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號,下午3點,光陰城市大學後勤集團綜合服務大樓。
綜合服務大樓本身是一棟很漂亮的建築,大樓外部的環境也不錯,大樓處在校園內的一個交叉路口,南面是運動場,北面是通往宿舍區的大路,往西是教學樓群,往東則是通向東校門的大路。每條路都是濃蔭覆蓋,盛夏,所有的植物都瘋狂而熱情的生長着,校園大道的兩側及大樓四周全是蔥鬱的樹,最高的冷杉,得有幾層樓高,銀杏樹也招展着,還有羅漢松、馬尾松、香樟樹、白樺、紅楓、法國梧桐,還有早已經過了花期的櫻花、桃樹等等。
大樓的周圍是一片廣場,純粹的廣場,沒有停車帶,只有隨時可見的座椅供學生們休息,或者從食堂里端着飯到外面的花壇邊進餐,還有幾條鋪滿常青藤的長廊。廣場每天都打掃得很乾淨,那是學生們的勞動課區域,每天都是要計算操行分的。
現在,整個廣場上也是一片狼藉,只是隨處可見的,並不是被人丟棄的垃圾,而是零碎散落的肢體和骨骼!其實多數是骨骼,只偶爾有的角落裏,還留下了沒有被啃食的殘肢斷臂。而被撕破的,浸透了血跡的衣服碎片,更是隨處可見。
在那蔥鬱的銀杏樹下,不是過去熙熙攘攘,吵吵鬧鬧,歡聲笑語拍着照,追逐着,遊戲着,間或上演一出告白的精彩的大學師生,也沒有慕名而來的遊人,而是累累屍骨!在絢爛的景色中,那隨處可見的骷髏上還沾着沒有被啃乾淨的皮肉,那些血肉模糊的眼眶,正悲涼的凝視着陰鬱的天空。
一直到最後,也沒有誰告訴我,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如果這是末日審判,可我們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要遭到如此的懲罰呢?
中長跑的要訣就是前期勻速運動,後期再來衝刺,我也是在校運會上拿過獎的人,雖然這幾年荒廢了,肚腩也長出來了,但是運動本身就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這幾天來不聽的奔跑,雖然我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舒坦的,但是咬着牙,我覺得我還有些潛力可挖。這是一場事關生死的馬拉松,我不能輸,因為我不想死。
雨中,我奔跑在大樓外面的廣場上,經過了一開始緊張害怕得有些抽筋的階段之後,現在已經能以穩定的步幅跑動了,現在跟在我後面的喪屍,隨隨便便也有三五百隻,它們咆哮着,激動着,跌跌撞撞,我就像一場小型校內馬拉松的領跑者,我的速度並不是特別快,而我與喪屍群之間的距離,大概保持在30米。
太遠,後面的喪屍就會失去目標,而它們一旦停留,當我繞回來,它們就會轉而出現在我的前面!太近,那無異於玩火自焚,這些喪屍中偶爾也有一兩隻爆發力突出的要衝出來,只是被屍群所牽絆,沒等衝出來就摔倒了,再艱難的爬起來,已經失去目標,只是盲目的跟着屍群運動。
沒用多久,我就又跑回了4號門的外圍,雖然隔得遠,但我能看到4號門這一側是文具店,這比食堂那片區域好很多,如果是食堂那一側,裏面沒有聽到動靜而出去的喪屍一定還有很多。學校確實處在放假的邊緣一兩天,外面、食堂相對還有不少師生在走動,但文具店這一片的卷閘門都還是拉着的,那些商鋪等不到學校放假就先給自己放假了。
我沒有看到趙陌和林鹿,他們應該已經進去了,裏面如果還有喪屍,哪怕是零星的喪屍,依靠林鹿和現在這個狀態的趙陌,那也是夠兇險的。而我現在也顧不上他們,我必須把喪屍再引開一些,這需要我至少還要勻速的跑一圈,相對於體力來說,現在更考驗我的是心理狀態,這種既要引着一大群喪屍在身後跑,又不能一下子就跑得太快了把它們甩開的狀態實在太折磨我了!
我身後已經不是一群熱愛運動的大學生,它們現在是喪屍,喪屍啊!
雖然在雨水中它們的惡臭沒有平時那麼濃烈,可依然刺激着我的鼻腔,甚至牢牢的附在我的衣服纖維里!我必須至少還要跑大半圈,把它們都引到大樓的另一側,可我已經跑得膀胱發脹,甚至我感覺到已經有幾滴尿滲出來了。這也沒什麼好丟人的,可我擔心我在體力耗盡之前,就會突然心梗死掉了!
媽蛋,不該充英雄,因為老子壓根就不是英雄啊!
我咬着牙,忍受着褲襠里那種就要飈出來的強烈的尿意,看着已經跑到了大樓的背面,開始加速。我不行了,我撐不住了,我不想再這麼玩火,再這樣我會被自己玩死的,即使我現在跑過去還有一小撮喪屍掉在4號門那附近,我也管不了了。我憋着氣咬着牙提速,但我高估了我自己,當我想提速時,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速度可以提起來了,僅僅比剛才快了那麼一點點,可是我的小腿已經有了明顯的抽筋的跡象。
要是在這當口抽筋的話,那我真是酸爽了。
萬幸的是,那一群喪屍在跟着我圍繞着大樓跑了一圈半以後,已經形成了一種慣性,它們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追趕着我,幾百隻喪屍裹挾在一起,不斷的跌倒,絆倒,影響了整個隊伍的嵌進速度。尤其是在轉彎的時候,整個隊伍的慣性使它們前後脫節,中間亂成一團。
就是靠着這個,我漸漸的和喪屍拉開了距離,當我跑過大樓轉角時,我甚至可以自欺欺人的說我身後的喪屍都被甩掉了。但我知道一旦我停下來,或者我跑的是直線,它們絕對會很快就追上來!
