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刻,眼神交匯,在上一世在夢中見過多次的面孔,熟悉的讓人陌生
黎聖睿不知何時放下了酒杯,不知何時又從陽台上走了進來。他看着她,冷漠的眼神讓她的血液幾乎凍僵。
他的眼底,漸漸清晰的映出她的臉,清瘦的臉頰,白玉般的肌膚,青煙的眉,水媚的眼兒,挺翹小巧的鼻,還有那櫻桃一般的唇,很精細,很熟悉,是那個無數夜晚闖入他夢中,破壞他睡眠的女人……似乎比以前更瘦了兩圈,這等模樣,微微皺眉,難道凌旭和尤咬少了她的吃喝不成?!
靜靜的凝視……他的怒火仍舊在,身周的氣息依舊冰冷。
「我是誰?現在你看清了嗎?!」
竟然不認識他?竟然問他是誰……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有了這樣氣死人的能耐了?
他單手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臉,「不認識的話現在再好好認識一遍。」
此時此刻腦中有一剎那的空白,裴琳想要出聲說些什麼,可卻在喉中哽住,眼淚終於從眼眶滑落,一串一串的,那噙着淚水微微泛紅的雙眸,就那麼看着他,一眨就滾落出一串。那水霧朦朧的瞳孔內,似乎壓抑着千言萬語,似乎蘊藏了一個世界……
「哭什麼?」黎聖睿皺眉,依舊是冷着臉,可眼裏的怒氣已經消了一半。
「嗚嗚……」她伸手捂住嘴,壓抑的嗚咽從指縫飄出,這麼長時間以來,所有的無助、恐慌,都幻化成了委屈的淚水……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軟弱的一面,哭的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這幾個月,真的是受夠了。心裏沒有一刻能安寧下來,每天都慌張混沌不安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結束……
哭聲越來越大,阻止不了,索性就不再管,那壓抑的哭聲只過了片刻,就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洪水出閘,一發不可收拾!
黎聖睿眉頭緊緊的皺起,捏住她下巴的手漸漸鬆開,兩個鮮艷的手指印清晰的出現在光潔的皮膚上,然後再被淚水沖刷而過。
終於還是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將她摟在懷中,慢慢的收緊手臂,用力地抱住,緊緊地緊緊地……好像是安慰,又仿佛是憐惜……
她撲在他懷中,肆意的哭泣,如同一個孩子一樣的發泄,不顧忌自己的形象,不在乎自己的內心展露在他眼前,淚水沾濕了他的筆挺整潔的衣服……她像是一個孩子在經歷劫難後終於找到自己賴以生存的依靠一般,放肆地用眼淚撒嬌!
黎聖睿的心跳剎那急促,呼吸綿長有力。
沒有用語言來安撫她,只是擁着她瘦小的身子,安靜的等待她的發泄結束。
這一刻,兩個緊緊相擁的人兒,呼吸相聞,身體相貼,那般投入的模樣,好像忘卻了全世界,又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好像兩朵靈魂在糾纏,最終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怎麼了?」黎聖睿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冰冷中帶着他獨特的韻律。
「嗚嗚……」裴琳忽然伸出雙臂擁緊他,這聲音,就算只有三個字,同樣的震撼着她的心魂,他還是關心她的,不是嗎?
