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陌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不錯。
現在回想起來,我這35年的人生雖然過得很不怎麼樣,但是我看人一向很準。
比如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就看出來,陳貺能在我們班的同學中脫穎而出,但是潛力有限。事實上如我所料,他能在32歲就做到區環保局局長的位置上,但從他和他老婆楊婉婷那種關係看來,他也差不多就走到頭了。
至於我自己,過去我一直把自己看得很準,我簡直對我未來的人生軌跡一目了然。然而我並沒有想到我會遇到這樣一場災難,而我對自己在這幾天來的表現,卻越來越難以把握。我不想說我似乎就是為適應這樣的環境而生的,誰都不想,我只能說,我一直太低估自己了。
趙陌給我的感覺是很對眼。
要相信人和人之間是很講感覺的,有的人你相處了很多年,可他對你來說始終就是個路人。但有的人,只是一兩句話,就會讓你覺得他很可靠。在這樣的環境裏,可靠的意思就是你不是把一單生意交給他,不是把女朋友交給他,而是你覺得如果他走在你後邊的話,你會很放心。
趙陌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我和他到現在為止總共也沒有說上幾句話,他那張有點像鄭伊健而且很憂鬱的臉和我過去的狐朋狗友完全不同,還有他那一頭很惹眼的白頭髮,這樣的人在過去我絕對是敬而遠之的,因為我不喜歡和太特別的人走得太近。然而在這個時候遇到了,一見面,我就覺得他有一種讓我覺得很熟悉的感覺,而他和我說話的時候,也有一種默契,就像我們早就認識了一樣。
關於怎麼樣出逃,我們的意見是一致的,甚至連細節都能想到一塊。
然後我要說,我們都是男的,而且絕對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們只是互相看着很順眼。
為了活下去,我決定把我身上那把40公分長的野外求生刀交給趙陌,我這麼說與其說是我有多麼的信任他,還不如說我有自知之明。他拿着這把刀,絕對比我拿着運用得更好,我就算不給他,也未必能用這把刀保命,到時候我死了,他從我的屍體上一樣能把這把刀撿起來,那不如現在就給他。
如我所料,趙陌並沒有表現出感動的樣子,他甚至什麼都沒說,對那把我認為材質很不錯的刀也有些不以為然。然而那畢竟是把軍用的砍刀。
我說,喝了這杯壯行酒,我們就當自己是死人了。只有當自己是死人了,才有機會殺出一條血路來。這話說得很悲壯,我感覺除了趙陌還是比較淡定而外,一句話說得幾乎所有人眼睛都紅了,我過去竟然還不知道我說話這麼具有感染力。然而話說得悲壯,並不代表我們就要這麼赤手空拳的衝出去,我們必須做好我們所能做的全部準備,最重要的,就是武器。
但是郭凱加這裏能找到的武器就很不怎麼樣,重型武器就是他家裏的兩把剁骨刀,最開始是趙陌提了一把,我把我的刀給他後,他把剁骨刀給了看上去比郭凱加強壯得多的周瑤,另一把交給了馮明江,這個男的雖然之前哭得像一灘稀泥,不過他的身高僅次於趙陌,至少看起來能打個半主力。
比較之下,我和林鹿這一身行頭絕對算得上是裝備精良,要知道我們一身從頭到腳是專業的戶外軍品,野戰靴都是正宗的德國進口,雖然唬人的成份多,但就是這一身行頭,也斷然不會叫人小看了。
而這裏的幾個人,看穿着我覺得只有趙陌和夜總會頭牌何琪有活下去的機會,趙陌是牛仔褲、緊身背心加阿迪達斯跑步鞋,何琪是一身跑步裝(看起來身材很火辣)。而馮明江一身劣質的西服,皮鞋雖然擦得錚亮,可我敢肯定他走不了多久鞋底就會斷幫,跳一跳褲子就會開檔……管朕和他老婆周瑤穿的還是睡衣,管朕還好,穿了一雙運動鞋,周瑤根本就是一雙涼拖!中學生陳怡穿的就是一身校服,可穿了一雙可愛風的涼鞋,可愛是可愛了,但是那樣的涼鞋絕對也走不了多遠。至於郭凱加,這裏是他家,他倒是有足夠的服裝鞋襪可以換,他倒是換了一雙登山鞋,可連一套像樣的戶外裝都沒有他竟敢說自己常在末日逃生的論壇混!
