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喪屍犬前肢趴在地上,後肢將後半身撐起來,擺出了一個攻擊姿態,我被甩下來的這一下撞在了路邊的水泥護欄上,有點發暈,但是我和喪屍犬之間不到5米的距離,不用算也知道喪屍犬只要一動,我就絕然逃不脫它的撲擊範圍。
媽的,居然要被一直瘋狗咬死在這裏了嗎?我突然想起我剛才看到的寫着「名犬」兩個字的半截路牌是什麼意思了,這附近,顯然就有一個名犬繁殖基地啊!
如果說我這時候還有什麼希望的話,我希望林鹿趕緊拔腿就跑,趁現在這隻喪屍犬把怒火集中在了我身上,並沒有興趣去撲咬其他人的時候,我希望林鹿趕緊跑,也許,在這隻喪屍犬吃完我,再吃完何琪以及趙陌的這點時間裏,林鹿還是有機會跑到繞城高速的。
就在那隻喪屍犬擺足了架勢準備撲殺我的時候,趙陌一聲不吭的已經靠到了喪屍犬的左側面,就在喪屍犬撕咬何琪,又甩開我的幾個起落間,趙陌早已敏銳的發現,這隻喪屍犬的左眼是瞎了的,準確的說,是眼眶裏一片血肉模糊,卻沒有眼球。
這隻喪屍犬的體型很大,拼力量的話,他現在絕對沒有任何一點機會,可是,悄無聲息的摸到喪屍犬的視覺盲區,也許,還有那麼一絲絲機會。
就在何琪被喪屍犬從我背上撲下來的時候,趙陌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
這頭喪屍犬就算沒變異的時候,也能算得上一頭猛獸了,那不是我對付得了的,更不要說它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隻怪獸。如果說這裏還有誰能制服這隻怪獸的話,恐怕也只有趙陌了。前提是健康的趙陌。
這時候趙陌只是冷眼旁觀,他只是給我做了個手勢,示意我穩住。我法克,我怎麼穩住,那滿臉濃瘡的怪物離我只有幾米,我就是說一支箭,也飛不出它的爪子啊!難倒說他怪我沒有護住他的女人,要這樣看着我被咬死?我心裏雖然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但我還是沒有動,不是我聽從了趙陌的示意,而是我不敢動,我知道我一動立刻就會激怒面前的那隻喪屍犬,然後它一撲上來,我就立馬歇菜。
其實這隻喪屍犬擺足架勢卻沒有沒上行動,不是它像人那樣喜歡擺譜,而是它用殘存的右眼鎖定目標似乎有一點困難,它為了鎖定我,只能偏着頭,但是這似乎對它的起跳有些影響。
這時,趙陌慢慢的已經靠近了喪屍犬,他看起來很平靜,異常的平靜,似乎何琪那已經奄奄一息氣若遊絲的樣子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那樣。
「嗚……」喪屍犬動了,它的後腿猛然發力,向我撲了出來,可就在它撲出來的同時,它的肚腹卻自己從一把豎着的鋒利的刀尖上滑過,鋒利的刀鋒一下就將它的腹部破開,在它騰空而起的同時,它的內臟,尤其首先是腸子滑了出來。
我只覺得一陣惡臭撲鼻而來,極力的閉緊了嘴巴,鼻子也是屏住呼吸,我不知道趙陌是怎麼做到的,但他就是在那隻喪屍犬即將飛身撲起的時候,整個人撲到了喪屍犬的身下,是從喪屍犬瞎了眼睛的一側撲過去的,卻沒有拿軍刺去捅那隻喪屍犬,而是滾到了它的身體下面,就那麼把刀尖對準喪屍犬的肚子,等那東西一躍而起,刀尖就把它的肚子剖開了。隨後趙陌翻身一躍而起,一腳踩在了喪屍犬拖在地上的腸子。
而另一頭,我在喪屍犬起跳的同時,抓住這個對我來說唯一的機會也用盡最大的力氣往身側一滾,也顧不得那一側就是路基的下邊,雖然路基也就只有兩三米高,但兩三米一樣的可以摔死人。我就算摔死,也比被喪屍犬咬死要好。
好在路基下面是一片泥土,泥土上還鋪滿了厚厚的松針,我滾落下去,幾乎什麼事也沒有。
等我再爬起來,我看到失去了內臟的喪屍犬並沒有「死」,只是它轉身撲向趙陌的動作,被它自己的內臟牽絆住了,加上一隻眼睛又是瞎的,一撲竟然撲了個空。當它與趙陌擦肩而過的時候,趙陌高高躍起,握着軍刺,重重的拍在了釘在它腦袋上的那把軍刀的刀背上。
「當」的一聲,那把釘在喪屍犬上的軍刀,終於把喪屍犬的腦袋切開了。
那隻喪屍犬長長的哀嚎了一聲,也終於趴在地上再也不動。
這時候,何琪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渾身都浸泡在鮮血之中,姣好的身材也到處都是被撕裂翻開的皮肉,劇痛讓她一陣一陣的抽搐,當她被趙陌摟在懷裏的時候,她所殘存的最後的意識讓她的臉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而她性感的嘴唇動了動,我不會唇語,不過我讀得出何琪講的三個字:
「幫幫我。」