又等着她抽噎了一陣,黎聖睿鬆開手臂,兩手按住她的肩,將她的身子稍稍拉離他,冷依舊的臉上染上了一絲戲謔,嘴角一勾,冷笑道:「你這是哭什麼,是不想見到我……還是見到我喜極而泣?!」
裴琳眨眨眼,睫毛上懸掛着晶瑩的露珠兒,呆愣的看向他,身體還帶着哭泣的餘韻,一抽一抽的。
海風突然從開着的玻璃門吹進來,身體一個冷戰,有一種刺骨寒涼的感覺。
正在這是,房間的門鎖突然處突然一聲輕微的響動,就在黎聖睿的視線移向門口的那一剎那,門吱的一聲被從外推開,然後,一個黑的人影閃了進來。
同一時間,黎聖睿一把摟住裴琳的腰肢,身體快速的幾個旋轉,有激烈的氣流帶動,然後,裴琳的餘光看見有四五個人影朝房內湧進來,接着,連續的人影閃動,黎聖睿手中的槍支剛剛拉開保險,還沒來得及開槍,就被一枚鐵質的暗器打中的手腕。
「嗯……」耳邊有黎聖睿一聲輕微的悶哼,裴琳的心裏頓時一緊,迅速伸手往地上掉落的槍支摸去……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她都不想這個男人有任何損傷。
手剛剛觸碰到黑的槍身,突然小腿處一疼,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腦袋一個眩暈,便徹底的暈了過去。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她的身體被牢牢的捆住不能動彈,耳邊是朦朧的談話聲。
「什麼時候忍者的力量用來對付一個商人了?!還是……日本對這船上的各國賓客們有所圖謀?!」是黎聖睿不緊不慢的質問。
「我想,黎君你是誤會了,我們的行為純屬受人所託,忠人之事,乃是私人恩怨,與國事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只是想請黎君和這位小姐去做客幾日,沒有傷害你們的意思。如果黎君不信任,我們可以請你熟識的一位朋友來說明。」
有腳步身響起,黎聖睿似乎有輕笑,說道:「你終究還是背叛我了,洛飛。」
「黎君應該對淨雲君熟識,他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如果黎君肯配合,我們是能和平相處的。」
「你的真名……?」黎聖睿忽略那個人說的話,直接看向洛飛。
「森田淨雲」
「身份?」
「恕我不能告訴你。」
「黎君,得罪了……」
……
黎聖睿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身處水下一百五十米的潛水艇內。
「你們準備的還真是充分!」黎聖睿五秒內判斷出自己身處的環境,不禁自嘲一笑,「我倒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價值。」
「別妄自菲薄,你的價值遠遠不止於此。」洛飛倒是笑的坦蕩,絲毫沒有出賣朋友該有的羞愧。
「……」黎聖睿搖搖頭,動了動自己已經麻痹的身體,往裴琳身邊挪動了幾分。
這些人,還真是無孔不入,本來這陣子想着白家後面的人該動手了,可等來等去,沒等到那邊的人行動,倒是等來了日本忍者!
想必是他們早就在船上安排了人?虧得自己準備了那麼多保安力量,到頭來,自己被人劫持了,還沒人發覺。如此一看,他這業餘的還真是比不過人家正業的!
「嗯……」裴琳皺眉,輕哼一聲,從昏迷中醒來。
「沒事?!」黎聖睿再次挪了下身子,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腿上。
睜開眼睛就看到黎聖睿,裴琳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微笑着搖搖頭,說道:「沒事。」
「嗯!」黎聖睿只點了下頭,神沒有焦慮,亦沒有擔心,只有令人安心的鎮定自若。
臉上的笑容漸漸柔和,裴琳看着如此的黎聖睿,心裏的一角突然暖暖的,像是喝了熱牛奶一般,讓人渾身舒暢。
看見她的反應,黎聖睿嘴角慢慢和緩,勾起一絲淡淡的戲謔,「這樣的環境,你不害怕嗎?」她的神情讓他不禁有點興味兒,這丫頭兩個月沒見,膽子變大了嗎?
「不怕。」裴琳皺皺鼻子,有絲絲紅暈染上臉頰,垂下柔柔的眸兒,有些嬌軟的低聲道:「有你在呢!」
黎聖睿的瞳孔立即急劇的收縮了一下,目光一剎那變的晶亮灼熱,聲音也突然變的低沉磁性,帶着絲性感的味道,「這麼相信我?!」
心,在這一刻變的溫暖柔軟。這個小東西,竟敢在這種地方招他!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背景,也忘了身處的環境,他長時間冰凍無溫的眸子,在這一刻煥發出生機。冰湖破冰,春回大地,草長鶯飛,那泓冰泉被那暖意一融,立刻波光**,暗裏形成波濤洶湧的漩渦,在平靜的湖面下翻滾不息,好似要把她深深地吸進去一般。
「嗯。」她垂着眸,不敢看他的眼,點頭低聲應道,小小的臉頰上瞬間變得熱燙燙的,夕陽的霞光就這麼留在了那張清瘦白希的臉頰上。
這輕輕的一哼,霎時間軟了英雄冷硬的心。那聲音,嬌嬌的,軟軟的,還帶着尾音,像是在沖他撒嬌一般,這麼乖巧,這麼可人!如同羽毛一般輕輕的在他的心裏撓着、劃着,酥酥的,麻麻的,簡直是無比的享受。
那嬌嫩的小臉,紅撲撲的,可愛至極。長長的睫毛,蒲扇一般,輕輕地撲閃,似乎在掩飾那雙清眸里的嬌羞。黎聖睿越看越滿意,越看越喜歡,兩個月沒見,怎麼就這麼勾人了呢?!