我們不是出去散步,不是出去郊遊,不是去上班、上學,我們是要逃命。
其實我想對他們說這樣的話你們還是不要走算了,因為他們就這麼衝出去的話只會死得更快。然而看着他們紅着眼決心無論如何要拼一把的樣子,我知道他們的心理狀態處於崩潰的邊緣,其實這幾天看到一切,是個正常人都會崩潰。如果不走,他們會瘋掉,並且最後還是要餓死。
其實我比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只是運氣好,換了一身適合逃命的裝備,但是還有沒有運氣活下去,我也不知道。
然後在出發前,林鹿在郭凱加的儲物櫃裏找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幾瓶八四消毒液,她很熟練的按照比例兌了郭凱加他們本來儲存起來準備當飲水的雨水,灑在了我們的身上,頓時,我聞到了一股小時候在醫院裏聞到的那種濃烈的難聞的味道。這小妞想得倒也挺細的,剩餘的消毒水用礦泉水瓶裝了,讓我們拿在手裏,如果有用的話,沿途往路上灑,可以迷惑喪屍的嗅覺。
萬事俱備,只欠賭命了。
臨出門前,走在最前面的趙陌提着刀回過頭來,冰冷冷的眼睛看了所有人一眼,冰冷冷的說:「記住,如果掉隊了,不要大喊,我會馬上回來找你,如果想拉着大家一起墊背,那麼在我們被喪屍吞掉以前,我會先砍下你的腦袋!」
雖然大家都帶着幾分酒意,不過趙陌的一句話,就像一盆涼水,讓所有的人心裏一凜,瞬間清醒了很多。我們真的不是出門郊遊,是逃生。
郭凱加的家是在9樓,爬9樓的窗子首先就不是一間讓人輕鬆的事情,要是腿一軟手一松,掉下去就是個死,而且還是死得很慘的那種。最先爬出去的還是趙陌,我跟在他後邊,我倆算是打前站。不過爬出去以後我們發現原來的計劃行不通,我們不可能沿着防盜窗爬到下面的樓層,因為走廊的窗口也有防盜窗,根本就進不去。而且這麼多人要一層一層的爬到下面,風險也太大。
然後我們迅速的調整了策略,就是往上爬,爬到天台,從天台繞行到樓層的另一面。按照郭凱加的示意圖,喪屍雖然堵在了他家門口,但是我們可以從樓頂走到另外的樓梯口,最終還是能到達他說的那個點。而且喪屍都堵在他家門口了,走廊的另一邊也就少很多。往上爬的話,我那條登山繩也可以取下來了,這東西很有用,能不丟掉的話,那也是極好的。
其實對於很多人來說,人生往上走反而要容易一些,畢竟可以********的抬起頭,手腳並用,使出所有的力氣。反而是往下走的時候,什麼都能看到,反而容易心慌意亂一些。之前我還在擔心管朕的老婆周瑤那雙涼拖會不會連累她摔下樓去,事實上我多慮了。
我們一行9個人全部都順利的爬到了天台上,甚至都沒有出現什麼驚險的場面,讓我深深得覺得人的潛能真的是無限的。就連陳怡這個中學小女生也一聲不吭的爬上來了,活下去的欲望使得她看起來無比的堅毅。
不過當我們走到樓層的另一頭,拉開天台那道已經生鏽的金屬門的時候,從臉色就能看出,一個個都心虛得很,包括趙陌在內。
畢竟那門外面是什麼,這幾天來我們都已經很清楚了。
門,輕輕的拉開了,喪屍還沒有馬上就撲過來。
趙陌掩護,我最先探出了身體,走廊上有七八隻喪屍,不過正晃蕩在距離我們大概30米外的走廊轉角。我們要走到距離喪屍不到5米的距離,先下一層樓,然後才有機會跑到那個備用的消防通道。
該來的總要來,這時候再要退縮也沒有用了!
趙陌一手拿着軍用砍刀,一手提着兩瓶高濃度的八四消毒液,還不忘回頭給了林鹿一個點讚的手勢,沒想到這個死酷死酷的帥哥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會賣萌,我也是醉了。
我們誰都不敢說話,然而走廊轉角的幾隻喪屍還是吸着鼻子被我們吸引過來了,它們從渾渾噩噩的遊蕩中轉過頭,走廊里的光線有些暗,它們似乎並沒有一下就看到20米外的人,而趙陌倒在地上的八四消毒液的臭味,明顯的讓它們產生了某種疑惑。那似乎並不是它們想要的味道,頭雖然都沖向了這邊,喉嚨里發出了嘶啞和噁心的咕嚕聲,腳卻沒有動。
看來有戲,趙陌打了個手勢,示意後面的人把林鹿兌的消毒液都帶上,大家無聲的向樓梯口靠近,將手中的消毒液都傾倒在地上,看得出滿地揮發的消毒水味道有作用,喪屍很迷茫,它們不停的翕動着鼻子,低聲的喘息着,卻拿不準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
看來,可以賭一把,我們可以不去和這幾隻喪屍硬碰硬。
但是,就這樣走過去,慢吞吞的從喪屍面前經過,也太考驗人的膽量了!
我們走得很慢,從20米到10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在腳步抬起放下之間,我都會抬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喪屍,甚至咬緊牙關屏住呼吸,那種和能輕易就咬斷自己咽喉的怪物近在咫尺的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當我離喪屍越近,我的心跳就越快,腎上腺素的分泌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眼前的一切似乎正在不斷的放大,時間也變得很慢,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陽光從走廊外面照進來時在陽光里漂浮着的微塵,還有一個更為明顯生理反應,就是膀胱脹得似乎就要控制不住。
走在前面的是我和趙陌,我給趙陌的軍用砍刀就是專門用來為大家開路的,這時候我看到他刀尖朝下,緊緊的貼着牆壁,已經靠近到離喪屍只有5、6米的距離,而樓梯間已經近在眼前,只需要一個蹬地,他就可以竄入樓梯間裏。但是他的動作很慢,眼睛也一直盯着喪屍的動靜……如果可以的話,當然還是不要跟喪屍血拼,這裏的喪屍有8隻,但是走廊的另一頭還有喪屍遊蕩的腳步和喘息,一旦和喪屍糾纏在一起,絕不是那麼輕易能夠脫身的,而且,不能保證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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