知道林卓然是不是已經順利的把人帶上了樓,但我們這裏已經頂不住了,我還沒有說往回撤,那個廚師已經拔腿往後跑,兩個校工倒是還沒有干出同樣的事,但和我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一旦我們被喪屍困住,我毫不懷疑他們也會拔腿就跑。
大家都怕死,我知道這也怪不得誰,但我也不想輕易的就原諒這種行為,只是現在我沒力氣來管他們而已。
「撤!」我喘了一口粗氣,對趙陌和龍莽喊了一聲,樓下的喪屍太多,雖然受地形限制不能一擁而上,但根本也不是我們幾個人就能面對的。最重要的是這些喪屍根本沒有意識,不會害怕,不然我們殺得人頭滾滾,其他人早就被嚇跑了。
一層樓的樓梯很短,我們往回撤的時候,幾步就跑上去了,一層樓的樓梯又很長,我們往前推進的時候,幾乎是每走一步都差點把自己賠進去。現在我們跑回了9樓,萬幸的是,往上走的樓梯上留下了幾具無頭的喪屍,大部隊已經往上跑了。而最讓我寬心的是,林卓然還給我們留下了幾個幫手,有男生有女生,他們雖然等得很焦急,臉上也分明的寫滿了恐懼,但他們畢竟是留在了樓梯上等我們。
「昊哥,快上來!」一個我不怎麼記得名字的男生喊了我一下,他們在樓梯的轉折那裏堆放了幾張桌子,不管怎麼說,這些桌子也可以阻擋喪屍一下。雖然阻擋的時間不會很長,但只要夠我們跑到樓上去就行了。
同時按照我們之前的佈置,我們從9樓出來以後,那道消防門就大開着,從門往裏,沿途丟放了很多女生用過的垃圾,陳舊的擺在外面,間雜一些新鮮的。同樣的,那些東西騙不了喪屍多久,但我們所需要的,也不過就是兩個小時而已。
我和趙陌、龍莽相繼爬上了堵在樓梯口的桌子,回頭一看,樓下的喪屍又已經蜂擁到了9樓。它們吼叫着,本來是要追着我們上來的,但它們翕動着鼻子,明顯的疑惑了一下。後面的喪屍還在推着前面的喪屍往前涌,前面的喪屍疑惑了一下之後,又興奮的吼叫起來,朝着打開的消防門沖了進去,後面的喪屍被慣性帶着,也跌跌撞撞的往9樓,我們曾經住過的地方湧進去,反而把我們放在了一邊不管。
那個總讓人覺得尷尬的方法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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