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偉笑起來。
他擺了擺手,以嘲弄的目光看着船長室里的人,說道:「還怕麼?」「現在,給我轉過去——給我衝過去——給我殺乾淨!」王遠偉並不在意這些人會有什麼樣的心情以及感觸。
對於他而言只需要意識到一件事——那些東西不是什麼類種,它們表現得色厲內荏。
因為就在三個體型最大的目標被幹掉之後,剩下的十五條蛟龍當即怒吼着後退了上千米。
它們仍在虛張聲勢,然而人類看得出它們的畏懼。
真理號在半個小時的時間內以「基準一」的火力再發動三次打擊。
三次打擊之後,聲勢無比駭人的蛟龍被從這片海域上徹底抹去。
「他們不是類種,是異種。
」王遠偉從船長坐席上站起身,走到首席武器長面前和善地笑道,「真正的類種必然就在附近。
而且那東西虛弱得很——直到現在還不敢露面。
」首席武器長尷尬地笑着,點頭,顯然在為自己剛才的退縮畏懼而感到羞愧。
於是王遠偉再拍拍他的肩膀:「不礙事的。
」一滴冷汗從武器長的額角流下來。
人人都知道王遠偉用這種口氣說話的時候意味着什麼。
「因為現在你被解職了。
返航之後會有人送你上軍事法庭。
你的罪名是臨機怯戰。
」他指了指首席武器長身邊的副官,「現在你是首席。
別讓我也送你上軍事法庭。
」船長室內的人寂靜無聲。
王遠偉揮了揮手。
面如死灰的首席武器長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門去。
「現在,繼續向前。
」他下達指令。
乳白色的科考船在洋面上拖起長長的尾跡,直向前方而去。
剛才的十八條蛟龍離科考船最近的時候是距離四千米,人們意識到在那附近或許有隔離帶的存在。
因而在科考船行至附近的時候,船上的設備對那一片水域進行了詳細的檢測。
但檢測結果出人意料——那裏並沒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完全是一片再平靜不過的水域。
那麼這便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這裏是那個類種感染範圍的最邊緣。
一旦超出這個範圍,那些被異化了的生物就會失掉那種令它們變異得強悍無比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死去。
謹慎起見,科考船釋放了無人機。
三架無人機飛上天空。
在懸停幾秒鐘之後呈品字形往前方飛去。
科考船的最大探測範圍是十八公里——一萬八千米。
這意味着在一萬八千米的範圍之內都沒有那個甦醒的類種的存在。
而無人機的探測範圍是兩公里。
這意味着無人機至少要飛行十六公里的距離才能反饋回有效信息。
這種無人機的自重較大,因此飛行速度並不快。
理論上來說,人們需要安心等待將近十分鐘的時間。
然而僅僅在不到一分鐘之後,異變就發生了。
當先的一架無人機在飛過那片疑似有隔離帶存在區域之後。
一頭扎進海里。
隨後兩架在一秒鐘之後同樣墜落下去。
王遠偉猛地挺直了身子。
直愣愣盯着那片洋面。
被蛟龍掀起的波濤已經平靜下來。
海面上籠着金色的陽光,波光粼粼。
艦載探測器並未檢測到任何異常,而在三架無人機墜落之前也未發現任何異常。
但詭異之處在於它們仿佛遭遇了無形屏障。
機體上所有的信號統統中斷,一頭墜落下去了!他愣了愣,喝道:「怎麼回事?」隔了幾秒鐘,工作人員給了他一個簡單而直白的答覆——「……不知道。
」五分鐘之後一架用於近距離作戰偵查任務的小型無人機又被派了出去。
它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這種事情簡直匪夷所思,無論用王遠偉頭腦中掌握的哪一種理論都沒法兒解釋。
他走到舷窗前死死盯着那片水域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頭默不作聲地打量艙內的人。
被他目光掃視的人都微微垂下頭去,然而卻沒有哪一個人敢於做出明顯的逃避姿態。
