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西沉,綻放的餘霞將天邊盡數染成赤紅,絢麗奪目。
一身蔥綠色長裙的少女斜倚在窗邊,手中持着書卷,心思卻並未放在這上面,只怔怔地望着天際的雲霞,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迷濛而沒有焦點,無端地惹人憐惜。
微風輕輕捲起垂落耳際的長髮,玩鬧般地輕搔她的鼻尖,惹得她抬手輕撫秀髮,彎唇露出淺淺笑笑容,比那春光更是醉人。
收回落在遠處的視線,衛成澤的視線掃過手中的書卷,懶洋洋地掩口打了個哈欠,一點都沒有要去百~萬\小!說的意思。
或許是因為有妖物的存在,這個世界的男女大防不似一些迂腐時代那般嚴重,即便是女子,也可入私塾認字習書,是以身世較好的女子,也大多入過學堂,衛成澤作為衛家小姐,自然不可能少了這一遭。
只不過,以原主那跳脫的性格,對這需要靜心費力的事情,顯然並不喜愛,每次夫子的功課也都草草應付,完全沒有將之放在心上的樣子,屢教不改。次數多了,家中的長輩也就懶得念叨,隨他去了。
有着這樣的由頭,衛成澤當然樂得省去這個麻煩,不浪費時間在這無趣的事情上,只偶爾做出乖巧的模樣,拿本書裝裝樣子,給那暗搓搓地躲在一邊看着的自家老爹一點給別人炫耀的東西。
有點頭疼地嘆了口氣,衛成澤的視線不着痕跡地掠過窗外院中角落裏的那棵梧桐樹,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神色來。
——爹,咱打個商量,下次你偷看的時候,換個地方行不?不說別的,就你那身材,才種下去十幾年的小樹苗真的擋不住啊!
衛成澤像是想到了什麼氣惱的事情一樣鼓起了腮幫子,但轉而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笑靨如花的樣子,看得扒着比自己的腰還要細上許多的樹幹偷看的衛長生捧臉陶醉。
果然,咱家的女兒最可愛了!
內心一個嘚瑟,衛長生腳下一個不小心,猜到了一顆滾圓的石頭,手上一滑,整個人往前一撲,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已經努力地在無視某個存在感極其強烈的人,但最後還是失敗了的衛成澤:……
講真,外頭那些衛長生英明神武不假顏色的傳言,都是這傢伙買通了別人傳的吧?
對上自家女兒那滿滿的都是懷疑的雙眼,衛長生默默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右手握拳置於嘴邊,乾咳了兩聲,露出嚴肅正經的樣子,緩步朝對方走過去:「功課做得怎麼樣了?」
「……」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一番自家父親轉移話題能力的糟糕程度,衛成澤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地開口,「爹爹摔疼了嗎?」
衛長生:……
閨女,給爹個面子,別直接說出來成嗎?
&聽說疼的話讓人吹一吹就不疼了!」不等衛長生說話,衛成澤繼續扮演着天真的少女。
他的話音剛落,正準備半臉呵斥的衛長生頓時臉色一變,露出一副痛苦的樣子:「確實摔得有點重,手上有點疼啊……」一邊說着,他一邊把手遞到了衛成澤的面前,還不忘發出「忍耐不住」的痛苦呻>
衛成澤:呵呵。
盯着衛長生那連個淤青都沒有的手看了一會兒,衛成澤抬起頭,對他露齒一笑,突然脆聲開口:「綠蘿,爹爹剛才摔着了,快過來幫他吹一吹!」
聞言,正準備享受來自女兒的關愛的衛成澤表情一僵,看着衛成澤的目光里,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幽怨,看得一旁伺候的兩個丫鬟都忍不住低下頭去,就怕自己不小心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不管看幾次,老爺被小姐欺負得毫無脾氣的樣子,都是一樣的有意思!