難道是被他們調教的?!想到此,上一刻的好心情霎時蒙上陰雲,眼底的柔和波光迅速冷卻結冰,最後變的波瀾不驚。
目光從她臉上收回,不動聲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太大的船艙內,一共坐了五個人,除去他們兩個和洛飛,還有兩個坐在駕駛位和副駕駛上,渾身包裹的嚴實,頭臉都蒙着,就連眼睛上,也帶着潛水鏡,看起來裝備的很充分。
黎聖睿扯動一下嘴角,看向洛飛,「用這個把我們弄去日本嗎?!」
洛飛好脾氣的回道:「到了就知道了。」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黎聖睿看着這幾位,說實話,他真的不解。要說得罪人,那也是得罪的國內人。他保着和平外交原則,這些年來,與國外的生意合作一向都是順風順水,他的市場也沒擴展到日本,搶了他們的本土生意。現在人家居然出動這麼多忍着來暗中劫持他,還真是耐心尋味!
這計劃,怕是早就定下了?等着這船駛向太平洋公海領域,便將他弄上潛艇,然後順利的偷渡出去……這樣的手段,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到了地方,你會知道的。」洛飛依舊淡笑,笑容坦蕩。
黎聖睿不再言語,靜靜的靠坐在船艙內壁上。他的腿上,還靠着裴琳的小腦袋。裴琳抬眼看他的神,只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又無形中拉開了。搖搖腦袋,斂去紛亂的思緒,看着他沉靜的面龐,想着他也許在思考問題,現在的情況,不容她拖後腿,便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不出聲干擾。
船艙內安靜下來,在幽深的水下,除了機械的聲音,和艙內壁偶爾的顫抖,一室靜默。
……
「嗯」突地一聲低哼響起,打破了艙內的靜默。
黎聖睿扭頭,就看見副駕駛上那黑衣人,一聲悶哼暈了過去。駕駛室上的人迅速竄起,洛飛以更快的速度單掌五指併攏化劍直擊那人胸口,一聲骨骼的悶響,然後,在那黑衣人的利爪掐住洛飛脖子的同時,洛飛的另一隻手將一根尖銳的鋼針樣的物事狠狠插入那人的腰側。
下一秒,那人來勢洶洶的利爪如同泄了氣的氣球,迅速的軟了下去,身體倒下的同時,發出一聲巨響。
黎聖睿臉上的訝異只停留了一秒,然後看向洛飛,笑道:「多謝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救你的,而不是殺你的呢?!」洛飛散掉渾身濃烈的殺氣,身體瞬間鬆弛下來,扭頭,對上黎聖睿的雙眼,挑釁意味十足。
「若是殺我,動手就是,若是救我,那我就謝你。」黎聖睿瞳孔縮了一下,面上並未露出絲毫懼。一番話,雖音量不高,但卻膽自現。
「哈哈……果真是黎聖睿!」洛飛盯着他看了一分鐘,忽然搖頭笑道。一邊走過來,手中只見銀光幾閃,他們身上的繩索便齊齊斷裂,散落一地。
「他們是受你們國內某些政權人士的邀請,參加的這次行動,那些人是誰,想必你也知道。至於這些忍者的身份,恕我不能告訴你。一會兒我會送你們上救生球,你們暫時先在海上自救。這潛艇,我要開走。如果我到了安全地方,會通知你的人來救你,在他們找到你們之前,生死就靠你們自己了!」洛飛淡淡的說完,將駕駛座和副駕駛上的兩位昏迷人士用繩子綁牢,將他們仍在副駕駛的前方空地上,卡在那裏。
「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黎聖睿揉了揉麻木的手腕,問道。
「這潛艇目標太大,再走兩個小時,會有另一艘潛艇來接應,這上面有定位系統,逃不掉的。」
「你放了我們,就不怕他們對付你嗎?」黎聖睿皺眉,洛飛始終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放棄他獨自逃生,讓他怎麼能心安理得!