我一口氣衝進了4號門裏,林鹿和趙陌沒有停留在門口,裏面有喪屍!媽的!早就知道光吹口哨不會把大樓門廳里、走廊里的喪屍都引出來的。好在進去後我就看到一隻剛剛被軍刺捅爛了眼眶的喪屍歪倒在地上,4號門裏的這一片店鋪都關着捲簾門,除了靠近假期,估計病毒爆發的時候還是早上,這些店鋪不管敬業不敬業的都沒開門。
這真是謝天謝地!
我徑直跑過了這片店鋪,從樓梯跑上了二樓,在樓梯邊的牆上我看到一抹剛用尖銳的東西畫出來的「林」字,顯然林鹿和趙陌才從這裏經過,並且都還活着。
二樓的佈局和一樓差不多,也有好幾個區域,也有食堂,但二樓的食堂以小炒、火鍋等消費高一些的菜品為主,不賣早點,所以二樓的食堂基本上還是空着的。但同樣也有一些徘徊着的喪屍,它們未必是生前來吃東西的,更可能是早些時候追着某些人上來的。但它們被鎖在了一道玻璃門裏面,我不認為這是林鹿和趙陌能做到的,這棟樓里還有別的人,這些喪屍被鎖住也怕是有幾天了。
三樓的食堂比二樓又高檔了一些,那都是商家來承包的酒店了,有好幾家,天南地北麻辣甜點什麼口味都有,還有大小不一的一些奶茶店和咖啡吧。很顯然,到了三樓,就是有錢的學生,或者打腫臉充胖子的學生前來消費的區域了,當然也包括老師們有接待,或者請客什麼的,也會到這裏來。
到了四樓路就突然斷了,四樓是教職工餐廳,檔次不見得比三樓更高,但屬於校方給教職工配備的福利,裏面有一半以上的區域是教職工的自助餐廳,其他還有西餐廳等,也分成了好幾片區域,此時都是鎖着門的。但是有些餐廳只是用裝修板材隔開,有的裝的玻璃牆,一眼看去,很多地方都被破壞了,牆壁和地板上也到處可以看到血跡。五樓以上是包括超市、商場、浴室等不同的功能區域,但是上下的通道不管是電梯還是步梯,都是在大樓的另一側。當然,大樓內部肯定有通道,只是一般情況下這些通道都不開放,現在的問題是,這個通道在那?
看着滿地的玻璃碎片和血跡,就是用膝蓋想也想得到,這層樓里也肯定是有喪屍的!
我沒有看見林鹿和趙陌,我很焦急,不知道他們在哪。我不認為他們會丟下我,真那樣我也沒辦法,所以我只能相信他們不會那麼做。但是我很焦急,因為我聽到樓道里已經傳來了一陣叮叮咚咚的腳步聲,那一片被我帶着跑馬拉松的喪屍已經追進來了,也許到了二樓,甚至三樓!它們一定覺得被我耍了,所以,它們現在一定想把我撕成碎片!
前面似乎沒路了,但這時我完全失去了跑回去下樓的力氣,這種徹底的失力感更多的是來自心裏面的。掙扎了那麼久,最後還是走到了一條絕路上來。也許我還有力氣在喪屍堵住後路之前衝到四樓另一側的樓梯口,但是這樣還有意義嗎?每一層樓都徘徊遊蕩着不少的喪屍,龐大的屍群更是離我已經近在咫尺,跑,我還能往哪兒跑?
這一次,我是真的絕望了。人都會死,我非常幸運的活到了現在,又怎麼樣?還不是要變成一攤被啃得血污橫流的爛肉!
我只能朝着走廊最裏面跑了進去,那裏倒是有一道門,然而這時候們卻是鎖着的!我恨我自己沒有管朕那種開鎖神技,不過就算有,這時候恐怕也沒有時間了。林鹿沒有再留下記號,估計是時間不允許,我也不知道她現在跑到了哪裏,是不是還活着。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我一回頭,整個走廊都被密密麻麻的喪屍擠滿了。它們儘管連走都走不穩,卻沒有一隻願意停下來的!
媽的!我左右看了看,離我只有幾米的位置倒是有個窗台,這裏是四樓,從四樓跳下去應該是能摔死的吧?我寧願跳樓,也不願被喪屍咬死!這不是我第一次想這麼幹,昨天,就在昨天,時間過去了沒多久!在郭凱加的家門口,我摟着林鹿不是也準備跳樓了嗎?不同的是,那時我身邊還有林鹿!
當我爬上窗台時,一隻喪屍突然從屍群里沖了出來,它似乎生怕我跳了樓,到嘴的食物就丟了,所以也爆發出了一股比別的喪屍更強大的力量,一下子突出來有十幾米。
而就在這時,一支很短的弩箭突然從走廊盡頭那道門背後飛出來,那支弩箭深深的扎進喪屍的腦門裏,巨大的衝擊力將那隻喪屍掀翻,向後仰倒了下去。
「快進來!」
消防門背後有人喊了一聲,也顧不得是什麼人喊的,我條件反射一般就往門裏沖,幾乎就在我剛一進門的同時,那道門就被撞得重重的震動了一下。那是一道防火門,防火門裏面還有一道柵欄門,在防火門被撞得周邊的牆壁灑出灰塵的同時,柵欄門也被嘩啦一聲鎖上了。
然後,就是一條人影向我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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