打趣完了,衛成澤也不去催促那站在一旁毫無動靜的綠蘿,將手中的書冊丟到一旁,伸手握住衛長生遞過來的手,小心地按揉着,頓時,剛才還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模樣的衛長生就眉開眼笑,一副老懷甚慰的樣子。
衛成澤見狀,眼中不由地浮現出點點笑意,臉上的笑容也難得地帶上了幾分真心。
無論衛家曾經是否發生過染了血的利益爭奪,也無謂原主男扮女裝的真正目的,衛家的人對他的感情,是沒有分毫摻假的——這一點,在初次與那些人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清楚地知曉了。
衛成澤不善於與親人相處,但既然承了原主的身份,他當然也不可能突然做出與其他人劃出界線的事情來。不說別的,在這樣一個存在着妖魔的世界,他的行事若是太過突兀與古怪,說不定就會引起疑心,讓人往奪舍與附身的方向去想,到時候,事情會變得更加麻煩。
更何況,這樣的感覺,也還算不賴。
&的沒有傷着吧?」將衛長生的兩隻手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定那上面除了沾上點灰塵,連道小傷口都沒有,衛成澤還是有點不放心,開口問道。
&父再怎麼說也是習武之人,哪能這麼容易就受傷?」聽到衛成澤的話,衛長生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出聲回答,不想讓自家女兒再為自己擔心。
嗯,能在偷看的時候一跤摔個大馬趴的習武之人。
在心裏默默地腹誹了一句,衛成澤沒有把這話說出來,給了英明神武的老爹一分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衛成澤的想法,衛長生略顯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剛才在看什麼書?」
&次出去的時候書攤上隨手挑的,不知道叫什麼,」衛成澤雙唇一彎,順着衛長生的話說了下去,「不過挺有意思的,上面記載了不少『遇妖』的事情哩!」
衛長生聞言,也不由地來了點興趣,讓衛成澤把那書卷拿了過來,兩人就這樣一里一外地透過窗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直到天邊的太陽整個沉入地平線以下,衛長生才把尚未看完的書卷遞迴給衛成澤,意猶未盡地離開。
實際上對於衛長生來說,這種不知出自誰人之手的鄉野間的傳授,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費這麼多的心思,他平日裏自己看的典籍當中對那些事情的記載,可比這上面的詳細多了,若不是衛成澤有興趣,這種無名書籍,他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但他知曉自家女兒的脾性,就是不愛看那些正正經經的書本典籍,反倒喜歡這些無甚用處的雜書,他也只能以這些為切入口,於看似散漫的閒談中,教導一些事情。
可以說,正是因為衛長生時常這麼做,原主才沒在這種重度溺愛的環境下長歪。
看着衛長生雙手負在身後,不急不緩地離開,衛成澤臉上的神色柔和了幾分。
所謂父者,本該如此。
收回視線,衛成澤看了看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合上了手裏的書卷,轉過身正準備離開,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雙翼撲棱的聲音。
是歸家的鳥兒飛錯了方向,誤入了這裏?
略顯疑惑地轉過頭去,衛成澤看着那落在窗沿上小鳥。
這鳥不過巴掌大,全身覆着黑色的羽毛,尖喙的前端微微勾起,盡顯銳利。它的一雙眼睛烏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衛成澤,仿佛泛着光芒。
側着頭打量了這不知名的鳥兒半晌,衛成澤眉頭微挑,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烏鴉!」
莫安凜:……
他的原身是世間少有的純色烏雕,身形巨大,高近十丈,利爪尖喙,好不威風,哪怕現在縮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卻依然有種精悍的感覺。
所以,他和那種以腐物為食的東西,到底有哪裏相像了?!
看着衛成澤那一臉篤定的樣子,莫安凜覺得一陣氣悶。
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衛成澤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樣子。
之前他派了人去調查莫安凜的身份,可半個月下來,卻依舊一無所獲。由此可見,對方要麼是世家皇族從未露面的身份特殊之輩,要麼……就不是人。而根據衛家連對方歇腳之處都查不出來的情況看,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這半個月裏面,衛成澤還是在街上「偶遇」過對方不少次的。
當然,他一次都沒讓對方靠近,甚至還有一次直接花了銀錢,找了幾個地痞之流,把再次「偶遇」的兩人給堵了。
期間對方或許也想過直接上門拜訪,只不過衛家的僕從都嚴格執行着自家小姐的吩咐,一見他靠近,馬上就提着掃帚,嚴陣以待,以至於對方根本就沒法踏入衛家一步。
衛長生和衛成澤的那兩位兄長問清了事情的緣由後,也不多管,樂得在一邊看熱鬧。
只是不讓人靠近,卻沒派人去找對方麻煩,誰知道這小丫頭片子心裏什麼想法呢?
雙眸微微彎起,衛成澤對於自家人的心思很是了解。
算算時間,那個傢伙這時候也該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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