隔了一會兒,他低聲道:「派個人,坐救生艇過去。
」半個小時以後一個隨船執行保衛任務的士兵連同一艘小艇被放到洋面上。
王遠偉站在船舷邊,緊抿嘴唇看着他。
小艇發動,在洋面留下雪白的尾跡向前駛去,一刻鐘之後抵達指定位置。
船上的士兵首先放下了一個籠子——那裏面有一條藍鰭金槍魚。
籠後自帶的助推器推動它前進,前行了五米遠。
而後助推器上的螺旋槳轉速變緩,最終完全停轉——鐵籠帶着那一尾金槍魚漸漸沉向海底。
但在這一過程中,金槍魚仍舊活着。
王遠偉的聲音傳進士兵的耳中:「你也駛過去。
」士兵面無表情地、忠實地執行了命令。
他發動小艇,緊抿嘴唇往前方行進。
駛過五米之後,馬達傳動聲消失,小艇在慣性的推動下繼續前進。
士兵試着回報這邊的情況,但他發現身上的通訊器材失靈了。
士兵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覺得有點兒恐懼。
在接下來的六個小時時間裏,遠洋科學考察船真理號對附近這一片奇怪的海域進行了大範圍的勘察測定。
最終擺在王遠偉面前的報告表明,那片詭異海域的面積大致為一千三百平方公里。
那是一個近乎標準的正圓形,半徑大致在二十公里左右。
在這片區域當中,現代科學儀器會因為某種莫名的力量而失效,即便是能力者的異能或者靈能也會被限制。
然而那種力場並不會對生命體造成傷害。
最明顯的影響也僅僅是令人覺得稍有些心慌氣短,就好像在隱隱畏懼着些什麼。
而這似乎並非類種的力場——否則六小時前那個越過邊界線的士兵就應當成為異種。
一個難題擺在王遠偉面前:他究竟應該怎麼做?坐標是吻合的——一個月前的震動應當就是發自這片海域的中心點。
但失去現代科學儀器的協助,他們沒法兒搞清楚在這個正圓形區域的中心到底有什麼。
他從資料庫里調集了兩個世紀以來附近海域的船支航行資料,卻驚訝地發現並沒有任何一份關於這片海域的水文狀況報告。
這意味着在長達兩百年的時間裏,人類的航行器從未踏足此地。
或許在五年前還可以藉助太空軌道上的衛星對這片區域進行觀察,然而眼下顯然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片水域裏有類似蛟龍的「異種」,卻不會對人類造成影響,這樣的情況,他聞所未聞。
最終他在日落以前做出一個決定,派遣重型無人機升空。
水面區域是一個半徑為兩萬米的正圓。
他推斷或許那個中心點所造成的影響範圍乃是一個球型。
因而他試圖令無人機升空。
儘可能升至兩萬米的高空。
在那個高度可以拍攝到中心點的狀況,即便無人機的爬升能力有限,在兩者之間也可以拍攝到更加清晰些的畫面。
實際上重型無人機的最大升限是三千米,再向上就顯得極為吃力。
它最終攀升到七千米的高度。
進行了幾次航拍。
而後墜毀。
反饋回來的照片帶給了王遠偉驚喜。
他從那極度模糊的畫面一角發現了一座島嶼的邊緣。
真理號在這片海域停泊了一整天的時間。
在第二天的正午,南呂宋方面派來了唯一的一架遠程戰略轟炸機。
轟炸機在兩萬一千米的高度進行了一次高精度航拍之後返航。
王遠偉終於看到了那座島嶼的全貌。
島嶼的面積為2.9平方公里,為近似正圓的橢圓形。
島嶼上植被茂密。
是赤道附近的熱帶區域常見的樹種。
照片上出現了鳥類活動的痕跡,一隻身形巨大的海鳥被攝入鏡頭——依照照片的比例來看,那東西比人類已知的最大型的空中生物,神風翼龍的體型還要大。
王遠偉不認為那是自然生成的物種,也不認為那座島嶼是有史前生物活動的「失樂園」,他認為那些鳥類同樣被某種力量影響、異化了。
在第四天的時候,他做出一個決定——派遣一個十五人的考察小組前往那座島嶼。
十五人小組乘坐的是一艘用輕質材料製成的小型艦艇。
這東西可以在失掉機械動力的情況下依靠海水的濃度差提供助力航行,還臨時配備了二十個對船槳。
考慮到在那個範圍之內高科技儀器將會失效,十五人小組攜帶的是較為落後的半自動火藥武器。
這是十五個人都是戰鬥人員——他們會在島上進行為期兩天的實地考察再返回,以確定那座島嶼上並沒有能對人類造成巨大威脅的變異生物。
