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平想到禾苗保全的那座城,再想想自己,便笑了,的確如此,這是何苗苗會做的事。
既然她說自己是她的人,那便是吧,跟着她,一起向前,再向前!
鐵軍直撲魏不懼的軍營。
得益於禾苗熱愛尋找各種小路,並喜歡繪製默記交通圖的良好習慣,鐵軍對這一片所有的路了如指掌,可以最快捷的方式到達敵營。
正是午飯時分,西北魏軍只留守了幾千人,他們都聽說了打勝仗的消息,全都歡歡喜喜坐着吃飯慶賀,嘲笑泥腿子不成氣候,一衝既散。
待聽到示警,禾苗的騎兵已經縱馬輪刀衝進了軍營。
坐着吃飯說笑的西北魏軍成了活靶子,短短瞬間,整座軍營成了人間煉獄。
禾苗在梁君的掩護下直撲主帥營帳。
魏軍將領乃是魏不懼的一個小舅子,聽聞異動,提着刀跑出來,還沒來得及下達命令,眼前寒光閃過,人頭已然落地。
在他放大的瞳孔中,最後留下的影像是一張清秀堅毅的臉龐。
一擊得手,禾苗一把火燒了糧草輜重營帳,迅速撤退,前往鐵碑嶺方向,準備在前方搶佔有利地勢,修整之後,再打一場伏擊戰,給圓子,給她,給追隨他們的義軍,爭取一線生機!
濃煙滾滾升起,蔽了日光。
遠方,一處平原上,圓子的隊伍被一群魏軍圍着,苦苦血戰。
經歷了一整夜的戰鬥,眾人都已疲憊不堪。
但疲憊、鬆懈,便意味着死亡,誰也不敢停留,不敢歇息,他們機械而瘋狂地戰鬥着,刀口砍得卷了刃,刀身斷裂,便再換一把刀,手臂舉起又落下,麻木到不知疼痛。
敵人或是己方的血肉橫飛起來,他們也只當是尋常。
每個人都只有一個願望,活下去,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圓子渾身是血,滿目血絲,一顆心堅硬如鐵,他不停地鼓舞眾人:「堅持,衝破此處,生機便在前頭,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蕭楊的軍隊與他遙相呼應,都是拼了命地衝殺。
魏不懼的軍隊十分叫苦,使勁向友軍求援。
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泥腿子為何如此瘋狂,這般不要命的打法也是聞所未聞。
他們從上到下都不知道那個秘密,只覺得是一次普通進攻而已,三方聯軍,不必全力出擊,把傷亡留給友軍就好,撈功勞搶戰利品的時候再全力以赴好了。
因此,這樣的兇狠,讓他們不可避免地心生怯意和退意。
擊退一撥西北魏軍之後,眾人得以喘口氣。
「不能停下,前進!」圓子聲嘶力竭,往遠處眺望。
左前方,右後方,有大量的軍隊往這邊集結而來,那是申國與魏綿綿的部隊,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
蕭楊砍死一個人,朝他衝過來,嘶聲道:「你快走!我斷後!」
跟隨圓子的那些將士聞言,全都抬頭看着他,他們不怕死,就怕被拋棄。
圓子淡淡一笑:「不,我與他們一起,大家一起走!」
得了他這句話,那些將士多了精神,起身再次衝殺。
「虛偽!」
這個虛偽奸詐的傢伙,又在收買人心了!
不過在這種可怕的時刻,他真的很喜歡這種不要命的虛偽!
這是他一直苦苦追尋的君主,一直想要跟隨的那個人!
不被拋棄,不被忽視,同生死共存亡!
蕭楊含着眼淚,氣憤地罵着虛偽,再次砍死一個人,命令手下的人竭力護着圓子往前衝殺。
突然,原本就已經在後退的魏軍更大規模地騷亂起來,隊不成隊,一潰而後退。
圓子抓了一個小頭目過來,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那人沮喪地指着遠方:「那是我們的營地,我們的主將在那裏……」
遠方的平原上濃煙蔽日,有經驗的將領都知道,那是軍營、輜重、糧草被燒了的跡象。
「援軍就在前方等候我們,熱飯熱菜熱水都在前方,親人就在前方!」
圓子紅着眼睛,心情複雜難言,那一定是他的禾苗!一定是他的禾苗!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人如此懂得他的心思,如此完美地與他配合。
義軍精神大振,拼命往前,就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舉刀的手更凶更狠。
西北魏軍失了主心骨,無心戀戰,一潰千里。
圓子的長槍指着鐵碑嶺的方向,大聲說道:「那裏將是我們的新家!」
鐵軍艱難前行,魏綿綿的營地上又是另一番情景。
魏紫昭靠在椅子上,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着,整個人顯得十分猙獰可怕。
七郎被打得全身沒有一塊好皮肉,他蜷縮在地上,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肯說,只是瑟瑟發抖。
斧頭舉起皮鞭,再次狠狠抽下,他叫了一聲,暈死過去。
斧頭看一眼魏紫昭,伸手一探鼻息,稟告道:「殿下,再打人就沒了。」
魏紫昭不言語,斧頭無奈,只好繼續舉起鞭子。
「哈哈哈……」像狗一樣被鎖在角落裏的百尺哈哈大笑起來,「魏紫昭,你可知道為何他們全都背叛你?就連這個沒骨氣的傢伙也是這樣?你是不是很失望?」
魏紫昭的臉可怕地再次抽搐了一下,目光一掃,斧頭便一鞭子抽向百尺:「閉嘴!」
百尺痛得大喊一聲,卻仍然怪笑:「因為你是個醜八怪,老賤人,沒有人愛你,你沒有心,所以沒有人愛你!你被你的父親拋棄,被你的盟友拋棄,被你的兄弟姐妹背棄,你活該!」
他看向一旁坐着裝死的魏綿綿,厲聲道:「就連你這個綿羊一樣的侄女,也隨時想着要取你的命!」
魏綿綿原本在神遊天外,聞聲嚇了一跳,氣得跳起來,不假思索一腳踢在他嘴上,怒聲道:「狗才!找死!」
踢了這一腳之後,她便後悔了,她不該這樣的,以魏紫昭多疑暴虐的性情來看,多半會以為她是心虛。
她退後一步,恭敬地道:「姑姑,我剛才太生氣了。」
魏紫昭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指着七郎:「把他弄醒,問他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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