這時我心裏有種很痛,很悶,很傷的感覺,那種痛,痛得錐心刺骨,那種悶,悶得整個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砍破,把肚腹剖開,那種傷,則讓我渾身無力,明明想哭,卻只覺得眼眶裏像龜裂的土地,乾旱得都要冒出煙來。
而趙陌用手捂住了何琪的眼睛,我和林鹿轉過身去,林鹿更是捂住臉跪坐在了地上,她要緊牙關,不想讓自己哭出聲音來,而在紛紛揚揚的雨中,她已經分不清自己臉上的雨水和淚水。
趙陌握着林鹿的那把軍刺,沒有再猶豫,將刀鋒深深的刺入了何琪的心臟。
很快,一直痛苦抽搐掙扎的何琪就平靜了。
是的,一切都平靜了。
我走到趙陌的身邊,低下頭,看到何琪的表情竟出奇的安然,趙陌用雨水抹掉她臉上的血污,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樣,除了完全失去了血色使得臉色太白,她看上去比平時還要漂亮。
也好,這樣也好,至少對她來說,這場噩夢終於也算結束了。
「走吧。」我把手放在趙陌的肩膀上,努力讓自己平靜的說:「這附近有個名犬繁殖基地,類似於這樣的喪屍犬絕對不止一隻,如果再出現哪怕是一隻,我們絕對要團滅。」
趙陌心裏想什麼,坦白說我和林鹿都不知道,不過看着他那一頭雪一樣白的頭髮,我們只是從兩側把他架了起來。那把軍用砍刀,刃口已經捲起來了,可我還是把它從狗頭中間撿了起來,有總比沒有強。
身後那尾隨着我們的喪屍的咆哮,分明卻離我們更近了。
在大雨中奔跑可以是一件浪漫的事,可以是一件熱血的事,也可以是一件很落魄的事,但不管怎麼樣,一定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比起在晴天裏,在雨天裏奔跑的體力消耗要大得多,雨水會讓視線受阻,會增加空氣中的阻力,雨水浸濕衣服會增加重量,灌在鞋裏會讓腳底打滑,而鞋底的抓地力也受到影響,很容易摔倒。所有這一切綜合在一起,使人在雨中奔跑十分的費力,而且速度也要慢得多。
沒跑多遠,身後那些喪屍的吼叫聲就越來越近,當我下意識的回頭一看的時候,發現最近的一個模糊的身影就跟在我們身後不到500米的距離上了。然而和我們在雨里跑得很吃力完全不同的是,那個身影在雨水中,似乎跑得更快,因為這個身影和我們接近的時間,比先前縮短了,而且縮短的幅度很大。
這時候我們腳下的路面開始向下傾斜,下坡路跑起來當然比上坡路要省力一些,但是因為下大雨的緣故,我們並不敢完全放開了跑,因為稍微控制不住的話,我們就會摔下山去。而我們身後那個身影卻根本不用考慮這個問題,甚至在我們沿着公路的彎道在跑的時候,那個身影還直接就從道路中間的林地之間穿過來,幾米高的路基對它來說毫無影響。這樣一來,這個東西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他們。
當我們跑下山坡,再跑過橫在我們前面的一座公路橋就能到達繞城高速的時候,那個東西已經追到了離我們只有不到100米的距離。
這時候,我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出那是什麼了——那是一個人形的怪物,它用雙腿在奔跑,雙臂擺動和人也很相近,但是它周身佈滿了粘液,那種粘液在它身後一路滴落,留下了亮晶晶的一條線,就像……蝸牛爬過的痕跡。它的下半身,也就是雙腿的兩側,長出了類似魚的尾鰭似的一片半透明的物質,從大腿一直延伸到腳踝,手臂上也是,從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腕。它的脖子變得很粗,而它的頭……好吧,也許是超市裏的那條變異魚吃掉了什麼人以後變成了這個樣子,又或者它是鑽進了某個人的身體裏,和宿主一起變異成了這個樣子,總之,它是一隻不折不扣的怪物。
整個看起來,它有點像一條人形的……魚。卻絕沒有美人魚那樣的美感。
而現在,這個變異得有些離譜的人形魚怪一雙不再具備人類特徵的魚眼隔着很遠死死的盯在了我的身上,從它的脖子裏發出了一串似乎像在說話,卻只剩一片嘰里咕嚕的咆哮聲。
「帶着我是累贅。」趙陌平靜的對我說:「丟下我,你們自己逃吧。」他的聲音很平靜,表情也很平靜,就像在說一件跟他無關的事情那樣。然而我看到了他眼睛深處那種無法掩飾的哀傷,他的求生欲望弱化了,也許,是因為何琪的慘死,讓他覺得了無生趣了吧。
我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有過什麼樣的故事,可是這時候我的心情也出奇的平靜,我笑了笑,對他說:「要丟早丟了,丟不了,一起活下去吧,別認慫,要知道這時候活下去比死更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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