在陸地上行進十九公里或許並非難事,但海面上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幸運的是從十五人小組出發到返回的這六天時間裏,這片海域一直風和日麗,沒起半點兒波瀾。
之前消滅的十八條蛟龍似乎是這裏僅剩的變異生物。
考察小組同樣在島嶼上觀察到了照片上的巨大鳥類。
然而那種鳥類似乎並沒有對人類表現出太大的興趣,它們的食物乃是海洋生物。
但考察組還是帶回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他們在島嶼上發現了人類活動的痕跡。
那是一枚紐扣。
這東西你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家雜貨店或者裁縫店買到——乳白色,上面有四個小孔。
找到它的時候它恰好被海浪衝出沙灘,依照磨損程度來看它已經在那島嶼上待了好幾年。
而考察隊晚歸一天的原因也是他們試圖在島嶼上找到其他人類活動的痕跡——例如一具人類的骨骼。
如此偏僻荒涼的海域,倘若真是幾年前有人在所乘坐的船舶失事漂流到那裏的話,大概是不可能生還的。
但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不過他們並不清楚的是,那枚紐扣的主人的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至少暫時是這樣。
隨後王遠偉做出一個真理號上人人都沒有想到的決定——他要親自登陸那座島嶼。
這一天是2020年7月28日。
赤道附近驕陽如火,而北方萬里冰封。
經過一天又四個小時的航行之後,王遠偉踏上那片雪白的沙灘。
而他心中某種惴惴不安的恐懼感並未因為他腳踏實地而褪去——他起先以為那僅僅是由於自己不大適應那種小型艦艇的顛簸,但距離這座島嶼越近,他就越發感受到某種隱約的敬畏感。
好像這座島嶼並非由岩石和土壤堆積而成——它更像是用無窮的真理與奧秘建造出來的。
當他遠眺這島嶼圓潤的弧度的時候,他覺得這東西無比優美——那是一種最原始的、返璞歸真的美感。
他懷着如此敬畏在沙灘上走了幾步,遏制住自己心中想要俯身親吻這片土地的念頭,轉身向後看去。
似乎並非僅他一人有此感覺。
原本精幹的隨行人員都從臉上露出莫名的茫然之色,遲疑地踏足這片土地,然後瞪大眼睛朝四周看過去。
接下來,他們放緩步伐、面面相覷。
一共有六艘小型艇登陸,載人六十二個。
而此刻除了他以外的那六十一個人幾乎都站在了沒膝的海水裏,好像變成石像了。
原本喧鬧的海灘上變得一片沉寂,海浪輕輕拍打小艇的艙壁,發出單調的聲響。
王遠偉驚慌地後退一步,遠離了這些人,又去看自己的三個警衛——這三個訓練有素且忠心耿耿的能力者同樣也陷入了某種呆滯狀態之中。
他遲疑了幾秒鐘,顫抖地深吸一口氣,試着叫他們的名字。
然而三人對此並無反應。
王遠偉終於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懼。
他伸出手去,一把從一個警衛的腰間扯下手槍,打開了保險。
然後他想起了第一次被派出的那十五個人的異常之處。
他們在回到船上之後顯得情緒低落——當時王遠偉認為那是由於他們並不願意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
但當時他並未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已經被那枚紐扣吸引了。
然而如今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當中。
那樣一枚輕飄飄的塑料紐扣,倘若真是在幾年前遺落在海灘上的……又怎麼會恰好在這個時候被沖刷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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