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琋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余先生也沒指望自己三言兩語就能讓他掏心掏肺,繼續道:「可惜的是,華家少了一根頂樑柱也就算了,好歹華敏和華英璋一老一少,互相扶持着,勉強能支應下去,曹家更慘,嫡系都是一群窩囊廢,沒有一個扶得起來。」
曹琋說:「……你是在勸說我改姓嗎?」
余先生說:「你和曹、華兩家政見不和,另組新黨的時候,是改姓的大好時機,但你沒有。」
曹琋說:「改名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總不能把我在畢業證書上的名字用塗改液修正過來吧?」
余先生說:「華家最近發生了一件事。」
她頓了頓,慢條斯理地倒了兩杯茶,等着曹琋按捺不住問她。可是她低估了曹琋的耐性,一個可能等自己心上人等上一百年的人,怎麼可能熬不住幾分鐘?
在曹琋忍不住之前,余先生先不耐煩了:「你最近看新聞了嗎?」
曹琋說:「很少有人在抽屜里看新聞。」
「星艦的人太多,宿舍必然會小一點。」余先生笑了笑道,「關於這一點,你可以問問程岫,他一定很清楚。不是嗎?」
這種等級的試探,曹琋直接無視:「你很了解他?」
余先生說:「昨天和他聊了一會兒,非常開心。」
「聽起來讓人並不太開心。」
「少年的獨佔欲。」余先生聳了聳肩。
要不是聽過程岫對余先生的描述,曹琋幾乎要以為她是個好脾氣的人了。不過越是這樣,他越是警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余先生對他的溫和必然是有所求。
余先生說:「華敏之前判了一樁連環殺人案,疑犯在羈押過程中出逃,現在在網絡上留言,要報復所有『對不起』他的人。警察、檢察官、法官……都在他的獵殺名單之內。儘管中央警局第一時間派人保護他們,但還是有三個警察陸續死亡。警察之後是檢察官,然後就是華敏。據說,已經有不少人勸她外出避風頭了。」
她的這個新聞很出曹琋的意料。他原以為是政壇的相互打壓,沒想到竟然是個刑事案件。曹琋說:「她拒絕了?」
余先生說:「她是政壇鷹派的代表人物,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挺直腰杆,這是他們的顏面,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曹琋說:「一個重視顏面勝過生命的人,總不會太無恥。」
余先生說:「一旦華敏出事,時進黨的局面就會很被動。華英璋年紀太輕,根基太淺,在首都星根本沒有什麼人脈。而民聲黨在秦凱和龐鶴園的帶領下,如日中天。此消彼長,沒多久時進黨就會過時,到時候再想把它撿起來,就會事倍功半。」
曹琋說:「如果你是問我的意見,那麼我有兩個答案。從私人的角度,我並不希望你收購時進黨,光是想像那個畫面,我就感到非常頭疼。但是站在你的角度考慮,我覺得這是一筆值得出手的交易。好處你剛才已經說了,很有道理。」
余先生:「用生意來形容也不錯,低進高出。你考慮一下。」
「我?」曹琋佯作驚訝地張大眼睛,「我已經有了利利黨。」
余先生說:「時進黨和民聲黨的手底下還控制了很多小黨派,較真起來,他們早就已經違憲了。」
曹琋說:「你覺得華英璋羽翼未豐,難道我就毛髮茂盛嗎?」
余先生發出一聲輕笑,對他的形容很是捧場:「有我幫你。」
曹琋說:「你能幫我什麼?開着三架星艦衝到首都星,讓其他人都舉起手來?」
「想知道的話,加入我們。」
曹琋問:「怎麼加入?」
「你想知道的話,只能先答應。」
「我又不想知道了。」
對他的出爾反爾,余先生也不生氣:「或者我應該打開門,問問程岫的看法。他的看法有時候很犀利。」
曹琋說:「他還小。」
「真的小嗎?」余先生說,「據算還小吧。我不介意和小孩子合作,只要他能夠達到我的目的,我甚至不在意他從哪裏來,有什麼過去。」
余先生無止境的旁敲側擊對曹琋無關痛癢。他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余先生說:「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接地氣一點。」
「這是我的真實想法。你不覺得現在的星國就像一個發臭的垃圾桶嗎?整個桶里都是人渣,他們互相排擠,互相擠壓,讓真正好食物都沒有生存的空間。它們臭不可聞,卻讓整個國家的人不得不捏着鼻子繼續吃下去……多麼可悲!」
「換一種說法,具體一點。」
余先生說:「我有很多的想法,非常多。包括實行功勳值計劃,將每個人對這個國家、這個世界所做的事情用功勳來計算。比如說醫生救了一個人,那麼就算一百分。然後將功勳值分成三六九等,只有功勳值高的人才能獲得最好的福利!久而久之,這個世界的人就會自然而然地為了獲得更好的待遇而努力工作!」她似乎對這個想法很自豪,說完之後,一直在等待曹琋的評價。
曹琋說:「你把世界當做一個大型的遊戲?」
「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戲。」
曹琋說:「好吧,可是你說的功勳值,早就已經有了。」
「不可能!」余先生回答得斬釘截鐵,「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說,沒有任何國家,沒有任何地區在實行或者實行過這項政策。」
曹琋說:「錢。」
余先生下意識道:「這怎麼會一樣?」
曹琋說:「有什麼不一樣?你的三六九等為功勳值高的人提供了更好的醫療福利,但是,現在的有錢人也的確用錢享有着更好的醫院,更好的美食,甚至更好的情人……我想這一點應該是功勳值無法帶來的吧?」
「這是兩碼事!功勳值是一個人自身價值的體現,而不是他手中資產的體現。」
曹琋堅持自己的想法,余先生苦勸不聽,惱羞成怒:「難道你想一輩子抱着利利黨這樣沒有背景沒有資金的小黨派過鬱郁不得志的一輩子?」
曹琋說:「你千方百計地想要掌握時進黨,就是為了遞交你……無與倫比先進的計劃?」
余先生說:「還有,掌握權力。」
曹琋在裏面會談的時候,程岫在門口組立不安,好幾次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可惜門板的隔音效果太好,除了自己的呼吸,他什麼都沒有聽到。
曹琋將近中午才出來,程岫等得心力憔悴,誠實說:「你再不出來,我就要和他們一起玩麻將了。」
曹琋說:「麻將容易產生姦情,以後除非我在,不然不許你單獨去打。」
程岫驚訝得幾乎合不攏嘴:「麻將什麼時候容易產生姦情了?」
曹琋說:「和對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很容易看對眼。」
程岫湊過去,故意整了整他的衣領,似笑非笑地問:「你和余先生呢?有沒有看對眼?」
曹琋說:「都快變成鬥雞眼了。」
他們站在余先生的辦公室外面,並不是一個聊天的好地方。而且,小弱雞和小肌肉男培訓完回來,又過來帶他們去吃午餐。
程岫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曹琋起初沒聽清,直到將耳朵湊過去,才聽到程岫正小聲地祈禱着:
「牛排、番茄醬,牛排、番茄醬,牛排、番茄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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