「通過他們的對話,相信你也清楚,洛飛並不是我真正的身份。我是日本人,並且曾經做過他們的首領,逃避了幾年,現在也是該回去面對的時候了。我需要去解決家事,並不是為了你們而放棄逃生。」洛飛淡淡一笑,隨性中顯出兩分奪目的風華,那張再普通不過的臉,剎那間華貴自現。
黎聖睿見他如此說,也不好多勸,突然想起一直以來的疑惑,問道:「你這張臉不會是假的?!」他早就覺得洛飛的臉有些僵硬,表情變化時不太自然,雖然他的臉上一向沒什麼表情。
洛飛面有些古怪,摸着自己的下巴,過了兩秒,才問道:「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你的真實面貌是什麼樣的啊?!」裴琳倒是被挑起了興趣,不禁插嘴問道。
「若是還有再見面的機會,我就用真實面目來見你們。」
「好啊,你可要說話算數!」
「你們上救生球,時間不多了。」洛飛走到另一邊,打開一個裝置,說道。
裴琳和黎聖睿穿上了潛水服,進入救生球,封閉閘門後,洛飛在外面啟動了推動器,救生球以飛快的速度從潛艇中衝出,從深海中帶起一串洶湧的氣泡,像火箭一般直衝海面而去。
「別怕。」黎聖睿本能地伸出一隻手臂,將她護在自己的胸膛里。
裴琳乖巧的躲在他懷中,感受着狹小的救生球地動山搖,感受着這個男人下意識的保護,嘴角緩緩地勾起。
防壓玻璃窗外,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像是到了外太空。
過了幾分鐘,救生球終於開始往上浮,嘩的一聲冒出了海面。
裴琳被震得眼冒金星,清醒過來後,他們看到浩淼的太平洋上,橘紅的朝霞漸漸從海平面升起,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黎聖睿先觀察了附近的海面,又拿出望遠鏡朝遠處仔細的逡巡。終於在圓形的視野轉向右方的時候,在海平線上,出現了一個黑的滄海一栗。調整焦距,視野拉近,依稀可以看到森立的懸崖峭壁,白的潮線一撲一撲地往黑的岩壁上拍去,掀起洶湧的雪沫,令人觸目驚心。
「長久在海上漂着也不是辦法,我們要先上那邊的陸地。」黎聖睿看着視野中的畫面,邊說道。
「陸地?!」裴琳眼中閃現驚喜,在這樣茫茫無邊的大海中,陸地就是依靠。她激動的朝黎聖睿所看的方向望去,視線的盡頭,只有一片混沌的水天相接。
黎聖睿收回望遠鏡,目測了一下海面上的水流,微微的蹙眉。風向不對,他們的救生球根本漂不到那個方向……唯今之計,只能潛水過去。
裴琳看到黎聖睿蹙眉,再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似有所悟,伸手拽了下黎聖睿的胳膊,等他回過頭來,她才小聲的問道:「我們是不是要游過去?!」
黎聖睿見她發問,以為她怕水,不禁勾起一抹寬慰的笑意,將她的小手拉過抓在手中,「不用怕,我會想辦法。」
溫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讓裴琳瞬間了悟,他是怕自己不會游泳?!
「我們是不是需要游過去?!」
「嗯」黎聖睿點點頭,復又看向海面,說道:「你待在裏面,我先下去看看。」
打開上面的閘門,黎聖睿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準備起身的時候,裴琳突然拽住他的胳膊,認真的說道:「我會游泳的……」
黎聖睿聞言,回頭瞪她一眼,「好好待在這裏,別添亂,我出去後,你就將閘門關上。」
說完,拉開她的手,縱身一躍,只聽噗通一聲,水花濺起,人已經躍入海中。
「黎聖睿」裴琳急喊。
兩秒後,黎聖睿的身影浮出海面,矯健的身形就算是身着黑潛水服,也顯得俊逸挺拔。伸手對裴琳打了個手勢,然後將一根繩子一端綁在救生球的外部支架上,一端綁在自己腰上,再次下潛。
裴琳望着前方那個小黑點,在視野中越變越大,直到黑變成了綠,可以看到島上繁密的叢林。正面的地勢很是險峻,島邊的黑峭石奇形怪狀,與深藍的海水相映,更顯得詭異。
那像是一座充滿惑的孤島,獨自漂浮在太平洋上,散發着魔力……天空已然大亮,小島的上空,有一大團雲朵,時濃時淡,變幻着形狀,一會兒聚攏,一會兒消散。
心裏怦怦的跳動着,不知是欣喜,還是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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